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2)
紀念我們不打不相識。”
小夭暗贊,不愧是兩大家族培養出的子弟,她看颛顼,颛顼微微颔首,小夭笑着接過,“謝謝你。”
馨悅高興地說:“逛街市人越多越熱鬧,不如你和我們一起吧。”
“好啊!”小夭答應了。
幾人邊逛邊說話,小夭的話不多,不過衆人都很照顧她,所以一行人倒相處得不錯。
馨悅和豐隆又買了不少東西,跟來的侍從手裏全都拿得滿滿當當,馨悅苦笑着說:“你們可別笑我們,我們父母兩邊都是大家族,來了一趟五神山,如果不帶點東西回去,說不過去,可送了甲,就必須送乙。”
篌道:“我們不會笑,只會羨慕。”
馨悅笑起來。
小夭心想,馨悅對篌倒不錯,并沒有顯得和對璟不同。
馨悅說:“不行了,逛不動了,找個地方休息一下吧。”
颛顼笑說:“知道你要不行了,那邊有間酒肆,菜做得也不錯,反正也快要吃晚飯了,不如我們就在那邊喝點酒吃點東西,算作我為各位餞行。”
颛顼帶着大家走進了酒肆,酒肆的老板應該認識颛顼,親自迎了出來,帶他們去天井坐。
天井被兩層高的屋子圍着,四四方方,二樓種了不少藤蘿類的花草,可店主人并不讓那些藤蘿攀援,而是讓它們直直地垂落下來,猶如綠色珠簾,有的藤蘿上結着鮮紅欲滴的朱紅果子,有的藤蘿上開着紫色、黃色的小花,坐在天井中,滿眼青翠爛漫,倒好似坐在了山野中。
馨悅瞅着颛顼笑贊:“是個好地方。”
店主請衆人落座,大坐榻上放着一張四方的大幾案,要兩人一邊,小夭不知道颛顼的打算,遲疑間,已經被馨悅笑按在豐隆身邊坐下。馨悅坐在小夭左手,和颛顼一邊。璟和意映則恰坐在了小夭和豐隆對面。篌獨坐了一邊,和颛顼對面。
店主上了四五種酒,有濃烈的,也有清淡得像蜜水一般的,又端了七八碟精致的小菜和一些瓜果,由衆人選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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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颛顼點頭表示了滿意,店主立即退下。
豐隆笑道:“看這架勢,你不像客,倒像是主人。”
颛顼笑道:“對你們不敢欺瞞,我的确算是這裏的主人,我喜歡釀酒,自己一人喝終究沒意思,索性就開了幾個店。”
馨悅生了興趣,叽叽喳喳地詢問,意映和篌也時不時插嘴說幾句,談得十分熱鬧。
豐隆用幹淨的筷子夾了一小碟小玉瓜給小夭,低聲道:“我看你剛才第一口吃的就是這個,應該是愛吃的,卻夾得很少,若覺得遠了,我幫你夾。”
小夭掃了一眼璟,夾了一塊小玉瓜放進嘴裏,對豐隆說:“謝謝。”
豐隆幾種酒都嘗過後,倒了一杯清甜的果子酒給小夭,“你嘗嘗這個。”
小夭接過後,低聲說道:“你和他們聊吧,不必特意照顧我。”
馨悅耳朵尖,插嘴道:“我哥哥平日裏可不是這樣,別人照顧他,他都不稀罕,更別提照顧別人了。我看他今日也的确有些異樣,連對我都從未這麽小心體貼過。”
豐隆低斥道:“別胡說!”
馨悅做了個鬼臉,對璟說:“璟哥哥,你和哥哥熟,你說我有沒有胡說?”
璟微微笑了笑,“沒有胡說。”
豐隆不滿,用手指點點璟,對意映說:“好嫂嫂,快幫我堵上他那張嘴。”
意映羞得臉通紅,掃了一眼篌,嘴裏說着:“別亂叫!”動作卻很殷勤,幫璟拿了些距離璟遠的小菜,又幫璟倒了酒。
豐隆搖頭,笑道:“這可不算堵上!”
