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舉高高
什麽是君心難測,這就是君心難測啊!
剛剛還不管他說啥都加好感呢,咋眨眼就開始往下掉了呢?
葉陽與封栾對上目光,封栾忽而冷笑一聲,道:“胸口碎大石?你學學大石碎胸口怎麽樣?”
葉陽:“不了不了……”
封栾挑眉問他:“你到底想學什麽?”
葉陽:“……”
他戰戰兢兢仔細思索,記起封栾之前曾與他說過一句話。
封栾說他自幼專于騎射,事到如今,他還是乖乖認慫,挑着封栾會的東西說比較好。
葉陽老老實實回答:“想學騎射。”
封栾的心情好像終于好了一些:“待你傷好了,朕教你。”
葉陽:“……”
狗皇帝。
他在心中剛罵一句,封栾忽而起身,吓得他往後一縮,可封栾只是令康寧将他未看完的折子送過來,他像是篤定了今夜要歇在此處,葉陽卻希望他能盡快離開。
他雖不能令封栾去追楚憐,可卻有辦法令這暴君因嫌惡他而離開。
這暴君專好文雅的孱弱美人,他愛的是臉,而非人,若文雅美人做出了什麽極不文雅的舉動,封栾應當就會立即失去對他的興趣。
葉陽如此想着,幹脆爬到床沿,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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摳腳大漢,才是一切糙漢的精髓。
他不信封栾能對一個架着二郎腿搖着人字拖摳腳的人有性/趣。
葉陽方才睡醒,身上只着了寝衣,未有鞋襪,他探頭往床下看了看,那兒端端正正擺了一雙低幫的翹頭布鞋,很是精致,他便挪到床邊,将那鞋子的後幫踩了下去。
沒有人字拖,布鞋應當也能湊合。
封栾沉聲不言,目光卻追着他的舉動,待見他将雙足伸入鞋中,他方才淡淡開口,問:“雲侍君,你要做什麽。”
葉陽坐在床沿,岔開雙腿,将另一條腿往膝蓋上一架,自以為擺出了一副粗蠻不堪的模樣來,并且開始抖腿。
他身上只着單層寝衣,用料上好,似是絲織,随着他的動作,褲腿往上一滑,露出一截小腿與纖細的腳踝,那布鞋堪堪挂在足尖,顏色豔麗,搖搖欲墜,越發襯得他膚白似雪,隐見淡青脈絡。
葉陽還未察覺,他抖着腿抖着鞋,正要伸出手做出摳腳動作,卻發覺對面封栾看向他的眼神,好像有些不對。
葉陽低下頭,看了看自己架着的腿。
露出的那一截小腿又細又白,布鞋好像性感寫真中挂在足尖的高跟鞋,眼前這畫面不僅沒有粗鄙不堪,好像還莫名有些說不出的色氣。
葉陽:“……”
等等,為什麽雲陽沒有腿毛。
糙漢子怎麽可以沒!有!腿!毛!
他要是有腿毛,此番表演必定事半功倍,當場就可以把封栾吓走,結果現在他把摳腳搞得像色/誘,他不能這樣,他得快點想個辦法,沖淡當下的暧昧氣氛。
葉陽:“……哥,吃了嗎?”
封栾:“……”
葉陽尴尬放下腿,扯下褲腳,看向封栾,勉強找回一些自信:“我……我餓壞了,就是咱這也沒啥了,就剩點白菜梆子土豆片子,要不炖吧炖吧,咱倆整點?”
封栾:“……”
封栾擡手接過康寧遞來的折子,倒還算冷靜,好感度也沒有變化,只是微蹙雙眉,頗有嫌棄道:“你真該好好學一學宮中禮儀。”
可提起“宮中禮儀”四字,他不由又想起了李嬷嬷與那玉勢,眉頭不由皺得更緊了一些,低聲道:“不知廉恥。”
一句話未說完,他又一頓,想起那日葉陽對他這句話的反駁,不由便将句末咽了回去,輕哼一聲,略有不悅,挑眉看向康寧,問:“那教習嬷嬷在何處?”
