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直到賀安白走到廖珠雨身後,她才感受到有人來了,扭頭一看,見到是他,食指豎在唇前做了個噓聲的動作,拿手指指了指地上,小聲說,“有一群螞蟻在搬家。”
地上,一群螞蟻在齊心協力的搬着一個綠豆大的面包屑,雖然數量不少,但是卻整齊有序動作一致,賀安白也不催,兩人一個蹲着一個彎着腰,津津有味的看螞蟻搬家。
不過很快,螞蟻就爬到了花壇的一側,鑽進了一個肉眼幾乎不可見的小洞內,消失在兩人的視線之外。
“它們回家了。”廖珠雨想要站起來,卻因為蹲的姿勢太久腿腳已經發麻,險些趔趄在地,好在賀安白手疾眼快将她扶住,她才避免了摔倒在地的窘境。
“謝謝。”
“不要緊。”賀安白主動牽着她的手坐到小區內的石凳上,用紙巾擦了三遍凳面才坐下來。
廖珠雨給他帶了小籠包和豆漿,給自己準備的吐司面包和牛奶。
現在才剛剛七點,夏日的朝陽卻早已破曉,散發着自己的熱度,小區內的老人們早就已經活動開了,有一身清爽只揣着錢包出門買菜的,有穿着運動服捏着太極劍準備出門鍛煉的,也有成雙成對的老人在散步的。
這樣的場景,任誰看了都會平複心情。
“你表妹來深市了?怎麽從沒聽你說過?”廖珠雨吃完了一片面包才問。
賀安白裝作随意道,“昨天才來的。”
“她住你那裏不太方便吧?要不幹脆住我家?”廖珠雨雖然是本市人,但是卻沒有和父母一起住,而是家裏出錢買了一個小房子單住。
“她找到工作很快就會搬出去,不麻煩了。”賀安白平靜的答道。
廖珠雨“哦”了一聲,随後湊到他耳邊悄悄問,“那要不這段時間你住到我那邊去?”剛說完,她就忍不住臉紅了,就算他們已經差不多到了談婚論嫁的地步,但是這話還是太過于大膽了。這樣大膽的話竟然由一個女孩子說出來,她都不知道她爸爸知道了會怎樣批評她。
“不要着急。”賀安白偏頭也學着她的模樣在她耳邊低語,調侃意味濃重。
不出意外的話,他今年春節就會帶她回家,最快明年就會結婚。
一切,似乎都朝着好的方向發展着。
賀安白想到此,心情舒暢了不少。
早飯過後,賀安白便陪着她一起逛了會兒街,買了幾件衣服。下午兩人又泡了一下午的書城,廖珠雨在準備職稱考試,主要看看專業書籍,賀安白則是随便看看純當消遣,路過教研資料時,不經意間看到了初中的書籍,他抽了兩本出來翻了幾下,捏在手上沒有放回去。
結賬時,廖珠雨好奇,“你買初中課本幹什麽?”
“趁着打折買點過年帶回去給家裏的小孩。”
廖珠雨點點頭,今天書城建成三周年活動,打折力度很大,這也是為什麽她要過來逛的原因,賀安白買點書送給家裏的小輩也問題不大。
只是總感覺哪裏有點不太對。
等到夜幕降臨,廖珠雨躺在床上時,她才想起來,賀安白直接買的是初中課本,根本就不是教輔資料。
賀安白擰動鑰匙打開屋門,房間裏靜悄悄的,賀安白趕緊把鞋換了,東西放好後,拉開房門一看,人不在。
他又折回客廳,這才注意到桌子上留了一張小紙條,歪歪斜斜的寫着:我去提辭職。
完全的小學生字體。
賀安白把紙條一把踹到兜裏,重新穿上鞋出門。
歡樂空間ktv前臺,賀安白問,“請問這裏有一位叫祝雙的員工嗎?”