颛顼和馨悅都笑着起哄,意映也不介意,雙手端起酒盅,遞到璟唇邊,柔聲說道:“請用。”
璟僵坐着,沒有動,臉上挂着勉強的笑意。
衆人哄笑,豐隆說:“咦?往常也不見你扭捏,今日倒端起來了。”
璟垂着眼,就着意映的手,一口飲盡了酒。
颛顼和豐隆邊鼓掌邊笑,豐隆贊道:“還是嫂嫂爽快!”
篌也撫掌大笑,意映盯了一眼篌,笑靥如花。
小夭覺得氣悶,一口氣吃完了碟中的小玉瓜,豐隆立即又幫她夾了一碟。
意映說:“小夭,這裏沒有外人,戴着帷帽多憋悶,把帽子摘了吧。”
馨悅附和道:“是啊,是啊。”
小夭抱歉地說:“不是不想摘下帽子,而是不知道吃錯了什麽,臉上突然長了疹子,實在不好見人。”
意映和馨悅都遺憾地嘆氣,馨悅甚至一邊長長地嘆氣,一邊對哥哥說:“不要怪妹妹不幫你,而是老天不幫你。”
店主帶着兩個婢女,把冷菜都撤了,上了熱菜,又拿了幾壇酒。
馨悅嘗了一口,對颛顼說:“不錯。”
颛顼笑道:“得了你的贊,回頭我要重賞廚子了。”
衆人轉而說起了大荒內的各個家族,以及近幾十年都有哪些傑出子弟,私下裏都喜好些什麽。你說幾句,我說幾句,看似閑聊,卻又處處透着玄機。
璟一直沉默,靜靜地喝着酒,衆人大概已習慣他這個樣子,都不奇怪。不過,他看似在出神,可每次豐隆或颛顼突然和他說什麽,他總能正确地回答,可見他對身邊發生的事情一清二楚。
小夭抓了烈酒的酒壇過來,一杯杯地喝着,漸漸地骨頭軟了,身子如貓一般縮着,一手撐着頭,一手端着酒杯。
豐隆新奇地看着她,也不說話,提着酒壇陪她喝,待她喝完一杯,就給她倒一杯,自己也飲一杯,兩人好似在拼酒。
颛顼看到了,笑道:“豐隆,你別把我妹妹灌醉了。”
豐隆嘆道:“誰灌倒誰還不見得。”
颛顼知道小夭的酒量,笑笑不再說話。到後來,果然是豐隆先醉了,其他人也喝得暈暈乎乎,也不知道誰提議要出海,衆人都不反對。
距離酒肆不遠處就有個碼頭,颛顼命人去準備船,衆人真乘了船揚帆出海。
到了船上,被海風一吹,都清醒了幾分。也許因為明日要離別,可也許更因為年輕,離別只是年少放縱的一個借口,一群人嘻嘻哈哈地我敬你一杯,你再敬我一杯,繼續喝酒。
意映喝醉了,拉着馨悅在甲板上跳舞;豐隆看到一尾大魚游過,說要去海下捉魚,撲通一聲就真跳進了大海。颛顼被吓了一跳,馨悅笑着叫:“不用擔心!他可是赤水家的人,一見水就發瘋!淹死了誰,也淹不死他!”
颛顼畢竟還是不放心,想找個侍從下海,可一共只來了一個開船的侍從,篌端着酒杯道:“我去陪他捉魚。”說完,也跳進了大海。
颛顼站在船頭張望,意映懸空坐在船舷上,踢踏着雙腳,笑着說:“不用擔心,他從小到大都不知道獵了多少海獸了,只怕待會兒真要帶幾條大魚回來。”
颛顼的酒氣上湧,頭有些疼。
意映笑問馨悅:“我要去撈月亮,你來嗎?”
馨悅搖搖頭,指着她說:“你真醉了。”
撲通一聲,意映跳進了水裏。
馨悅叽叽咕咕地笑,颛顼無力地說:“我應該還是不用擔心吧?”
“不知道,我不清楚她的水性,不過,下去不就知道了。”她拉住颛顼,颛顼說:“我不會游水,你知道的。”
“我知道你不會游水。”馨悅的眼睛亮晶晶的,就好似最璀璨的星星,她蠱惑一般地對颛顼說:“随我跳下去!”
