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一個有智商的逗比

死了的人一了百了，活着的人還要繼續掙紮。

陸森看着續修遠用風刃幫幾個女生把獐子分屍，然後一人拿一部分去烤；阿寶盯着燒的滾燙翻滾的乳白色魚湯；兩個受傷的男生還睡着；楊行至靠着嚴亞的肩膀小憩。

腦子有些空的陸森下意識地看向阿寶，阿寶像有所感覺似的回過頭給陸森一個深深的微笑，然後繼續看着魚湯翻滾。

陸森舒了口氣，心情突然熨帖很多。何必羨慕續修遠呢？自己也不是無依無靠。

食物煮熟後，仍有餘力的陸森負責分發食物。現在人人都能吃飽，陸森也不必仔細，拿刀割下一大塊肉就放到大葉子上就遞過去。至于魚湯則自己動手盛着吃，反正盛多少都夠吃。

而嚴亞則再次開始坐在篝火邊發呆，楊行至端着碗在嚴亞旁邊縮成一小團。“嚴亞，你吃點吧……”

搖搖頭，嚴亞對楊行至笑笑“你吃吧，我不想吃。”

陸森莫名覺得，這出大戲的觀衆好像就是自己。舔了舔下唇，陸森随便點了個女孩子幫忙分發食物。向兩人走了過去“怎麽了？沒胃口？”陸森把打好的魚湯端給嚴亞。

嚴亞盯着煮的乳白的湯汁看了一會兒，接了過去，捧在手裏也沒有喝“昨天還好好的聚在一起吃東西，今天就……”說着，嚴亞垂下臉，盯着湯碗裏自己的倒影“這種感覺，好身不由己。不知道什麽時候……”欲言又止，嚴亞沒再說下去，莞爾露出自嘲的笑“可惜我的血還不夠冷……”

而在一旁和自己女友正啃肉啃的正香的續修遠默默覺得，自己好像躺槍了？

但看了看跟在陸森身後鼓着嘴巴嚼着雞腿的阿寶，續修遠覺得嚴亞似乎有所指啊。

阿寶五感靈敏，自然感覺到了續修遠的目光。扭頭将視線轉向續修遠和他女友，略微挑了下眉一邊的嘴角翹起露出一個似笑非笑的表情。

續修遠莫名覺得阿寶的眼神陰冷，收回視線不再同阿寶對視。見續修遠和他女友都低下頭，阿寶這才收回視線。再次看向陸森的背影，阿寶面部線條頓時柔和起來，眨巴着眼睛啃雞腿，鼓着臉頰一副乖順溫和的模樣。

而陸森和嚴亞這邊，顯然是難以順暢地交流。陸森不知道嚴亞的話有幾分真幾分假，嚴亞究竟是不是在愧疚。此時的嚴亞究竟和最後的嚴亞到底有沒有不同？陸森不清楚，嚴亞太會演戲。可無論嚴亞是一步步走到最後毫不猶豫殺了他的那個樣子，還是從最開始就是欺騙。無論是那種情況，都與陸森無關。

陸森只知道，是嚴亞殺了他和阿寶，一旦有機會嚴亞還會變成最後的嚴亞。這，就足夠了。

“你不止是想要活下去。”陸森俯視着坐在地上的嚴亞，聲音溫潤。然後轉身帶着阿寶離開。

而端着碗的嚴亞一怔，眯了眯眼睛。把手裏的湯碗塞到身邊的楊行至手裏，嚴亞直接鑽進了帳篷。

是‘你不只是想要活下去。’還是‘你不止是想要活下去。’，一字之差天壤之別。頭一次，嚴亞一夜未眠。

且說這邊，陸森帶着吃成小花貓的阿寶去了下游。香皂早就丢沒了，不過好在森林裏有皂角樹。陸森随手摘了兩根皂角遞給阿寶搓手搓臉。陸森就坐在小溪旁邊，看着阿寶清理手上的油污。等阿寶洗幹淨了，陸森讓阿寶用自己貼身的背心擦幹淨水漬。

“阿寶，你會不會覺得我冷血？那些人，我本來可以救他們的。”只要我盡力。

習慣性地靠在陸森的肩膀上，阿寶還是溫和安然地開口“你為什麽要救他們？”

