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突然發現(1)

既然李承清讓他改名字,那就改名字咯。橫豎一個道士的法號,提溜出來當名字,也實在是上不得臺面。

關乎皇室那點比天還高的面子,李承清比誰都上心,也比誰都一絲不茍。

也不知道這點榮光,是能當飯吃呢,還是能當水喝。玄渝如是想,站得筆直,平伸着兩條胳膊。任由宮中女官,将一層又一層的華服往自己身上套。

既然是受封儀典,自然又有諸多的規矩。皇宮到底是同道觀不一樣,規矩多起來足以吓死一個活生生的人。

關鍵規矩多,倒也罷了,主要是懲罰制度苛刻到令人發指。玄渝不止一次的想,幸好自己身份足夠高,後臺足夠硬。要不然就以他這張能把死人給氣活了的嘴,估計早死千百回了。

女官們伺候九王梳妝打扮好,這便依着禮節逐一退出殿門。玄渝好奇,探着腦袋對外瞅了一眼。不看不要緊,一看吓一跳。偌大的院庭裏,烏泱泱的跪着一片宮人。各個屏息凝神,不茍言笑。似乎于情于理,都該如此嚴肅鄭重。

如此,玄渝也不由自主的收斂了神色,逐一摸着腰間挂着的一排玉佩、香囊。心思早就飄到九霄雲外去了。

直到皇帝身邊的太監總管過來宣讀诏書,玄渝才跟随着衆人行至庭院中央跪倒。他兩手安分守己的按在地面,垂首聽旨。從頭頂上方傳了一陣公鴨嗓音,抑揚頓挫的念了好一陣,這才緩了口氣,将聖旨對折,半彎着腰,對着玄渝道:

“九王,請您接旨罷。”

這就是要接旨了。玄渝站起身來,伸出一只手要接冊文,哪知太監總管似乎吃了蒼蠅一般,神色不甚好看,幹巴巴的喚了一聲“九王”。

玄渝微微一愣,餘光瞥見殿門檻處,露出半寸暗紅色的衣角。衣料上的祥雲水紋用銀線勾勒,在陽光的折射下,像水一樣緩緩流動。

他福至心靈一般,趕忙垂眸,伸出兩只手,恭恭敬敬的将冊文連同印玺接到手裏。

太監總管大松口氣,臉上露出一抹高深莫測的笑意:“恭喜九王,賀喜九王了。若沒旁的事,奴才便先行告退了。”

陳林見狀,從旁領路,一衆人又浩浩蕩蕩的出了玉華殿。玄渝剛要同旁人說,太子殿下就在門檻外。哪料說晚了一步,原本趾高氣昂的衆人,又烏泱泱的跪倒在地。

拉倒,都是欺軟怕硬,誰又比誰高貴些。他覺得手中的燙金的冊書,以及純金打造用來盛放印玺的盒子很有分量,趕忙推到身後的宮人手裏。

那宮人大驚失色,跟捧着自己的項上人頭似的,恭恭敬敬且心驚膽戰的平展着雙手。

玄渝眼觀鼻,鼻觀心,獨自站在庭院裏等了一會兒。果不其然,李承清提袍大步踏了進來,身後跟着兩排宮人。

他每每出場,沒有哪次排場是不大的,花裏胡哨,不知道做這個樣子給誰看。

“以後就是九王了,安分守己一些,別總是壞了宮裏的規矩。回頭你來昭陽殿一趟,找你有事。”李承清信步上前,随手拍了拍玄渝的肩膀,将他肩頭褶皺的衣料撫平。

“有什麽事?現在說不行嗎?”玄渝暗戳戳的伸手一拽李承清的衣袖,壓低聲音道:“皇兄,我跟你說,我一大早聽旁人說,蔣美人跑去皇後娘娘那裏告狀了。聽說哭得梨花帶雨,跟被別人作賤了似的。我需要做些什麽嗎?”

李承清頗為詫異的瞥了玄渝一眼,“你消息倒是挺靈通的,可見玉華殿的宮人嘴不嚴實,該罰。”

玉華殿的宮人該不該罰,玄渝這是一點都不關心,他眼下最想知道的,是他自己會不會有事。

李承清便道:“那若是讓你跪到未央殿請罪,你去麽?”

那還用說,自然是不去!玄渝磨着牙齒,憤憤不平道:“為什麽要我去請罪?明明是她先來挑釁的,憑什麽要我請罪?不就是落了幾滴貓淚,跟誰不會哭似的。反正我不去,愛誰去誰去!”

“那你還問什麽?”李承清斂眸瞥了玄渝一眼,束手立着。他比李玄渝高出一個頭還多,居高臨下的睥睨着,頗有幾分皇威,将人壓得喘不過氣來。

“吶……吶……禍是我闖的,問一問都不行啊?”

“你自己心裏清楚就好。”李承清不冷不熱的吐了一句,回眼見玄渝一副死不悔改的樣子,似笑非笑道:“還站在這做什麽?沒事幹了?現在就跟陳林去福壽宮給太後請安。”

“我怎麽沒事幹了?我如今也是九王了,你也稍微給點面子。”玄渝小聲嘟囔一句,餘光瞥見李承清面露不愉,趕忙腳底抹油開溜了。

陳林早在殿門外等着,一見玄渝出來,趕忙迎了上來,笑容滿面道:“九王,請随奴才一同去福壽宮吧。”

“皇兄他不用去嗎?”玄渝趁着李承清沒往這看,趕忙将陳林拉到一旁,問道。

“太子殿下還有公務在身,先請九王同奴才前去。”陳林頓了頓,又擡起笑臉,“六公主也在。”

若沒最後這麽一句,玄渝當真就不想去了。瑤光生得清麗動人,性情又比李承清溫和了不知道多少倍,還一口一聲“九哥”的喊着。他這心裏十分受用。畢竟,以前在道觀裏,能看見女子的機會屈指可數,能看見絕色美人的機會,那是壓根沒有。

如此,玄渝略感安慰,遂随着陳林往福壽宮去。

李承清在玉華殿發落了幾個愛嚼舌根的宮人後,這才領着往未央殿去。

蔣美人到底是蔣大人之女,雖只是庶出,但終究同皇後娘娘帶有血緣關系。玄渝是個說話做事都随心所欲的人,料想也弄不明白其中深意。

若單單只是一位侍妾,倒也無關緊要。可這明擺着是送來當眼線的。皇後娘娘也真的是可以,舍不得派出娘家嫡出的女兒,便将這蔣皎送來東宮。

如今蔣皎在玄渝那裏受了委屈,還指不定在皇後娘娘面前如何哭訴。屆時鬧到皇上那裏,還不知道要如何收場。索性,就将玄渝打發到福壽宮去,太後慈愛,想必會維護一二。

自己這個當皇兄的,有時候真想把弟弟活活掐死。況且,這個人原本就是個假的,縱是稍作利用,也不會再有絲毫心理負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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