康寧答:“應當還在雲侍君宮中。”
“換一個。”封栾目光往葉陽腿上一晃,道,“這教的都是什麽東西。”
葉陽一瞬緊張。
書中可說得明明白白,封栾是連自己兄弟都下得了死手的暴君,他說要換個教習嬷嬷,該不會是要殺了李嬷嬷吧?
葉陽匆匆開口搶道:“皇上,李嬷嬷并未犯下大錯,還望三思。”
封栾斜看他一眼:“你以為朕要做什麽?”
葉陽:“呃……”
他嗫嚅片刻,心下有說不出的尴尬,只好匆匆別開眼去,試圖轉移當下的話題,問:“……皇上,昨夜的刺客,如何了?”
封栾翻過一頁折子,淡淡道:“殺了。”
葉陽:“……不需要審問嗎?”
封栾卻答:“朕已知道是何人了。”
葉陽好奇看向他,封栾卻不再繼續往下說了,比起先前與他開玩笑時的心情愉悅,封栾的神色似乎冷淡了一些,也不再與他說話,只是看着自己手中的奏折,半晌也不曾翻到下一頁。
葉陽閉嘴了。
這顯然不是他應該知道的事情,他實在不該多嘴,他見封栾不願再與他說話,幹脆一聲不吭重新側躺下,待用完膳喝過藥後,他很快又睡着了。
他白日睡的時間太多,又不知為何反複噩夢,夜中惶惶醒了數次,見封栾還是規整睡在外間那軟榻上,他也不敢出聲打攪,正要閉上雙眼再睡,卻聽見封栾夢呓,他似又在夢魇。
葉陽抱着被子,默默翻了個身。
多聽多錯,上一次封栾發現他起身可是掉了好感的,有前車之鑒在前,他決定當做什麽都不知道。
可他想起上次封栾夢中呓語,不由再生好奇。
封栾口中的“阿越”,究竟是什麽人?
……
翌日天明,葉陽醒來時,封栾已去上朝了。
他正在喝藥,轉頭卻見李嬷嬷扒着門框,淚眼汪汪看着他。
葉陽心中咯噔一聲,驚覺不妙。
“小公子!奴婢要走了!”李嬷嬷抹淚大喊,“皇上下令了,奴婢不能再陪在您身邊了!”
葉陽:“啊……”
他想起李嬷嬷給他的玉勢和春宵秘戲圖,巴不得李嬷嬷走得再快一些。
可他萬沒想到李嬷嬷從身後拽出一名小宮女,将自己背着的閨中秘寶袋往那小宮女脖子上一套,沉甸甸的袋子拽得小姑娘一個趔趄,而李嬷嬷淚眼汪汪擡頭看向葉陽,說:“小公子,晚鵑是奴婢親手教出來的徒弟,往後就讓晚鵑跟着您吧!”
葉陽:“……這就不必了。”
晚鵑被李嬷嬷推着往前一跳,對着葉陽猛一鞠躬,吓得葉陽往後連退數步。
“奴婢好好鑽研過,聖寵之事,在身也在心。”晚鵑擡起頭,看向葉陽,緊張不已,結結巴巴喊道,“奴奴奴奴婢一定會幫小公子贏得聖心的!”
葉陽:“……”
葉陽覺得自己的頭更疼了。
他看着二人殷切目光,忽而想起一事,拉住李嬷嬷的胳膊,開口詢問:“李嬷嬷,你在宮中呆了多久了?”
李嬷嬷拍着胸脯保證:“奴婢入宮二十餘年,那可是看着皇上長大的,皇上有什麽喜好,奴婢全都知道!”
葉陽并不想知道封栾的喜好,他比較好奇封栾的夢呓。
他想趕着在李嬷嬷離開之前将此事問清楚,便壓低聲音,問:“你……你可知宮中有何人名喚阿越,亦或是名字中帶個越字的。”
一句話尚未說完,李嬷嬷恨不得擡手捂住他的嘴,滿面驚恐,她将聲音壓得更低,與晚鵑二人一同湊到葉陽面前,問:“小公子,這個字可不能胡說,若是皇上聽見了,定然要生氣的。”
葉陽追問:為什麽?”