張了張口，陸森不知道該說什麽。陸森一直知道阿寶是個怎樣的人，但還是想去問，想知道阿寶眼中的自己到底是怎樣的。為什麽阿寶願意為他付出那麽多。

阿寶笑出一顆小酒窩，再次開口“那不是阿森的責任，你們沒有血緣關系，沒有友情沒有愛情。所以，你為什麽要竭盡全力去救他們？道德是和平世界特有的标準，可我們是在末世，人人自危。他們死了，是因為他們不夠強，是因為他們放松了警惕。看那些活下來的人，不也是沒有異能的麽？弱者是沒有資格活在亂世的。阿森只是做的自己該做的事，我為什麽要覺得阿森冷血。”說話的功夫，阿寶已經又像八爪魚一樣纏在陸森身上。

自從重生後和阿寶的關系緩和，陸森就發現對方尤其迷戀同他肢體接觸。就算觸碰不到陸森的皮膚也要抓着陸森的衣服才安心，抓着陸森幾乎成為了阿寶下意識的行為。

阿寶的頭發長得快，已經過了耳朵快到肩膀。陸森揉亂了阿寶的頭發“傻……”

原本九十幾人的隊伍，到現在不過只剩下二十多人。陸森沒重生回來前，也就是原本這個時期的陸森打算已經很明确，不能一直呆在林子裏，這裏補給源太少。所以開始陸森就靠着地圖帶着大家往林子外面走，不過開始的時候大家比較隊伍混亂無序。并且還都是‘身嬌體貴’的大學生，沒受過什麽苦體力耐力都跟不上，再加上躲避喪屍，反而離原本的正路越來越遠。

陸森重生回來後沒有改變看法，依舊按照地圖上的标注往外走。再加上陸森夜晚出去清理喪屍，加快了行進速度，已經追回了原本偏離的距離，并且馬上就要離開森林了。

可誰想到嚴亞會吸引喪屍過來？大家又偏離了原本的道路。陸森估計，他們出森林的時間至少要推遲兩天。

實際上，陸森已經大致猜到了嚴亞這樣做的目的。

至少有一部分原因是由于嚴亞的異能。上輩子，嚴亞是受傷時覺醒的異能。那時候陸森信任嚴亞自然沒有多想，可是這一世陸森一回來就開始懷疑嚴亞的異能究竟是什麽時候覺醒的。細細回憶起嚴亞當時受傷時的情景，陸森發現不少可疑之處。陸森推斷，嚴亞可能是故意受傷的，為的就是讓他異能的覺醒有一個合理的解釋。

而這次嚴亞暈倒，陸森特意留心了一下。發現嚴亞果然是裝暈的，從小就接受這方面教導的陸森只要微微留意就能發現嚴亞很大的破綻。

已經确定了嚴亞的異能應該是早就覺醒了。那麽顯而易見，當初嚴亞是故意不救阿寶的。可當時阿寶跟嚴亞毫無接觸，陸森也不待見阿寶，可以說阿寶對嚴亞沒有任何威脅。那麽嚴亞為什麽要害阿寶？

想來想去，還是只有那一種解釋。就是陸森早就懷疑過的‘嚴亞早就知道，如果阿寶變成喪屍，晶石會與衆不同。’

這樣看來，嚴亞心機究竟有多深？上輩子最終的一切嚴亞究竟策劃了多久？嚴亞究竟知道些什麽秘密？

陸森覺得，自己或許不能在等下去了。向來心軟念舊的陸森，竟然出現了直接殺了嚴亞以絕後患似乎更為妥當的想法。

或許連陸森自己都沒注意到，自己正慢慢的改變着——對于生命的态度，對于嚴亞的态度以及自己的原則底線。

這樣想着卻又考慮到，殺了嚴亞，就代表着陸森放棄得知是否有人同嚴亞一樣知道阿寶晶石與衆不同的人。如果真的有這樣的人存在，阿寶将一直處于危險當中。利落地殺了嚴亞或許不必再耗費心神，卻也可能讓阿寶陷入險境。

