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人生唯一一次瘋狂2
林家的這件事鬧得紛紛揚揚,她家的麻将鋪子每日跟唱戲似的,方圓五裏大概沒有不知道內情的。張巍從介紹人那裏聽說也在意料之中,只是林慕言沒想到他會主動提起,她本來沒打算告訴他這件事情。
“言言,出了這樣的事情,你怎麽不告訴我呢?”張巍一臉關切地問她。
“沒什麽,都是些亂七八糟的事,不在家的時候我都不願意去想。”林慕言并不願意深談,她下意識地排斥把這些不太好看的家事巨細無遺地攤給她的“男朋友”看。
而張巍卻似乎打定主意了探聽到底,“那些人還在找你們家的麻煩嗎?你姑父。。。。。他欠下的賭債還剩多少?”
林慕言不知道張巍是不是真的不知道周濟海欠債的大概數目,如果她報出一個天文數字,對面人的臉色還能維持這樣全心全意關懷的樣子嗎?林慕言覺得這樣揣測別人的自己挺惡劣的。
她遲疑了一會兒,3萬這個明确的數字遲遲沒有吐出口,她一瞬間突然想到,如果這個數字更大更“合理”一些,她此刻是不是就不會這麽難以啓齒?!畢竟同樣是這些錢,在他朋友那裏也就是半張嬰兒床,而在她這裏則已經鬧得整個家庭寝食難安。
她和林蔚芳就像拔河一樣地角力,幾百、一千,一點一厘地填着這個窟窿,任由周濟海在坑底惶惶不可終日,概因她們都有怨,更因為她們窮。
林慕言低聲說:“還剩3萬不到吧,你不用管這些事情……我們自己會處理的。”
張巍察覺到了林慕言并不高興跟他談論這些,他斟酌着措辭說:“我沒有別的意思,我也知道你們能處理好這件事,只是我這邊也有我的立場……我今天有件事情想跟你商量,在此之前我想能真正為你做點事情,做你男朋友幾個月了,我都沒能為你做什麽。”
林慕言不知道張巍接下來要跟自己說什麽,她擺出了認真聆聽的姿勢,示意他繼續。
“言言,你看這樣好不好?這3萬塊錢我來出。你先聽我說完,讓你姑父打欠條給我,然後把欠條,如果可以最好連房産證一起都押在你那裏。這樣一是解他們的燃眉之急,二是也能讓你姑父有所忌憚,畢竟我是外人,欠條和房産證不在手裏,他多少會有壓力。以後……。其實錢還與不還都無所謂,但你能掌握一些主動權。”
林慕言不得不感嘆作為一個交往不深的男朋友,張巍非常合格,很體貼——也很聰明,林慕言其實很少跟張巍聊她和她姑姑、姑父之間的關系,但很明顯張巍知之甚清,并且提出了一個還算合理的解決方案。他這是想用3萬塊錢杜絕她姑姑姑父再跟她要錢的可能,并且這個錢他願意來出。
林慕言由衷道:“張巍,謝謝你,你讓我考慮一下……你要跟我商量什麽事情,你說吧。”
張巍有點愧疚地看着她,“言言,我知道我們相處的時間不長,但我确實非常喜歡你,我相信你也能感覺得到。可以說,你是我這輩子遇到的最讓我心動的女生,也是我頭一次想要認真對待的。我有時候可能會說錯話、做錯事情,讓你覺得冒犯,但那絕對不是因為我不重視你,而是因為我太重視你了,患得患失反而可能弄巧成拙。言言,你上次也見過我的父母……”
在張巍或許有心或許無意地巧妙安排下,林慕言最終還是見到了他的父母,他們是一對感情甚篤、極有涵養的中年夫婦,在這個社會不能說罕見,但也足可以成為加分項了。
“……他們彼此非常相愛,從十幾歲相伴至今。我的婚戀觀完全襲承了他們,如果可以的話,我也想跟你一起攜手共度此生,不離不棄,永無二心,就像我的父母親那樣。我知道現在說這些你可能覺得有些突兀,可我想盡早向你表明我的心跡,我怕現在不說就沒機會了。”
林慕言雖然一直以來春心難動,但卻也不是第一次接受表白,只是這樣濃烈的近似求婚的情話她還是第一次聽到,她以前不理解為什麽女人都那樣喜歡誓言,以為情到深處,彼此心靈相通,就無需再多言。
可是,山盟海誓本身就是愛情的催化劑吧——此時此地,有人願意為你許下那長長久久的諾言,怎麽不讓身處其中的人感動沉醉。此刻林慕言就感覺到心頭一陣強烈的情感湧動,不論其它,單純為一個人對她這份深情厚義就本能有想要對等回饋的沖動。
她多少有些慌亂,“張巍,你…….”
“我不是要你現在就答應什麽,我知道我們相處的時間還不夠長……”張巍頓了頓,還是下定決心道:“言言,是這樣的。我現在有一個公派南美分公司的機會,這機遇對我而言千載難逢,本來是要派副總級別的人過去的,但我們部門兩個副總一個病假、一個離職,就派了我過去。我不敢肯定我回來後一定能升上副總,但總歸是增加了籌碼。言言,這件事情我還沒跟我父母親提過,我想先聽聽你的意見。”
林慕言本能地就想支持他出去,但看張巍的眼神,似乎又在期待不一樣的回答,林慕言問:“你要去多久?”
