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骨頭寨(3)

唐鷗和沈光明見這幾個人似乎有要事相談,便随着仆從先去下榻的地方了。

司馬鳳和遲夜白不作耽擱,進入田苦的書房後立刻表明來意。田苦招手讓宋悲言走到自己面前,命他閉上眼睛。

宋悲言依照他的話做了。他感覺田苦松松握着他的手,随即一股溫暖的內勁便平穩進入了自己的筋脈裏。這內力十分柔和,毫不霸道,很快走完一圈,宋悲言竟被烘得額上微微沁出汗珠。

“他的筋脈沒有問題,也沒有任何阻滞,所以文玄舟用的不是平常手段。”田苦說。

“何謂平常手段?”甘樂意連忙問。

“比如用針。有一種手法是以三寸長針刺入人的後腦或頸脖,刺入時那人呈熟睡狀态,且要在他耳邊不停念誦關鍵字句。懂得這種手法的人非常少,頭入長針卻行動無礙,施法者不僅是醫術高手,且武功必定十分卓絕。但這位小兄弟不是。”田苦低聲道,“他身上無外傷痕跡,骨頭駁接完整漂亮,且沒有受過重傷。文玄舟操縱他的方法一定不是借助外物。”

宋悲言十分失落:“那怎麽辦?我沒辦法救了嗎?”

田苦注視着他,面露輕笑:“有辦法的,但我得想一想。”

神鷹策的事情不能在宋悲言面前說,司馬鳳讓他出去找沈大俠玩兒。宋悲言知道諸人還有要事商量,乖乖走了。

司馬鳳和遲夜白說出了神鷹策的事情,正如他們所料,田苦果真點頭。

“神鷹策和神鷹營,在傑子樓裏确實有記載。”田苦皺眉思索片刻,“放得很深很深,大約是第十層。”

“我們可以看看麽?”司馬鳳問。

出乎意料的是,田苦卻搖頭了。

“在傑子樓裏,凡是十五層以下的東西都是絕密卷宗,不能外借,不能旁閱。除了傑子樓樓主夫婦之外,任何人不得接觸。”

司馬鳳正想說那不是你麽,突然想起田苦只是少樓主,他的父母始終沒有把樓主之位讓給他。

“我爹娘說過,只要沈晴生了孩子,他們就讓我徹底接受傑子樓的所有事務。十五層以下放着什麽,我只知道目錄,但不曉得任何的具體內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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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沉默之中,司馬鳳長嘆了一口氣。

“田伯伯什麽時候回來?”

“最少也得半年。”

等不及了。文玄舟步步緊逼,如芒在背。

田苦見三人面露憂色,不由開口問道:“我很奇怪。你們既然猜測,文玄舟是想從夜白這兒得到神鷹策的資料,為何還要孜孜以求?若是他絲毫不知,文玄舟也無能為力。”

司馬鳳看了一眼甘樂意,決定不對他隐瞞。

“文玄舟第一次接觸小白的時候是他……”

“發瘋的時候。”遲夜白平靜地接話,“大概是那種狀态。之前我父母及身邊人都說是我記得太多,沒法理清楚所以才成了那樣,但實際上,我是在鷹貝舍地庫的密室裏無意看到了神鷹策的一些資料,才會變成那樣的。”

田苦恍然大悟:“所以他那時候其實已經知道,你看過了神鷹策資料,但看得不完整。他想要神鷹策的全部資料,當時恰好知道鷹貝舍裏有,而你又有過目不忘之能,所以才會對你感興趣。可他怎麽就能确定,你現在已經看過了所有資料呢?”

“不知道。”司馬鳳坦白說,“我們也很困惑。”

田苦又沉默了。他手裏拿着一本已經修複完成的《龍蛇異文注疏》第二卷,目光落在紙面上,茫然而緩慢地左右逡巡。

司馬鳳和遲夜白都熟悉他的習慣,知道他正在思考。

“好吧。”田苦起身道,“我去為你們看一看神鷹策的卷宗。”

這已是他能做出的最大讓步。雖然無法親自翻閱,但司馬鳳和遲夜白知道田苦同樣具有過目不忘之能,俱都放下心來。

田苦出了書房的門,立刻去找自己夫人。

他爹娘出門之前,給二人留了開啓傑子樓底下十五層機關的鑰匙和密令。只是鑰匙和密令全都分成了兩份,由田苦和他的夫人各執一份。

走到一半,田苦便聽到前方傳來沈光明等人說話的聲音。

他的夫人名叫沈晴,是沈光明的妹妹。兩人于少意盟大火中相識,因沈晴與林少意的妹妹是好友,林少意妹妹的死給她帶來極為沉重的打擊。當時又恰好正值少意盟重建,林少意把許多人安排到傑子樓這邊,其中就包括沈晴。沈晴在忙碌的事務之中漸漸打起精神,也因此和田苦越來越熟悉。

沈晴和沈光明長得并不像,兩人是沒有血緣關系的兄妹。沈光明有一個弟弟和一個妹妹,若是論及骨血,三人都是陌生人,但說到情誼,卻不比世上任何血脈相連的親人淺。

沈晴正和沈光明等人說話,叽叽喳喳,樂成一團。

田苦把她叫出來,拉着她往卧房走:“爹和娘給你的鑰匙,還有密令,先交給我。”

“不行。”沈晴立刻拒絕,“爹娘說了,只是給我們暫時保管,絕對不能全放在一個人手中。你要這些東西做什麽?你要下到十五層以下麽?”