颛顼不說話,只是似笑非笑地看着馨悅。馨悅仰着頭笑,媚眼如絲,“敢不敢把你的命給我?”說完,她凝視着颛顼,一步步倒退着走到船邊,一個倒仰,翻進了海裏。
颛顼笑了笑,走過去,幹脆利落地也跳進了大海。
小夭端着酒杯,趴在船舷上,笑着又喝了一杯。如果不是昨日夜裏被相柳那死魔頭逼得在海裏泡了一夜,她也真想跳進去。
璟默默走到她身後,小夭回身,滑坐到甲板上,嘲諷道:“現在你敢接近我了?”
璟不吭聲,小夭舉起空酒杯,璟拿起酒壺,幫她斟了一杯。小夭把酒杯遞給他,璟接過,以為是要他喝,剛要喝,小夭半撩開面紗,指指自己的唇。
璟把酒杯湊到小夭唇畔,小夭就着他的手,慢慢地飲完。
酒氣上湧,小夭頭發沉,兩邊的太陽穴直跳,胃裏也有些翻湧。她知道自己是真醉了,推開璟的手,閉目靠着船舷,等着那股難受勁兒過去。
璟拿了個小藥囊,湊在小夭的鼻端,讓她嗅着。
小夭道:“你倒是沒忘記我教你的東西。”
“永遠都不會忘記。”
“看到豐隆對我好,你心裏難受嗎?”
“難受。”璟沉默了一瞬,慢慢地說,“很難受。”
小夭笑起來,“聽到你難受,我倒是挺好受。”
璟的手指輕輕碰了一下她的臉頰,“誰打了你?”
小夭道:“阿念,我踹了她一腳,打了她一拳,扯平。”
璟的指尖凝聚了靈力,輕撫着小夭臉上的紅腫,小夭推開他的手,“你娘的眼光不錯,防風意映會是個很好的妻子,你和她很般配。”
璟臉上的血色一點點褪去,他垂下了頭,喃喃說:“我就知道早上是在做夢,我開心了一整天,下午在街頭見到你時,我以為你是來看我的,我真的很開心,真的很開心……”
璟呆呆地坐在甲板上,無聲無息。
小夭想起剛被她救回醫館的十七,從不發出任何聲音,總是無聲無息地躺着,小六給他什麽他接受什麽,他自己既不表達痛,也不表達餓或渴。有時候小六覺得他已經死了,用手去摸他的脖子,直到感受到他的脈搏,小六才會相信這個人還活着。
小夭只覺心裏攪得難受,一陣翻江倒海,忙站起趴在船欄上,哇一聲吐了出來。
璟輕撫着她的背,待她吐完,又把水遞給她,讓她漱口。
小夭頭重腳輕、耳鳴目沉,璟扶着她,小心翼翼地讓她坐下。
璟把她臉上的碎發往後攏,小夭突然抱住了他的腰,喃喃說:“我今天下午真的是去看你的,不信你回去問看門的仆役。我去找你,沒找到,才去街上亂逛的。”
璟緊摟着小夭,額頭抵在小夭的頭發上,只覺短短一會兒,他跌落了深淵,正以為萬劫不複時,卻又飛上了雲端。
他感覺小夭身子直往下滑,低頭看她,她竟然醉睡了過去。璟忍不住笑,他調整了一下姿勢,讓小夭靠躺在他懷裏。
海風輕輕吹動,海潮輕輕搖動着船,他望着天上的圓月,只想就這麽過一夜。
璟看了一眼身旁的酒壇,将一只手放在酒壇上,只見白煙從酒壇中逸出,漸漸地籠罩了整艘船。從外面看過來,整艘船像被大海吞噬了,什麽都再看不見。
璟低頭看着熟睡的小夭,手指輕輕地撫摸着她臉上的傷痕,又一點點用指尖描摹着她的輪廓。一遍遍描摹,直到縱使他被剜去雙目,依舊能清晰地看見她。
一個多時辰後,小夭輕輕動了下,喃喃叫:“十七。”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睛。
璟微笑地看着她,小夭說:“我好像睡了一覺。”
“嗯。”
“他們還沒回來?”