李嬷嬷只好回答:“小公子……可曾聽說過慎陽王?”
葉陽頓悟。
他不知道阿越這名字是何人,可慎陽王這個名號他卻是在書中看見過的。
那是封栾一母同胞的親弟弟,書中說封栾為了帝位殺兄弑父,弑父是傳聞,先皇病得突兀,便有人在民間傳謠,将這口帽子扣在了封栾頭上,殺兄倒是确有其事,當時幾位皇子争奪帝位,詭計頻出,當中又以封栾下手最為狠戾。除卻幾位他同父異母的兄長之外,他連自己的親弟弟慎陽王封越都沒有放過,他踩着至親的骨血登上帝位,血洗肅清朝中異黨,登基不過一月,已殺了數百人,這才被坊間稱作是暴君。
可葉陽卻覺得,封栾那日夢中呓語,看起來明明……很內疚。
若那阿越是慎陽王,那這便就是宮中的一筆爛賬,與他并無多少關系,他不用過多理會,瓜也吃到了,是時候送李嬷嬷離開了。
葉陽有傷在身,先前又染了風寒,下床走動難免牽動傷口,便由晚鵑送了李嬷嬷出去,又蹦蹦跳跳跑回來,急着要向葉陽獻策。
葉陽已端起藥碗,一口一口抿着聽她往下說。
“小公子是為了皇上受傷的。”晚鵑認認真真說道,“若皇上再來,您就告訴皇上,您肩上痛,要皇上揉一揉!”
葉陽被藥嗆住。
“不對不對,傷口揉了要疼的。”晚鵑自我反駁,“那……那就讓皇上吹一吹吧!”
說完這句話,她叉腰挺胸,還顯得十分自豪。
葉陽咳了幾聲,故意反問道:“吹一吹?那是不是還要親親抱抱舉高高啊?”
晚鵑眼前一亮:“小公子!好計謀!”
葉陽:“……”
晚鵑又跨前一步,還要繼續往下獻策,門外宮人卻已齊齊高聲道:“奴婢叩見皇上。”
葉陽嘆了一口氣。
說什麽來什麽,這封栾怎麽還賴在他宮裏不走了呢?
晚鵑吓了一跳,撲通跪倒在地,正見封栾跨進屋來,目光朝她身上一瞥,順口問道:“新來的宮女?有些面生。”
葉陽快速應答:“對,專用剝蒜小妹,那個……鵑啊,給皇上問個好。”
封栾:“……”
他的好感仍是毫無變動,而晚鵑顯是第一次見到封栾,她緊張地磕磕巴巴,卻仍倔強地要将自己的話說完。
“奴婢晚鵑,叩見皇上。”晚鵑緊張道,“皇上,小公……不是,雲侍君方才還在念叨,說自己肩上疼。”
葉陽:“……”
不是吧?就這爛計策,真轉頭就把他給賣了?!
封栾微微一怔,擡眸望向葉陽,猶豫問:“你傷口疼?可要傳太醫?”
葉陽:“……”
他看晚鵑的額頭抵着地面,以他的角度去看,正巧能看見晚鵑從胳膊下露出的半張臉,那大眼睛咔吧咔吧地,拼了命向他打眼色。
葉陽決定假裝沒看見:“不用不用,小問題,我不疼。”
話音未落,晚鵑已恨鐵不成鋼擡起了頭。
“皇上!”晚鵑大喊道,“侍君說!身體的疼痛不算什麽!只要有心靈的慰藉就好!”
封栾被她震聲大吼吓得一怔:“……啊?”
葉陽搶在她之前高聲道:“皮肉傷!不礙事的!”
可他還是沒有蓋過晚鵑的聲音。
“侍君說了!傷口好疼!”晚鵑喊道,“要皇上親親抱抱,舉!高!高!”
葉陽:“……”
封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