第5章 ☆、凄凄複凄凄，嫁娶不須啼

1、

那天晚上，往事如潮水般向陳深腦海中湧去，陳深覺得他的失憶症又好了，可他得失眠症卻又犯了。

他記得趙磊同他坐在場地上，那時候趙磊新買了個手機，手機拍了很多照片。

他好久沒來了，陳深看見他，心裏埋怨他那麽久不來看自己，又覺得很開心他終于還是來了，卻不好在臉上表現出來，像個害羞的小姑娘低着頭不去看他。

他還是像現在一樣，遠遠看見他就叫他的名字：「陳深，陳深，陳深……」

陳深想：「就算趙磊變老變胖變得和其他大人一樣勢力，他喊他名字時候的那種聲音永遠不會變，總是那樣熱烈，急切，清脆，溫暖。」

陳深裝作認不得他了，他也不生氣，跟在身後屁颠屁颠的跑，他問陳深：「你真不認得我了？」

陳深擡眼看他，不說話。

他又問陳深：「你幹嘛不和我說話？」

陳深依舊不理他，他卻依舊跟在陳深身後不離開，像只小狗一樣保護自己的主人。

陳深很讨厭他這樣，他想：「他為什麽不走呢，為什麽要在意他呢，他一方面希望他走，一方面又希望他能看看他。」

對于你喜歡的人，你是不能夠不去原諒他的，陳深想。

趙磊拿個小板凳坐在場地上，陳深拿了椅子坐在他身邊，他新買了個手機在玩手機裏面的游戲。陳深斜過頭去看，他發覺了就把手機往他那邊放，陳深問他：「你在哪裏上大學？」

趙磊回他大學的名字，他似乎又想起些什麽，打開手機相冊給趙磊看，他說：「這是我學校的花壇，這是我們的教學樓。」

他又嘆氣道：「早知道多拍點了，你喜歡看哦。」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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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深聽了那話就笑了，趙磊要關相冊，陳深指着後面的照片問他：「不是還有嗎？那些人是誰啊？」

趙磊就一張張翻給他看，陳深看他相冊裏面那麽多的女生的照片，故意嘲笑他：「哦，你女朋友還真多啊。」

趙磊立馬矢口否認，說：「她們不是我女朋友，都是我同學，在排演節目的時候她們叫我拍的。」

陳深不能不承認他雖然知道那些女生不可能是他的女朋友，但是聽見他這樣說，還是覺得很開心。

「哦，她們都很漂亮。」陳深笑了贊揚了句。「對了，你們學校有沒有校花啊？」

陳深順口問了句，趙磊問他：「你問這個做什麽？」

陳深故意作弄他說：「叫你介紹給我啊。」

趙磊聽了語氣有些變了，他反問陳深：「你才幾歲啊。」

陳深見他有些緊張的模樣，臉上沒有表現出來，心裏卻很開心，他說：「叫你介紹給我認識當朋友也不可以麽。」

趙磊聽了似乎才覺得剛才那話有些過分緊張了，這才道：「原來，原來……是這樣啊。」

3、

趙磊很快就要走，他是來參加趙媽兒子的婚禮的。

陳深記得那天的星星很亮，但是只有一顆。他望着天空中的一顆星星，感嘆：「今天的星星好亮，可惜只有一顆。」

趙磊拍了拍他的肩膀叫他回頭，他對陳深說：「你回頭看。」

陳深回頭看，果真在趙磊身後是漫天的星辰。趙磊對陳深說：「有時候不要只顧看前面的事物啊，也許身後的更加美麗。」

陳深聽了笑他：「你什麽時候能說出這麽文绉绉的話了。」

趙磊只是摸着腦袋笑，對陳深說：「好久不見，你好像比以前又長高了許多。」

陳深撇嘴，拍了拍他的肩膀說：「你好像變矮了。」

他說：「不是我變矮了，是你長高了，陳深。」

陳深想着這些話，突然覺得是些很沒有營養的話，這些話又有什麽意義呢？

趙磊走之前問陳深：「我過年再來看你好不好？」

陳深知道他家住的很遠，那個時候他也沒有車，如果要來看他肯定要搭很遠的車走很遠的路。

陳深低頭笑了笑，他說：「你傻啊，我現在到省城讀書了，過年也不能回來，你來了做什麽呢？」

趙磊聽了低着頭也沒有話。

陳深想：「如果當時他把自己心裏的話說出來，那麽事情會不會不一樣呢？」

如果有時光機可以回到過去，陳深很想在那個時候回答他：「好，你來看我吧，你快點來看我吧，我一直在等你來看我啊。」

4、

陳深只忽然記起這個片段，其餘的并沒有記起，也許很快也會想起來了。

那天晚上，陳深依舊拿着小板凳坐在場地上。

張小寧吃完飯就跑來找他說話。

陳深念起卓文君的《白頭吟》：「皚如山上雪，皎若雲間月。聞君有兩意，故來相決絕。今日鬥酒會，明旦溝水頭。躞蹀禦溝上，溝水東西流。凄凄複凄凄，嫁娶不須啼。願得一心人，白頭不相離。竹竿何袅袅，魚尾何簁簁！男兒重意氣，何用錢刀為！」

張小寧睜着兩顆黑溜溜的眼睛問陳深：「陳深，這是什麽意思啊？」

陳深說：「卓文君發現丈夫要娶其他女子為妾，所以寫下了這首詩要同他分離。」

陳深說完，突然想起趙磊唱的那首《願得一人心》裏面也有句歌詞是引用《白頭吟》的：「願得一人心，白首不相離。」

陳深想：「不知道他知不知道這首詩并不是寫夫妻情深的，而是寫出軌的呢。」

陳深的腦海中忽然浮現出男人幸福的笑容，他想：「他定是不知道的了，不然怎麽會唱這首歌呢。」

張小寧笑起來，她臉色有兩個很淺的梨渦，她沖陳深揮舞着小手，說：「陳深，今天老師教我們跳小鳥飛了，你想看我跳嗎？」

陳深點點頭，張小寧就笑着和他表演起來。陳深知道張小寧和其他小女孩不一樣，她一點也不喜歡唱歌跳舞，可是那天張小寧卻跳舞給他看，他覺得張小寧應當是想讓他開心吧。她其實是個很懂事的孩子。

作者有話要說： 白頭吟翻譯：愛情應該像山上的雪一般純潔，像雲間月亮一樣光明。聽說你懷有二心，所以來與你決裂。 今日猶如最後的聚會，明日便将分手溝頭。我緩緩的移動腳步沿溝走去，過去的生活宛如溝水東流，一去不返。當初我毅然離家随君遠去，就不像一般女孩凄凄啼哭。滿以為嫁了一個情意專心的稱心郎，可以相愛到老永遠幸福了。男女情投意合就像釣竿那樣輕細柔長，魚兒那樣活波可愛。男子應當以情意為重，失去了真誠的愛情是任何錢財珍寶都無法補償的。

應該發現了，這文章的題目就是白頭吟的詩句，不過文章題目和內容有點出入，還希望不要細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