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突然震驚(3)

明黃色的身影轉了過來,面如冠玉,俊朗不凡,同李承清面容有那麽幾分相似,渾身透着一股子威嚴之氣。此時此刻,單手背在身後,居高臨下的盯着尋玉瞧。

他擺了擺手,福安立馬會意,額頭往地上貼了貼,起身半彎着腰,對着左右侍候的太監、宮女揮了揮手,遂帶着人下去了。

朱紅色的大門“轟隆”一聲關上,發出一道很沉悶的聲響。殿內頃刻之間就只剩下尋玉,以及他那位毫無印象的父皇。

尋玉記得李承清的交代,趕忙“撲通”一聲跪在地上,額頭貼在地上,大聲喊道:“兒臣見過父皇!”

半晌兒都沒聽見回應,他手心裏冒了一層冷汗,吞了吞口水,抿緊唇半個字都不敢多言。回聲在空蕩蕩的宮殿中回蕩,龍涎香直繞着鼻尖轉。可以想象,皇上此時此刻就背着手,居高臨下的睥睨着,眉眼間帶着濃濃的審視意味,甚至是幾分嫌惡。

須臾,只聽一聲低沉富有磁性的聲音,居高臨下的傳了下來:

“你擡起頭,讓朕看看。”

尋玉不敢不從,硬是咬牙擡起臉來。正好對上了灼灼的一道目光。他吃了一驚,牙齒咯咯打顫,生怕自己哪裏做的不好,就被人拖下去砍頭。

皇上凝視了片刻,突然問道:“你還記得自己是誰麽?”

尋玉搖了搖頭,坦誠道:“我記不得了,李承……不,聽皇兄說,我叫李玄渝,排行第九,是龍子皇孫。”

“不錯。”皇上點了點頭,轉了轉右手的翡翠扳指,半點讓尋玉起來的意思都沒有,他笑道:“認得字麽?”

尋玉搖頭,皇上壓下一邊的眉頭,不悅道:“清心觀不教你讀書寫字的麽?”

尋玉老實道:“教,但是不怎麽教我!”他掰着手指頭算,“平日所有的雜活都是我幹,洗地板,刷馬桶,劈柴,燒水,都讓我一個人幹。大冬天的讓我去河邊洗衣服,冰都凍了三指厚,我拿鑿子都鑿不開……”

“他們難道不知你的身份?竟然讓你做這些?”

皇上話音才落,突然記起是自己曾經吩咐,不許任何人說出尋玉的身份。如此,一個來歷不明的孩子,孤身一人在觀裏修行,想必受了許多罪,也吃了許多苦。

當年,若是……

尋玉跪得膝蓋疼,又不敢貿然站起來,只好暗暗忍着。額頭上冒了一層細密的汗珠。

所幸,皇上也并未為難他,揮手讓他起來,這才擡腿往書案後面踱步,提筆在硯臺邊上舔過,在雪白的宣紙上落下了兩個大字:玄渝。

他拿起宣紙,來不及等上頭的墨跡幹了,折回身來,指着宣紙上的字,認真耐心的教道:“這個就是你的名字,記住了麽?”

尋玉伸過頭望了一眼,點了點頭。哪知皇上卻突然變了臉色,将宣紙團成一團,砸在他臉上,厲聲呵斥道:“連字都不認得!朕如何有你這種兒子?以後莫在宮裏惹事生非,你命格犯沖,沒事不準往清涼殿來!”

此話一出,尋玉險些吓得跪倒在地。他原先只知皇威浩蕩,可從未想過,當今聖上居然是個喜怒無常的。前一刻還溫聲細語的教他認字,下一刻就疾言厲色!

他又突然想起李承清,再看看皇上,這才知道李承清那個說翻臉就翻臉的古怪脾氣,都是跟誰學來的。

皇上招來福安,厲聲訓斥了幾句。尋玉在邊上戰戰兢兢的跪着,大氣也沒敢喘。大致就聽皇上訓斥他,沒有規矩,不知體統,粗俗野蠻之類的。

好在他想起自己還有個出類拔萃的兒子,正被晾在宣政殿,這才冷冷一揮衣袖,往殿外走。福安趕忙擺手,帶了一衆宮女太監,浩浩蕩蕩的跟在後頭。

大門轟隆一聲打開,又轟隆一聲關上,整個殿裏就剩尋玉一個人了。他摸了摸鼻子,在地上跪了一陣,沒搞明白皇上這是什麽意思。

罰他跪呢?好像是的。

尋玉又跪了一會兒,只覺得冷氣透過大理石板,一點點的滲入肌理,膝蓋上像是有數不清的針在紮。又過了一會兒,他垂着頭,什麽也不想了。靜靜的聞着殿裏好聞的龍涎香。

宣政殿。

一進殿內,皇上就擺手示意衆人在外頭候着,這才大步朝裏頭走。一眼就望見了立在殿中央的玉樹似的的人影。

李承清一見皇上,立馬跪地請安道:“兒臣見過父皇!”

“嗯,起來吧。”皇上徑直走到書案後面坐好,這才從厚厚的一摞奏折裏抽出一本,拍在案上,同李承清道:“你過來看看這個,現在的大臣們越來越不像話。仗着自己是三朝元老,總是愛對朕的後宮子嗣多加妄詞。簡直放肆!”

李承清應聲走上前去,将奏折打開一看,見是太傅宋守禮上書。上面陳述了監天欽正陸敬之怠官懈職,巧舌如簧。另外又曉之以理動之以情,勸說皇上善待九皇子李玄渝,莫要輕信天相之說。

這個陸敬之是左相蔣斐身邊的人,而左相又是當今皇後娘娘的嫡親兄長,自是唯皇後之命是從。陸敬之又身兼監天欽正之職,素來愛以天相之說來勸誡皇上。

從前李玄渝出生之時,便是這個陸敬之借着玄渝生母穎妃血崩之死大作文章。先是拿貪狼星撞紫微星座,暗示玄渝命格過硬,克父防母。這才間接導致皇上對玄渝的厭棄,以至于将六歲的玄渝送去了清心觀。

若不是前一陣子,太後身染風寒,大病了一場。在皇上面前念了幾句玄渝幼時的可愛。皇上這才下旨讓李承清親自将李玄渝千裏迢迢接了回來。

朝中大臣多有黨争,大致分為左相一派和李承清的東宮一派。唯有這位宋守禮宋太傅是真心實意為皇室考慮。

如此,李承清放下奏折,跪地求道:“父皇,玄渝縱是有百般不是,也已經在清心觀修行了十年。再多業障也該盡數消了才是。兒臣想法同宋太傅一致,為寬慰太後,還求父皇将玄渝交給兒臣教導。若他日後在言行上任何失德的地方,請父皇責罰兒臣!”

說着,深深的俯下身去,額頭貼在光滑的大理石地板上。殿內的氣氛一下子沉了下來。皇上眼睛微眯,手指在桌面上輕輕敲了兩下,眼底漸漸藏了一絲薄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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