陸森可以不在乎嚴亞所知曉的末世的秘密，但陸森不能不在乎阿寶。

陸森一邊開路一邊思考，而另一邊，阿寶頭一次被女生搭話。

這次是阿寶走在隊末，陸森走在隊伍最前面。而正一心一意追随陸森身影的阿寶卻被一個女孩打擾了。

“你在看陸森？”這女孩是少見的開朗，在這種時候還能露出八顆牙的笑容，何其難得。

阿寶轉頭看了眼女生，眉毛微微揚起細小的弧度，嘴角的笑意還沒來得及被看清就已經消失。淡淡的開口“你應該回到隊伍中間去。”

“你皮膚好好啊~”那女孩沒聽見似的，反而親昵的拉起阿寶的手和他搭話“我叫趙晴梓，是續修遠的女朋友。謝謝你們昨天救了小遠啊。我聽陸森叫你阿寶，你全名是什麽？”

僵硬了一下身子，似乎是不習慣陌生人的觸碰。阿寶把自己的手抽了回來“你應該回到隊伍中間去。”

趙晴梓似乎是埋怨阿寶呆愣一樣翻了個白眼兒，就乖乖回到隊伍中間了。跟圍過來的女生叽叽喳喳不知道讨論什麽。

時刻留着一份心神給阿寶的陸森自然也注意到了阿寶那邊的事，不過沒有多做表示，只是回頭跟阿寶露出了一個微笑。

而嚴亞自然也注意到了跑去跟阿寶示好的趙晴梓，深深地望了趙晴梓一眼。趙晴梓似有感知地望了回去，還附帶一個标準的八顆牙微笑。

嚴亞身旁的楊行至拉了拉嚴亞的袖子，張嘴似乎要說什麽，卻又住了口。微微斜睨了身旁的楊行至一眼，嚴亞略微拉開了自己和楊行至間的距離。

中午陽光最烈的時候，衆人按照慣例休息吃飯。

這次是阿寶和陸森去抓野味兒，續修遠保護大家找其他的食物和柴火。

走出挺遠，确定不會有人聽到他們的對話，阿寶才開口“那個趙晴梓，有意思。”阿寶把手裏的紙條遞給陸森。紙條是趙晴梓拉着阿寶手的時候塞進阿寶手心的，連細心的嚴亞和陸森都沒發覺這女孩的小動作。

陸森打開紙條：142018002799588752674104

看着一串沒有什麽規律的數字，陸森也蒙了。

阿寶把紙條從陸森手裏抽出來解釋道“這是中文電碼，算是一種簡單的密碼。每四個數字代表一個漢字。沒有什麽規律可言，想要使用正常都是查表。不過看樣子，趙晴梓是背下來了。”

“那這上面寫的什麽？”

“小心楊行至的異能”阿寶說完就讓陸森弄出一縷火苗把紙燒幹淨了。

陸森這才意識到，他一直注意嚴亞。倒是真的忘記楊行至這個嚴亞的同夥了。不過，楊行至的異能？他覺醒了什麽異能會需要我們小心？

“阿森，你和這個趙晴梓熟悉麽？”阿寶突然開口問了個有些突兀的問題，打斷了陸森的思路。

“她是續修遠的女朋友，昨天續修遠讓我小心嚴亞，今天他女朋友就讓你注意楊行至。這對兒小情侶還真是……”陸森笑了笑“算了，嚴亞和楊行至的目的藏得太深，暫且走一步算一步吧。”

阿寶沒有出聲，伸出舌頭舔了舔下唇就跟上了陸森，用鞋尖踢踏着地面的草根，眼睛盯着自己的腳尖兒不知道在思考什麽。

“阿寶，你不驚訝會有人提醒我們小心嚴亞麽？”陸森突然轉過身來開口。

“他本來就不是什麽好人。”聽到陸森的聲音，阿寶原本嚴肅的表情在仰起頭的剎那就變得柔和，連蹙着的眉頭都舒展開來。看向陸森的眼睛，一阿寶副理所當然闡述事實的樣子。

倒是陸森有些驚訝，他一直以為阿寶也沒看出來嚴亞的為人“那你怎麽不提醒我？”

“因為原來你喜歡他……”阿寶眨了眨眼睛，有些無辜地看向陸森。

依照阿寶的智商，陸森完全有理由相信阿寶是故意說這話刺激他。可陸森偏偏無法反駁，摸摸鼻子有些尴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