“請問您有什麽事嗎?”前臺是一位染着黃發的小太妹,穿着随意,語氣倒是盡可能的恭敬,只是加了重音的“您”聽着讓人不太舒服。
“我是她的哥哥,我家出事了,麻煩叫她出來一下。”賀安白撒謊從不打草稿,盡可能用急促的語氣催促着。
前臺愣了一下,立刻打電話叫來了經理和祝雙。
祝雙跟在經理後面,依然穿着相見那天的工作服,亦步亦趨的從走廊裏走出來。
“您是經理是嗎?我是雙雙的哥哥。“
“事情是這樣的,剛剛家裏來電話了,祝雙他爸爸突發腦溢血快不行了,現在家裏的意思就是希望見雙雙趕快回家見她爸爸最後一面。”賀安白故意表現得很急,“我這邊是希望您能夠通融一下給祝雙請個假。”
經理初時也是被吓了一跳,但是略微一思忖,便冷靜了下來,“好的,情況我已經了解了,祝雙你現在就趕快買票回家,我給你一周的假期,等你解決完了再回來上班。”
“那我替家裏人謝謝您了,祝雙忙完了一定及時回來工作。”賀安白一把握住經理的手,用力的搖了兩下,誠懇道,“給您添麻煩了!”
“沒事。”
賀安白靠在歡樂空間的門柱上抽煙,煙火明滅不定,抽到第五根時,祝雙才提着自己的東西出了大門過來,遠遠的賀安白都可以看到她垂着頭一副無精打采的模樣。
“怎麽,舍不得?”賀安白撇了她一眼,嘲諷道。
祝雙沒有反駁,只是靜靜地道,“我在這裏工作了五年,多少有點感情。”
“感情?”賀安白把煙頭用力扔到地上,微弱的火光在鞋下掙紮着走向熄滅,“什麽感情?P客的感情?”
祝雙淡淡一笑,臉上的表情似痛苦似解脫,“你不懂。”
賀安白不說話了,她的生活的确離他很遠,在很小的時候他們是友好的玩伴,大一點了他們是村裏的鄰居,後來他們是雲泥之別的陌生人,他的确不懂。
兩人從上了出租車後便一路無話,下車後賀安白主動牽着她的手,緩緩沿着鵝卵石鋪成的小路上往家的方向走,此時月明星稀,夏風悶熱,小區裏偶有蟲鳴蛙叫,
“哥哥,你會養我很久嗎?”祝雙站定在他面前,仰頭望着他,眼底裏空無一物,似乎在看他又好像沒有看他。
賀安白點了點頭,“嗯。”
“那你會和我結婚嗎?”祝雙把東西放到地上,抱住他的腰,聲音有點難過。
“不會。”賀安白也回抱住她,“但我可以一直養你。”
“可我總歸是要和人結婚的。”祝雙把頭埋在他的胸口悶悶的道。
“到那個時候我不會阻攔,只要對方真的合适。”賀安白輕撫着她的烏發,“如果沒合适的,我會一直養你。”只要不是那個男人,她無論要和誰結婚,他都沒意見。
“唔,聽起來我好可憐。”
“沒事,你還有我。”
“可是哥哥不是我的。”祝雙慘兮兮的道。
“某種意義上,是你的。”賀安白放開她,重新牽着她的手提起東西上樓。
趁着祝雙洗澡的功夫,賀安白又拿出了一套棉絮,在地上鋪好。現在天氣太熱,不開空調簡直沒法呆。
祝雙出來,看到地上的床鋪,吃驚的問,“你為什麽要睡地上?”
賀安白涼涼的看了她一眼,“這是你睡的地方。”
祝雙崩潰:“我為什麽要睡地上?”
賀安白:“男女授受不親……”
祝雙本就站在他面前,突然的像一只小兔子一樣猛地蹦到他身上,把賀安白吓了一跳,下意識的就雙手托住了她的腿把她抱住,只聽她得意的道,“你看,你現在碰到我了。”
賀安白搖搖頭,“我洗完澡之前,你最好乖乖呆在你應該在的地方。”
言外之意是,不要爬上他的床。
賀安白邊洗澡邊反省自己,早知如此,當初見面時就應該堅定信念,貫徹一直以來的方針,裝作不認識,徹底不參與她的人生,或許這樣才是正确的道路。
現在這樣的混亂關系并非他當初所願,卻似乎也無其他退路可走,只能循着本能去尋找那光明的出路。
第一條IF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