“朋友有難,我不能坐視不管。”

“他們不讓你我進入那裏,定有他們的原因。”沈晴皺眉說,“雖然我也不明白為何一定要等我生了孩子……”

她臉上微紅,壓低聲音:“不是快了麽!你再等七個月。”

“是八個月。”田苦無奈,“你怎麽連這個都記不清楚。”

“……大約七個月。”沈晴牽着他的手,“真的不能等麽?”

“事态緊急。”田苦用力握握他的手,懇求道,“夫人……”

沈晴與他手牽手,想了一會兒,仍舊拒絕:“不可。”

田苦:“其實我知道你把鑰匙和密令藏在哪兒。”

沈晴一驚:“你怎知道!你騙我!”

“我當然知道的。只是沒有問過你,不願就這樣瞞着你去取。”田苦溫柔地說,“給我吧,夫人。我看完了就離開,立刻将你的那部分交還給你,絕不偷偷留着。”

沈晴曉得田苦不會騙她,既然說知道,那就一定是知道了。但公婆臨行前密密叮囑,她總是覺得十五層之下存放的東西,都不是什麽好東西。為何要等自己生了孩子之後田苦才能繼任樓主之位?無非是因為怕那裏的東西險惡得會影響田苦和沈晴的孩子,這令沈晴愈加不安。

“你若要去,我和你一起進去。”

“不行!”田苦一愣,立刻厲聲拒絕。

他難得用這樣的口吻跟沈晴說話,但沈晴一點兒也不怕:“你若不讓我進去,我就不答應把鑰匙和密令給你。”

田苦思慮再三,兩人已經走到卧房的院前。

“我說的朋友是遲夜白和司馬鳳,你也見過的,我倆成親的時候他們也來了,還帶來了珍貴的禮物。”田苦突然岔開一筆,說起了往事。

沈晴點頭說我記得的。

“你知道我有過目不忘之能,實際上遲夜白也有。他現在遇到一件大事……”田苦隐去了重要內容,略略對沈晴提了提神鷹策之事。

“文玄舟……江湖上可從未聽過這樣的人。他竟這般厲害?”

“方才司馬鳳說的話讓我心中有種怪異感覺。”田苦皺着眉,“有一個地方,存着與神鷹策相關的重要資料。有一個人,擁有着過目不忘之能,而他就生活在存放着神鷹策資料的地方。文玄舟想要知道神鷹策,他想找這樣的人——于是他恰好知道了遲夜白。”

沈晴突然明白了他的意思,急急攥着他的手:“你也……”

“對啊,我也是。”田苦平靜地說,“傑子樓有神鷹策的資料,而我恰好也是一個過目不忘之人。”

田苦将沈晴叫走之後,沈光明頓覺無聊,又因為唐鷗方才擠兌過他,不太願意搭理,便熱切地和宋悲言聊起天來。

宋悲言對平易近人的沈大俠十分傾慕:“兩位大俠都住在子蘊峰麽?”

“對。”唐鷗點點頭,“有空的話歡迎來玩兒。”

“你把雞屎都掃幹淨了麽就請人回家玩兒。”沈光明說。

唐鷗:“這個月負責打掃的是你。”

沈光明:“你上個月也沒有好好掃!還有新結的桃子和梨子,都被鳥啄了,你也不管管。”

唐鷗手指圈着沈光明的頭發纏在手上,打了個呵欠:“它們在天上飛,我怎麽管得着。”

宋悲言樂颠颠地左看右看:“你們山上這麽好玩吶。”

“說到好玩兒的,你曉得骨頭寨麽?”沈光明神神秘秘地說,“我們來的路上聽人說的,就在不遠處的天生谷裏,有一個寨子,全是用骨頭搭建而成,一根木頭沒有。”

宋悲言頓時來了興趣:“我沒聽過。”

沈光明其實也不太清楚骨頭寨是怎樣的,只是來路上見到進山打獵的獵人,聽他們提了幾句,覺得十分有趣。

“那寨子難進難出,但最近不曉得怎麽回事,似乎有猛獸鑽了進去,寨子裏老有呼嚕嚕的響聲,連獵人也不敢靠近。”沈光明湊過去,“小宋,你想不想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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