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同居
那天的訪談，黃偉其實表現得不錯。總之一路順着林弘順的意思，好聲好氣地應和着，倒也把大師哄得挺開心，順順利利地完成了訪談。最後兩人合影，林弘順還很給面子地摟了摟黃偉的肩。雖然他眼中的厭惡依然沒逃過我的眼睛。希望黃偉這次回去不要受傷得太深才好。
林弘順朝我走來的時候我還有些慌亂，他說，“你幫我傳個話給賴駿仁那小子，跟他說，他想回來什麽時候都可以，我等他。”
我不知道自己是哪裏露了餡，只怔怔的點了點頭。這樣算是原諒了他嗎？還是對他才能的欣賞超過了對同性戀的厭惡呢？我終究是個局外人，也不好多說些什麽。
“我會跟他說的。”
林弘順看着我笑了，“你要好好照顧駿仁啊，他很優秀，之後一定會出頭的。”
我有點不太明白他跟我說這段話的意義，但還是點了點頭，“嗯，我會轉告他的。”
一直看着他坐上車離去，我腦袋都還是沒轉過來。我？我要照顧駿仁什麽？我給他添麻煩都還來不及呢。
“小惠，走啰。”正澤順手接過我手中的相機，自己背在身上，“我送妳回公司。”
我應了一聲，快步追了上去。
回程的路上湯正澤握着方向盤，目不斜視地注視着前方的道路，我盯着他緊握着方向盤的手，因為用力而趾關節有些泛白，一邊出神地思考着林弘順方才說過的話。他既然對賴駿仁評價這麽高，又為什麽會因為同性戀而把他趕走呢？現在又要他回去？又要我好好照顧他？他是不是誤會什麽了？但我怎麽想也想不通他到底誤會了什麽。
一旁的正澤忽然開口，“小惠看你也單身這麽久了，不考慮交個男朋友嗎？我的話……不知道你覺得怎麽樣。”
我還沉浸在自己的思緒當中，一時沒反應過來，“什麽怎麽樣？”
“和我交往吧。”
我愣了一下，花了點時間理解他的話，腦袋轟的一下炸開了。這輩子實在沒多少機會聽過這句話，但我萬萬沒想到這句話會從湯正澤口中說出來，我一直都以為他只是個可愛的後輩罷了，怎麽也沒想到他竟然懷着這種心思。剛剛那是對着我說的沒錯吧？
“我要是再不說出來，你大概遲鈍得永遠也不會察覺到。怎麽樣，考慮一下吧？”他的口氣中故作輕松，但其中亦包含着不易察覺的顫抖。我還以為他應該是個情場老手，沒想到竟還如此純情。不由得對他生出幾分好感來。
但我還沒從震驚中恢複過來，只能說，“抱、抱歉，我從來沒想過，給我一點時間考慮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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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維持着一貫陽光的笑容，說，“好啊，不過你可別考慮太久。”
被這麽直率的告白，我還真有些招架不住。
“不過，還真的有點突然。”我說。
“一點都不突然，是小惠你太遲鈍了。”
“是嗎？那你倒是說說喜歡我哪裏，讓我考慮考慮。”實在單身了太久，重新被人喜歡的感覺有些甜滋滋的。
“嗯……小惠你有時候呆呆的很可愛，但是認真起來又精明的不得了，不管哪一種小惠我都很喜歡。不知不覺就一直看着你，不知不覺中就陷下去了。請讓我繼續一直看着你好嗎？”
被他一雙誠摯的眼睛注視着，我不免有些害臊起來。
“喂，開車的人看路啊看路！”
他笑着踩下油門往前奔去。
我的思緒還亂成一團，就接到了房東的電話。我這才想起來還有找房子這麽件事。
“怎麽了嗎？”正澤側過頭來問。
“沒什麽，一點小事。”這種事情再怎麽也不能說給正澤聽啊。要是他誤會了什麽怎麽辦。
他露出寵溺的笑容，伸手摸了摸我的頭，“有什麽困難就說出來，我幫你想辦法。”
我僵着身子偏過頭，不着痕跡地躲過了他的手。我其實不太習慣被人觸碰。他的手有些尴尬地停在了半空中。
“沒關系，之後有什麽事都盡量跟我說，我會等你的。”他彬彬有禮地為我們兩人之間留下空間，我卻覺得對他有些愧疚。不知道賴駿仁這樣一直拒絕我，是不是也會感到一絲絲的愧疚呢？
我看着他專注開車的側臉，思索着他該不會就是賴駿仁喜歡的型吧？是不是先幫他們兩個人介紹一下比較好呢？
回到家之後，我撥了幾通電話，問了幾個朋友是不是能讓我借住幾天，都得到了有些為難的響應。我躺在床上随意翻看着手機通訊簿，最後手指停在一個名字上。
不行！小惠你在想什麽！他就算是gay也是個男人好嗎？跟一個男人住在同一個屋檐下，別人會怎麽想？
不！可是他是gay啊，我們都坦誠相見過了，還不是什麽都沒發生？
