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竹竿何袅袅,魚尾何簁簁

1、

很不幸,趙磊的爺爺奶奶一起走了,他作為孫子自然要披麻戴孝。總算是鄰裏,陳深家也去了。

那日,陳深見他趴在一張破舊的長桌上,身上穿戴着白衣在睡覺。

他站在他身邊,他沒有起來喊他:「陳深,陳深……」那是第一次陳深受了冷落,他暗暗的想:「等他醒了,自己也不要去理睬他。」明明前不久說好的,下次見面要陪他一起玩的,結果見了面居然在睡覺。

趙磊可能永遠也不知道後來他去找陳深,陳深又和第一次同他見面那樣冷漠是這個原因。

可是陳深因此內疚了很久,因為他聽母親說:「趙磊真是作孽啊,昨天晚上跪在地上守了一夜。」

陳深終于知道為什麽趙磊那天趴在桌子上睡得不省人事了,他守了一夜靈,哭了一夜吧。

而那個時候趙磊也不過是個十幾歲的少年,卻已經要承受這些了。

陳深有時候很厭惡自己,他想:「為什麽他那麽任性呢,為什麽他不能懂事些,為什麽他不把心裏的話通通說出來告訴他呢……他埋怨自己,可現在,他沒有資格埋怨了,他結婚了。」

2、

陳深模糊的記得,那好像是他爺爺奶奶入葬的第三天,母親叫他去陳深家裏送點心以表哀痛。

那日,趙磊坐在家裏的院子裏,那棵榕樹還在他們家院子前面。

陳深不知道他在看些什麽,好像是在看天,好像是在看河,好像是在看樹。

他把碗裏的食物端進屋,然後跑到他面前,那是他第一次表現出六歲以前對待別人的驕縱。小陳深攤開手臂,對着少年說:“哥哥,抱。”

趙磊聽見有些詫異,似乎這話不是陳深能說出口的,他笑着伸手把陳深攬入懷裏。

風忽然刮起來,那棵榕樹的葉子也被吹得風吹得飒飒的作響,可葉子動的再厲害,太陽再毒辣,陳深竟覺得心裏特別平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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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深,你怎麽好意思坐在人家身上。”陳深的母親見他來送東西很久沒有回去就來找他回去。

3、

再後來,趙磊同家人要離開,這租屋也要變賣了,可想而知那門前的榕樹都要砍成三段分家的人,這房子又怎能留下呢?

離開那天,很多小孩都拉着趙磊的衣角不讓他離開,不知是誰想出來的,有個小姑娘送了趙磊一張畫,陳深好奇的探頭看了看,不知道那畫上畫了什麽?好像是二個火柴人,一個女孩子一個男孩子,女孩子穿着裙子,陳深想:「也許那個女孩子也喜歡趙磊。」

不知哪裏來了個小男孩,他手裏拿着蠟筆,在那小女孩的畫紙上畫上了一筆,他說:「叫陳深想他們的時候拿出來看看。」

那小女孩居然沒哭還點頭說好,結果一群小孩子就都去那張紙上亂畫。

陳深沒有去湊熱鬧,只呆呆地坐在空空的榕樹下,太陽炙熱的曬得他睜不開眼睛。

趙磊拿着那張畫紙走過去問他:「你想畫點什麽?」

那個時候陳深還不會寫幾個字,他會寫自己的名字,雖然寫的不太好看,他母親有額外教她拼音,因為他很快就要上一年級了。陳深記得他用拼音還有一些會寫的字,在上面寫到:「也許下次見面就是你結婚的時候了。」

趙磊左看看右看看,看不太懂上面的意思,他問陳深:「你寫了什麽?」

陳深回他:「下次見面可能就是你結婚的時候了。」

趙磊聽了就笑,他說陳深:「人小鬼大。」

4、

陳深覺得自己應該去算命,雖然算的有些不太準,因為他還是見了他幾次的,而那幾次都不是在他婚禮上,不過他最終還是實現了陳深的願望。

陳深最近一次見趙磊是在一年前,那是一場婚禮,只是不是趙磊的婚禮。

兩人偶爾在一個同事的婚禮上遇見,陳深不知道他會去,很歡樂的同朋友喝酒聊天,突然人群裏面傳來一個聲音。

「咦,陳深,陳深,是陳深吧……」他臉上帶着笑意,向他走來,他比劃着自己的頭發說:「你頭發比以前長了許多,陳深。」

他一屁股坐在陳深旁邊的座位,陳深什麽話也不講,只說了句:「我去個廁所。」說完就頭也不回的走了。後來,陳深回來,趙磊就不在那個座位上等他了。

散場的時候,有個哥們對陳深說:「陳深,你去上廁所的時候,趙磊一直盯着你的後背,你怎麽頭也不回啊?」

陳深什麽也不說,轉過身眼淚就落了下來。不知怎的,在趙磊喊他的那刻,陳深忽然覺得:「他好像是喜歡自己的」陳深想:「他不應該喜歡自己,他應該去喜歡一個女人」然後他就頭也不回的走了。

再後來,陳深得到消息,趙磊找了個女朋友,很快他們就談婚論嫁了。

陳深得到他要結婚的消息,不知自己應該笑還是哭。

他有時也想:「自己真會自作多情,難不成自己的一個轉身回頭就能左右一個的感情嗎?」

陳深知道趙磊的個性,他想:「如果他要娶一個女人,那麽肯定是想和她好好過日子的,好好疼愛她的,想要白頭到老的。」

他想:「他是愛她的,不然不會娶她的。」

但陳深偶爾也想:「如果那天他回頭了,事情又會怎樣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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