“沒有。”
小夭感嘆:“平時一個比一個老成穩重,沒想到竟是一群瘋子。”
璟對小夭說:“我對意映無心,意映對我也絕對無情,這次回去後,我就會和奶奶說取消婚約。”
“嗯?嗯……”小夭的腦子還暈着,一瞬後,才反應過來,“你怎麽知道?她對你那麽溫柔體貼……”
璟打斷了她,“小夭,我曾經遇到過不少對我有意的女子,我明白女人真正動情時看男人的目光,不管意映舉動多溫柔體貼,卻從未那樣看過我。而且,我現在……”璟撫了撫小夭的鬓角,“我知道渴望得到一個人的感覺。我不會判斷錯!”
小夭輕噓了口氣:“那就好。”
璟很是心酸,小夭沒有親眼看到,私下無人時意映看他的眼神,所以小夭總不相信他是殘缺的,總不相信意映會嫌棄他,她以為他在別人眼中和在她眼中一樣。
小夭忽然間想到什麽,興奮地坐了起來。“既然她不要你,你回來做我的十七吧!”她的眼眸熠熠生輝,“你當年不是說擔心不回去的話,塗山篌那個瘋子會傷害我和老木他們嗎?可是玟小六已經失蹤了,我現在是高辛王姬,塗山篌傷害不了我,你可以到我身邊做十七。”
璟凝視着小夭,沉默不語,眼中有哀傷。
小夭漸漸冷靜了,自嘲地說:“我是不是又說了傻話?”璟已經失蹤過一次,如果再來一次,別說篌,只怕塗山家的太夫人不見屍體都不會罷休。
璟低聲道:“你沒說傻話,只是有些事情變化了。我回去之後,才發現大哥正把塗山家帶入危險中,如果我就這麽走了,我怕他會毀掉整個塗山氏。小夭,給我一些時間,好嗎?讓我想辦法安排好一切。”其實,不僅僅是整個家族的安危,有些話他沒有辦法說出口。如果眼前的人還是玟小六,他只需是葉十七,隐居在一個小鎮上,他們就可以相伴一生,可她是高辛王姬。當看到那一場盛大的拜祭儀式時,他就明白了,他們倆都回不去了。有資格守在小夭身旁的男人絕不會是一個藏頭縮尾的男人,他要想一世陪伴小夭,就必須取消婚約,以塗山璟的身份,堂堂正正地走到小夭身旁。
小夭笑了笑,低聲說:“你有十五年的時間。璟,你打算怎麽辦?”
“我也不知道,但我知道我一定會回到你身邊,因為我答應過要一輩子聽你的話,所以……”璟的額頭抵着小夭的額頭,虔誠地祈禱:“請為我守住你的心。”
小夭的指頭插進他的頭發中,笑着抓他的頭發,“我已經看出來了,你是個狡猾的人。就算我想忘記,你也會不停地變着法子提醒我,一邊說着不敢奢望,一邊卻又絕不松手。”
璟的聲音很痛苦,喃喃說:“我只是……沒有辦法……我知道你值得更好的,可是我沒有辦法……對不起……”
小夭忙說:“我明白、我明白。”
璟低聲說:“你不明白。”
小夭很老實地承認:“是不明白,可我總得說點什麽安慰你啊!”
璟輕聲笑起來,嘆息道:“他們要回來了。”
小夭看看天色,“天都快亮了,也該回來了。”
璟又看了一會兒小夭,要把帷帽給小夭戴上,小夭抓住了他的手,不讓他戴,咬着唇,閉上了眼睛。
璟輕輕地吻住了小夭的額心,直到不得不離開,他才擡起頭,把帷帽給小夭戴上。
小夭躲到了船艙後,整理頭發和衣裙,聽到馨悅、颛顼、豐隆的說話聲,小夭一擡頭,卻看見璟的頭發剛被她十指插進去,抓得亂七八糟。此時連提醒璟都已經來不及,更何況整理頭發,小夭的臉色變了。
卻看璟一邊站起,一邊随手解開了束發的發冠,滿頭青絲如銀河瀉九天,披落在他背上,飄散在海風中。他側倚着船欄,幾分慵懶、幾分随意地看着東邊天空初露的晨曦。
小夭一瞬間看得心如鹿撞,怦怦直跳。颛顼叫了她好幾聲,她都沒有聽到,惹得所有人都看着她。
颛顼推了她一把,“你在想什麽?”
