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對方聽後眉心微蹙, 清朗的臉上露出幾分若有所思。

那人又問道:“聽聞周帝對那位韓先生情深似海,為什麽這才不過幾年光景,便移情別戀了?”

年輕書生懔艘簧, 說道:“你是沒見過我們玉王殿下,那真真是人間琢玉郎, 谪仙也不過如此了。”

谪仙?

曾經也有人這樣形容過自己,如今就新人換舊人了?

那人又擡頭看向戲臺方向, 此時一陣飄渺的琴音從帷幕後傳來。

緩緩的,帷幕向兩端拉開,竟有袅袅仙氣從中騰起。

輕紗飄渺間, 一個妙曼的身影漸漸顯露出來。

緊接着, 鑼鼓一般密集的節奏傳來。

六名身着彩衣的舞女跳起了讓人見所未見,聞所未聞的舞蹈。

臺下的衆公子哥們簡直看呆了,彈琴的姑娘仿若明月珠一般剔透晶瑩。

美麗的容顏自是不必說, 那滑嫩的皮膚,也是旁人所不能比的。

烏發梳了飛雲髻, 天宮仙娥也不過如此了。

但那模樣卻是在煙霧間若隐若現,讓人看不真切, 卻又渴望看真切。

直到鼓點更密, 姑娘起身, 卻是拆掉發間釵環,耳間明月。

擦掉胭脂紅妝,脫掉霓裳紗衣,黑色的中衣坦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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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公子哥們本以為仙子堕凡了,卻見仙子轉身束起烏發, 披上一身戰甲,手持長劍, 身姿輕靈敏捷的武了起來。

衆公子哥哪見識過這樣的姑娘,庸脂俗粉見得多了,方才只覺得瑜蘭姑娘清麗脫俗美若天仙。

如今轉眼間,天仙卻披上了戰甲,踏上了疆場。

那劍舞的虎虎生威,竟然絲毫不落男兒。

騰空而起間,長劍破空聲傳來,竟朝前直射而去。

前方的石凳一分為二,竟是就這樣當的一聲碎裂開來!

一陣掌聲四起,那勁道十足的舞也接近了尾聲。

硝煙散去,全身盔甲的姑娘将甲胄禦下。

再着紅衣,點上朱砂。

轉身望向滿場賓客,竟是露出一個美的讓人驚心動魄的笑容。

瑜蘭簪了一朵白色蘭花在耳邊,将方才緊鑼密鼓的琵琶換成了箜篌。

幽婉的琴音傳來,瑜蘭終于開始唱歌了:

“豈曰無衣?與子同袍。王于興師,修我戈矛。與子同仇!

豈曰無衣?與子同澤。王于興師,修我矛戟。與子偕作!豈曰無衣?與子同裳。王于興師,修我甲兵。與子偕行!”

……

明明是一首十分溫柔悠揚的歌曲,卻把滿場的公子哥們唱哭了。

有人甚至當場豪情澎湃,起身便道:“堂堂七尺男兒,竟還不如小小女子胸負家國!我……我等!我等豈能貪戀溫柔富貴?”

後面立即有人跟着附和:“王兄說得是啊!”

“對對,正該如此!”

“沒錯沒錯,我都想披甲上陣了。”

“學學那蒙家男兒,殺敵報國!”

……

這時臺上絲竹聲停止,瑜蘭唱罷,便朝臺上一抱拳,轉身離開了。

此時掌聲雷動,所有人全都站了起來。

就是在這掌聲裏,一身白色暗雲紋錦衣的楚楓珏上臺了。

自他上臺起,剛剛與年輕書生說話的那人便一直看着臺上。

楚楓珏一開口,便将衆人的思緒全都拉了回來。

他笑了笑,說道:“瑜蘭姑娘還真是巾帼不讓須眉,讓吾等七尺男兒甘拜下風啊!”