我經過了一翻掙紮之後，想起數天前的那個陽光美好的早晨，什麽都沒有發生的早晨。深吸了口氣，按下了播出鍵。
意外的是，對方的聲音竟然笑得如此開朗，「我就在想妳什麽時候會打給我。”
“你就知道我找你幹嘛了？”聽到這人的聲音，就忍不住逗起了他。
“你要找地方借住對吧？我在你的微博上看到了。”
“那……你那邊方便嗎？”
“當然可以，朋友一場還說這個幹什麽呢，我還在煩惱沒人跟我分租，租金高的吓死人了。上次來你也看到了，我隔壁還有一間空房，現在當書房用。你可以先住個幾天，房子再慢慢找就好了。這周末就搬過來吧。”
聽着他的聲音，不知為何就放下了心。
“既然你看到了，幹嘛不早點跟我說？”
“我一直在等你打來啊。”他又笑了，笑得很爽朗。就算只有聲音，我也可以想象得出他那有些調皮的笑容。我們實在認識的太久了，對于彼此也早已太過熟悉，也缺乏任何戀愛的要素，能像現在這樣就很好了。
“賴駿仁，還是很謝謝你。”
他似乎被我突如其來的話語弄得有些不知所措，像是不知道該說些什麽才好。
“謝謝你借我地方住、也謝謝你幫我搞定了林弘順那老頭。”我想了一下說，「還有謝謝你總是在我最狼狽的時候救了我。”
“那、那沒什麽的，我們都認識多久了。”他有些局促地支支吾吾了一陣子，真想看看他現在的表情，我一定會笑他。
“你跟林弘順見到面了？”他問。
“嗯，他真的是個脾氣很臭的老頭子。”
他聞言大笑了好一陣子，“那倒是沒錯。”
最後我們約了個時間，挂上了電話。不知道為什麽每次和他說完話，心裏都滿滿的，嘴角忍不住上揚。但也因為他是個gay，所以不管怎樣都不會被誤解，有種意外的安心感。要說交往的話，賴駿仁始終是我的首選。只是我們終究不可能，人生更不能因為這段不可能實現的戀情而停止向前。能有這樣的朋友，就已經夠幸福的了，還奢求什麽呢？嘴角泛起了一絲連自己也不曾察覺的苦笑，摸了摸自己的臉頰，搖搖頭，低頭開始收拾行李。
住了幾年的房子，卻意外地沒留下什麽東西。除了一床被子、兩箱衣服，和一些簡單的小家電就再也沒多留下些什麽。大概知道總是要離開的，就沒怎麽留東西。我是個不太戀舊的人，東西能丢的就丢，房間已經夠小了，只要留下當下生活夠用的東西就已足夠。其他的就留給回憶吧，如果連回憶都記不住，那也就不再重要了。
周六的上午，賴駿仁開着他二手的銀色豐田來接我。他看着我只提着個大行李箱跟一床被子站在樓下，似乎有些意外。
“行李就這麽多？”
“是啊，其他能丢的就都丢了。”
“我以為女孩子東西都很多。”
“那你對我的誤解可深了。”
我伸手把行李箱跟棉被都扔進後座，坐上副駕駛座，系上安全帶。他才跟着坐進車裏。引擎發動，車便載着我急速遠離了這個住了五年的家。奇怪的是，我竟沒有多少留戀。向那間獨居了五年不見天日的家說再見，竟然一點也不困難。我閉上眼都能回憶起出房間的配置，冰冷的光線，冰箱嗡嗡作響，滞悶的空氣。我睜開眼，突然覺得眼前的陽光有些刺眼。我想這次我一定可以好好跟過去道別。
重新踏進那間小巧可愛的房子，這次卻是以房客的身分進駐，我還是免不了有些興奮。第一次推開他的書房，各種類別的書收的整整齊齊，還有些模型、圖稿四散各處，我一看就喜歡上了這個房間。和他自己房間那有些冰冷的色調不同，書房則用了黃光和原木的素材，看起來則多了幾分溫馨。
“這裏是跟認識的朋友租的，當初就談好，他名下的房子我來設計，轉租也能租個比較好的價錢，但租給我的租金要便宜一點。所以你不用擔心，不用急着找房子也沒關系，要住多久都可以。”他說着，一邊幫我把行李搬進書房裏，「抱歉現在還有點亂，之後我會把這裏一些書搬過去我房間，模型就先堆在客廳吧。然後這是把是房間的鑰匙、大門的鑰匙和一樓的感應卡。”
我接過那一串拎拎啷啷的鑰匙，緊緊握在手中，心中不禁有股暖流油然而生，“這次真的太謝謝你了。”
“都說過幾次了，不用謝了。”
看着他溫文儒雅的笑容，我在心中醞釀了很久的話語，終于忍不住脫口而出，“對了，之前原本想介紹給你的陽光型男，前幾天跟我告白了，所以先跟你說聲抱歉啦。”
他的笑容一動也不動地，溫柔地看着我，“這樣很好啊，有機會還是可以介紹給我認識。”
我輕輕應了一聲，心中卻有着無盡的苦澀，只能勉強微笑着點點頭。
“小惠你這麽單純又專情，被你喜歡上的人一定很幸福。”
鼻頭一陣酸澀，我竟然這麽快就開始懷疑，我是不是能好好地繼續以朋友的身份跟他同住一個屋檐下了。
作者有話要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