小夭忙道:“啊,你們回來了。”臉剎那漲得通紅,幸虧有面紗遮住,沒有人能看到。
璟卻似乎明白了,眼中飛濺着喜悅。
馨悅叽叽呱呱地抱怨,說他們記錯了船的位置,找了好大一圈才找到船,又擔憂地說,一直沒碰到意映和篌,希望他們別出什麽事情。
正在抱怨,看到意映向着船游來,馨悅哈哈大笑,跑到船邊,把意映拉上去,“你是不是也沒找到船?”
意映愣了一下,笑道:“是啊。”
璟說道:“船艙裏有清粥小菜,你們如果餓了,就先吃點。”
幾個游了一夜水的人都進了船艙,小夭和璟也跟了進去。
豐隆問小夭,“要喝點清粥嗎?”
小夭忙道:“我自己來,你吃你的吧。”
颛顼似笑非笑地瞅着她,小夭瞪了颛顼一眼:你也好意思來嘲笑我?
意映和馨悅也不知道是因為累了,還是困了,都十分沉默。小夭也不想說話,只聽見豐隆和颛顼偶爾交談一句。
待幾人吃完,侍從要開船時,篌仍沒回來。
馨悅擔心地說:“篌哥哥不會出事吧?”
豐隆看向璟,璟道:“以他的能力,應該不會有事,我讓小狐去找找他。”璟說着話,從他的袖中跑出一只像是煙霧凝結的九尾狐貍,九尾狐卻沒有離開,而是朝着一個方向叫了一聲,又縮回了璟的袖中,消失不見。
璟道:“篌要回來了。”
不一會兒,只見篌從遠處飛馳而來,腳下踩着一條兇猛的大魚。他上半身赤裸着,露出緊致的古銅色肌膚,衣服被他撕成一縷縷,做成了一條缰繩,像馬籠頭一般勒着大魚的頭,他雙手拉着缰繩,驅策着大魚在海中馳騁。朝陽在他身後冉冉升起,篌渾身上下都散發着男性最純粹的陽剛魅力。
馨悅和意映都扭過了頭,假裝被別處的風景吸引,小夭卻目不轉睛地看着篌,帶着幾分欣羨,揚聲問道:“它聽話嗎?”
篌笑着沒說話,只是策着大魚,靈活地圍着船繞行了一圈。小夭不禁鼓掌喝彩,笑道:“這個好玩,以後我也找個這樣的坐騎,就不用辛苦游泳了。”
颛顼嘲笑道:“別做夢了,就你的靈力還能制服這種魚怪?它拿你做點心還差不多。”
小夭嘆氣,也是。
篌一手握着缰繩,一手朝着魚身的某處一拳擊下,手探進了魚腹內,掏出一個鴿子蛋般大的血紅寶石,就着海水洗幹淨血污,躍上了船。
那塊血紅的寶石晶瑩剔透,在陽光下發出璀璨的光芒。馨悅的眼睛一亮,對篌說:“篌哥哥,能把它轉讓給我嗎?”她雖然說的是轉讓,但她難得開口要東西,以篌的脾氣,肯定就直接送給她了。
但是,馨悅沒有想到,篌抱歉地笑笑,說道:“這塊魚丹紅我有用,回頭我讓人再找給你。”
馨悅勉強地笑笑,什麽都沒說,走到意映身旁,和她一塊兒張望着朝陽下的大海。
人已到齊,颛顼下令開船,船向着瀛州的碼頭駛去。
篌進船艙去洗漱換衣,小夭問豐隆:“那是什麽寶石?”
豐隆笑道:“這船上有塗山家的人在,我可不敢談寶石。”他揚聲把立在船尾的璟叫來,“璟,小夭想知道篌獵取的魚丹紅是什麽寶石。”
璟走到小夭身旁,解釋道:“其實,那就是深海魚怪的內丹,魚怪的內丹色澤鮮豔,人們根據它們最主要的顏色叫做魚丹紅、魚丹紫……魚丹紅是最常見的魚丹,可純淨到像這塊這樣一絲雜色都沒有的,卻極其罕見。魚丹可以做首飾、佩飾,還可以入藥。如果是品級好的魚丹,煉制成寶器,含在嘴中,可以延長人在水下的時間。”
本來璟說話時,小夭就走神了,可聽到最後一句,突然有了興趣,“什麽算品級好?剛才的那塊算是嗎?”