衆人跟着附和,也有人朝他行禮。楚楓珏卻是擺手,說道:“大家今天不必多禮,也不必把我當玉王,我今天與大家一樣,只是來參加聖衣節罷了。”

楚楓珏對大家一笑,說道:“可能大家不知道這個聖衣節的來歷,其實也沒有什麽來歷。只是我一日偶游太虛,得了一件聖衣。那聖衣象征着天下聖權,也只有天下至尊之人才配穿戴。于是我醒來,便将那聖衣的模樣畫了下來。”

說着楚楓珏擡頭看向衆人,衆人果然開始議論紛紛。

楚楓珏又接着說道:“這件聖衣,是玉帝聖衣的複刻,我讓宮中諸司造精心裁制而成。”

底下的議論聲更大了,距離剛剛那人最近的年輕書生說道:“聖衣是要獻給皇上的嗎?這……”

立即有人壓低聲音道:“不可妄議,不要腦袋了嗎?”

但還是有不要命的小聲道:“雖說玉王愛民如子,但皇帝就算了吧!他驕奢淫逸,暴虐無常。殺人如麻也便罷了,橫征暴斂苛捐雜稅無度。若非玉王制止,怕是今年百姓更不好過。”

“玉王當真是救世觀音,你們聽說沒有,聽說玉王乃大乘……”

再往後面的,那從便聽不清了。

大乘?

大乘什麽?

這時楚楓珏又開口了:“今日便借六月初六這個吉日,将此聖衣獻給皇上,以乞國泰民安,天降聖澤!”

說着楚楓珏朝天一揖到底,下面的書生也跟着朗聲齊呼:“天降聖澤,天降聖澤,天降聖澤。”

那人看的有意思,又問旁邊的年輕書生:“你們這個玉王,很得民心啊?”

年輕書生道:“這位貴客有所不知,玉王殿下設科舉之制,讓天下文人有了出頭之日。實不相瞞,在下也是今年中的秀才,有了功名在身,得已免了苛捐雜稅。玉王殿下,真真救百姓于水火中了。”

那人繼續若有所思,眉心微皺,似乎有點不敢相信的味道。

年輕書生卻是對楚楓珏的态度十分恭敬,又說道:“家父做點小買賣,來回奔波不易,且要堤防山匪盜賊。也是玉王殿下設了錢莊,在此處存處,他處取出,不用帶着大筆銀錢來回奔波。玉王殿下,真乃這世間神人也。”

那人的眼神終于徹底陷入了長久的迷茫,他看着臺上那人,低喃道:“難道這人真不僅僅是一個替身?”

年輕書生聽到了,嗤笑道:“替身?我們玉王殿下才不是替身,明明殿下才是天之驕子。”

那人:……

臺上楚楓珏繼續慷慨激昂,随即,一個尖細的嗓音喊道:“皇上駕到。”

軒冥烨剛從雲州回來,一身風塵未洗,竟還有些血腥宿殺之氣。

他站在那裏,百姓立即朝他行禮,山呼萬歲。

照樣是一點都不齊的萬歲喊聲,讓楚楓珏有點尴尬。

他清了清嗓子,對軒冥烨說道:“皇上,臣的聖衣制好了,現在例馬上獻給皇上。皇上為聖,請聖上着聖衣,承仙澤。”

接着,立即有幾名身着白色道袍的人,共同擡着一件金絲皇袍朝戲臺上走了過來。

楚楓珏接過中衣,說道:“臣親自為聖上着龍袍,戴毓冕。”

軒冥烨的唇角抽了抽,小聲問道:“你葫蘆裏賣的什麽藥?”

楚楓珏一邊給他換衣服,一邊小聲答道:“還不是因為你這幾天不在家,我怎麽好好跟你說?”

“這衣服叫龍袍,我編了一個得聖衣者得天下的由頭,把這聖衣給你穿上。”

“這聖衣穿在你身上,那就是由你來掌權天下,另外有這種野心的人定是會坐不住的。”

“我們已經促使威王提前反判了,但是還不夠,還要在為這天下燒一把火。”

軒冥烨想了想,問道:“怎麽燒?”

楚楓珏道:“你等着,待我作個法。”

就在楚楓珏為軒冥烨加冕完成後,突然一陣風乍起,頭頂烏雲頃刻而來。

雷聲自天邊炸響,楚楓珏指着那天邊的驚雷朝那邊拜了過去,說道:“果然天降聖澤!皇上果然是一統天下之人吶!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請聖主揮軍而下,救萬民于水火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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