“半年時間左右。”
林慕言眨眨眼,“也不算太長時間,6個月,很快就過去了。只是南美洲條件會很艱苦吧?”
張巍表情放松了些,“這我倒是不怕的,只是太委屈你。言言,你的意見對我很重要。如果你不願意,那我就不去,留在國內一樣好好發展。如果……你覺得你能接受幾個月時間的異地戀,那我會選擇去。我不是有點貪心?魚和熊掌想要兼得,但你是無條件排在前面的,我永遠不會為了事業放棄你。我聽你的。”
林慕言只覺得山一般的壓力襲頂而來,但若讓張巍為了他們的“愛情”影響他的事業,她是萬萬負擔不起的,她斟酌着說:“你知道我之前跳過一次槽,從穩定的國有銀行跳到現在的私募基金。你如果要問我的意見,我支持你去南美,因為換了是我,也不會放棄這樣的機會。我覺得,嗯,兩情若是能長久,并不在朝朝暮暮。”如若不能長久,朝夕相對也是白添薪柴。
林慕言如此善解人意且旗幟鮮明地支持自己的工作,張巍卻并沒有想象中的那樣高興,他握着林慕言的手,輕輕摩挲者她的中指,鄭重其事道:“言言,謝謝你對我的理解,我不會去很久的,最多6個月,順利的話4、5個月就能回來。言言,我愛你,你一定要等我回來。”
林慕言最後并沒有接受張巍要拿的3萬塊錢,送他登上去南美的飛機之後,在往來送別的人群中,她随着大流也感覺到了一絲離別的惆悵,然而走出機場大廳,她的腳步卻不自覺雀躍起來,好像被臨時通知考試延期的應考生,可恥地松了一口氣。
朱可人聽得直搖頭,“你還要自欺欺人多久?他走了你的感覺不是難過不是思念,反而一身輕松,這不就是最好的證明麽?你這樣很危險啊言言,你們這樣不陰不陽地分隔半年,你現在倒是像放風一樣地感覺良好,可等半年後他回來,你發現感情還是不冷不熱,最後你沒辦法将就,你不是白白浪費了半年嗎。我再次提醒你,你今年是26歲不是16歲,你有幾個半年能消耗啊。我覺得你沒回絕他也好,你可以一邊跟他保持聯系,一邊和別的男人接觸看看,反正天高皇帝遠,他又不知道。”
林慕言汗顏,“這樣不好吧,張巍他挺認真的,走之前都差點跟我求婚了……”
朱可人恨鐵不成鋼,“言言,你就是戀愛經驗太少了。男人的承諾尤其是熱戀中男人的甜言蜜語,保質期永遠只截止到他對別的女人動心之前。你跟張巍認識了也就不到3個月,你沒有任何旁證佐證保證他就不會出軌、不會變心、不會半年後領個大肚子的女人回國來。到時候他一樣會深情款款向你訴說這個女人才是他的真愛,于是他不得不忍痛辜負你。如果你很愛他,我無話可說,放你等他半年一年的,甚至更長時間我都不攔你。可你不愛他啊!要這樣你還不如現在就和他分了呢。半年時間,說不定你都另找真愛閃婚了。”
林慕言沉吟道:“你誤會了,我沒你想象地那麽……認死理或者說高尚我常常覺得我的道德水平線比我想象中的可能還要低。我其實并不在乎張巍現在對我的承諾能不能兌現,我只是不想失去這個不錯的結婚對象。他挺好的,我雖然沒談過戀愛,也接觸過不少男人,換一個人,未必比他更好些。”說到後來,語氣多少有些意興闌珊。
朱可人用近乎憐惜的目光看着她,嘆道:“言言,別這樣,你還年輕啊!”
林慕言好笑,“你剛剛還說我不小不年輕了?”
朱可人勸她,“正因為你年輕又不年輕,所以才要好好地珍惜青春啊。我勸你去趕緊相親戀愛是希望你能放棄你的鏡中花水中月,真正地移情別戀,而不是這樣委屈自己的心意将就随便什麽人。你其實還是放不下他對不對?”
林慕言幽幽地盯着地面,沒吭聲。
朱可人嘆息:“你怎麽就這麽死腦筋呢!罷了,我早該知道你是屬倔驢的,越勸越回頭…….嗯,那個什麽,我本來不打算告訴你的,我小叔上周日在鼎軒樓看到了紀念言和趙家的女兒在相親,并且從女方家長的表情來看,結果似乎并不如意。也就是說,紀念言現在應該還是單身,你還有機會。”
林慕言自嘲地笑笑,“機會,理論上的那種麽?”
“那也比你現在這樣半死不活自暴自棄地對待自己的感情要來的強!”朱可人的語氣嚴肅又痛心。
林慕言讪讪地收起了臉上譏諷的笑意,是啊,自暴自棄!對于一個孤兒來說,這是一個離她的生活仿佛遙遠又奢侈的詞彙。
可現在她是又是什麽別的心态呢?沒了那個人,她就不能擁有另一段幸福平凡的感情了麽?除了紀念言,她在這世上就碰不到第二個心動屬意的人了麽?
誰這樣規定過。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