“顏色越純淨,品級就越好,剛才的那塊算是最好的魚丹了。”
豐隆對小夭說:“這種東西可遇不可求,你若想要,我回去問問爺爺。”
小夭忙道:“我就是看着好看,随口問問。”
朝陽下的大海猶如撒了金粉,閃耀着萬點金光,一群群白色海鳥在海面上盤旋,倏忽來去。
一時間,三人都眺望着壯闊美麗的大海,默默不語。
小夭仗着有帷帽遮掩,偷偷地看璟。
璟很快就察覺了,垂下眼眸,唇角抿着笑意。小夭也笑,雖然不能說一句話,甚至不能站得太近,可又覺得心意相通,很親密。
船靠岸了,衆人都下了船。
豐隆和璟他們的侍從早已把行李收拾好,運到了赤水家的大船上,他們只需再登上船,就可以從水路返回中原。
颛顼帶着小夭和衆人一一告別,有長袖善舞、能言善道的颛顼在,小夭只需行禮、道謝,說再會。
和豐隆、馨悅道別時,馨悅眼眶有點紅,和哥哥一邊上船,一邊還回頭看颛顼。和篌道別時,篌灑脫地抱抱拳,轉身上了船。和璟、意映道別時,颛顼和意映兩個能說會道的依依話別,璟和小夭都沉默着。
璟走上了船,站在船欄旁,看着小夭。
船開了,颛顼向他們揮手,小夭卻只是靜靜地站着,海風吹得她的面紗貼在臉上,露出隐約的輪廓,一襲栀黃的衣衫,亭亭玉立,猶如朝陽下迎風而開的一朵栀子花。
璟一直凝視着她,直到她消失在海天間,他才緩緩閉上了眼睛。小夭、小夭……
颛顼和小夭乘雲辇回承恩宮。
颛顼把小夭的帷帽拿下,搖頭嘆氣,“你居然被阿念扇了一耳光?我得去看看她被你打成什麽樣了。”
小夭道:“我和她之間的問題基本解決了,至于将來會如何,就看兩人間的機緣了。”
颛顼含着絲笑,說道:“我剛問了船上的侍從,他居然和我說昨夜睡着了,你和璟玩得可好?”
小夭笑瞅着颛顼,反問道:“某人連命都不要地跳進了海裏,玩得可好?”
颛顼不在意地說:“如果我只是羲和部的一個普通子弟,她再意動,也不過是逗着我玩。我不動心,是不知好歹,我動心,是癡心妄想,反正都是她解悶的樂子,現在她想玩真的,那就拭目以待呗!”
小夭困惑地問:“你們男人是如何判斷出一個女人是真心還是假意呢?即使是真心,又如何知道這真心是哪種真心呢?要知道真心也分很多種,有的真心要一點波折沒有;有的真心能經歷八十難,八十一難就不行了;有的真心只能共貧賤;有的真心只能共富貴;有的真心平時看不到,大難時卻顯了;有的真心平時相敬相護,大難時卻飛鳥各投林。這世間很多白頭到老的男女,其實并不見得是真的一心一意、堅不可摧,只是沒有碰到考驗罷了。”
颛顼笑起來,“你這一串子話繞得我腦袋都疼了。你要問我具體如何判斷,我也沒什麽可說的,不過是感覺罷了。一顆冷心、一雙冷眼,經歷得多了,自然看得分明。”
小夭問:“萬一看錯了呢?萬一錯把只能經歷八十一難的真心,看作了百折不變、千險不改的呢?”
颛顼溫柔地說:“保證不會犯錯的方法你知道的,就是一顆冷心。”
小夭笑皺皺鼻子,“我以為你有什麽好方法呢!”
“我沒有,我想就連咱們那位精明冷靜到讓人恐懼的祖父也沒有法子真正看透人心。”
小夭無奈地淡笑,“軒轅黃帝!”
颛顼說:“奶奶、爹娘、姑姑,還有大伯和二伯的墓已經太多年沒有人祭拜,也不知道荒涼成什麽樣子了。明年,姑姑的忌日,我要站在朝雲峰上。”
小夭的眼中浮出隐隐的淚花,點了下頭,“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