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初二下午吃過晚飯後,賀安白便和父母一起返回了市裏。
之後的幾天,便是緊鑼密鼓的走親戚拜年環節了,光是給小輩們的壓歲錢都花出去了不少。
一直到初五才總算是走完了這一整套流程。
初六之後一切便都是為婚禮做準備了,就算求婚時賀安白心如止水,但臨到真結婚了這一刻,卻仍然無可避免的有些許的緊張激動。
臨到初十那天,賓客盈門,廖珠雨穿着一襲白色聖潔的婚紗被賀安白從車上抱了下來,随後便是走紅毯,交換戒指,父母感言,一系列的既定流程。
趁着客人們都喝酒的功夫,賀安白悄悄的給廖珠雨發消息,“緊不緊張?”
廖珠雨回複,“有點。”
賀安白道,“深呼吸。”
有人見到他在玩手機,立刻就又把他拉去喝酒去了,再就無暇發消息給廖珠雨。
一對新人挨個每桌敬了一圈酒後,都只覺得累得夠嗆,恨不得躲起來,但是沒辦法這是他們的婚禮,哪兒那麽容易就逃脫。
好不容易挨到吃完飯了,廖珠雨被接回到了市裏另一個小區的新房內,這是賀成軍買着用作出租的房子,因了結婚的緣故,暫時先不出租了,徹底的用重新裝修了一遍,這才做了結婚的新房。
但是這還沒完,直到晚飯過後,時間才總算回到了兩人的手中。
賀安白今天喝了不少酒,渾身盡是難聞的煙酒味道,一回房間便無力的癱在床上,廖珠雨擔心他洗澡的時候會摔倒,便只好放任他躺在床上,自己也脫了鞋躺在了旁邊。
累,結婚太累了。
但是廖珠雨心裏仍然盛滿了滿滿的愛意,她總算如願以償了。
差不多半個月後,兩人才總算返回了深市的新房內。
賀成軍和黃翠娥給賀安白買的新房位于三環內,離四環外的公司反而更遠了一些,但是交通設施更為便利一些,買的三室兩廳的房子,也更适合現在已經結婚的小兩口居住。
房間的裝飾參考了廖珠雨的意見,整體顏色以米色為主,裝飾風格有些偏日式,看起來頗為清雅。
賀安白和廖珠雨回了公司後的第一件事,便是請各自部室的同事和領導吃了一頓飯,客套話說得兩人幾乎要吐,好在賀安白倒還算擅長,廖珠雨才算沒覺得多難受。
過了約莫半年,賀安白小小的升了一個職,成了綜合辦公室的副部長,每月工資也漲了約莫一千來塊錢。
日子不鹹不淡的過着,兩人年紀正好,也就不刻意避孕了,大約在九月份底,廖珠雨成功懷孕。
當拿着兩道杠的試紙的那一刻,她還是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沒想到大半年了,本打算去檢查檢查身體,卻沒想到竟然懷上了。
當天賀安白便請了假,帶上她去醫院挂了號,一檢查果然沒錯,寶寶看起來還算健康,剩下的便是要好好調養身體,定期檢查了。
廖珠雨一出門,便忍不住抱着他又哭又笑,自己馬上就要做媽媽了。
賀安白也幾乎要壓抑不住自己內心的歡喜,這麽多個世界中,他從未擁有過一個自己的孩子,這将是第一個。
他真的要當父親了。
懷孕的日子裏,他買了不少胎教的書,又把書房重新布置,買了不少嬰兒用品,将它改成一個嬰兒房。
時間一晃,就到了2016年的12月,這一年的冬天格外的冷,新聞報道裏多次出現“寒潮”“百年一遇的寒冬”這樣的字眼,賀安白和賀成軍夫婦也定期給賀安白的爺爺奶奶打電話,可是沒等老兩口見到自己的重孫,爺爺先撐不住了,沒熬過這個冬天。奶奶不願意搬到市裏來,過了一周,也離開了。
兩個老人下葬的那一天,天空飄着鵝毛大雪,落在賀安白的肩頭,他的內心一陣悲涼。
這樣的經歷,是他此前幾個世界從未經歷過的。
這一刻他突然體會到了生命的悲涼本質,生命中那些重要的不重要的人最終都會一個個離開,直到最後,偌大的世界中,在人潮裏,只剩下他孤身一人,最後也化為一捧青灰,随風而逝。
賀安白一路上情緒都不高,今天天氣冷,他沒有讓廖珠雨回老家,他一個人跟着父母一起默默的返回。
爺爺奶奶也已經八十九的高壽,自然是要辦酒的。賀安白也幫忙操持着,村子裏來了不少中老年人,過來緬懷。
看到他傷感的模樣,都拍了拍他的肩膀,告訴他,活到這個年紀,已經足夠幸運了,該知足了。
可是又怎麽可能會知足,如果可以,他希望自己的親人能夠永遠活着,哪怕偶爾會覺得煩惱,偶爾會有争執,會覺得啰嗦。
但是,明明只要在身邊,就很好……
一陣寒風吹來,賀安白擡頭,看到挂滿了冰霜的枝頭立着一只鳥,叽叽喳喳的叫着。
他仰頭看着他們,忽然感到臉上有溫熱的液體緩緩滑下,他伸手一觸,手心一片冰涼。
他哭了嗎?
正這時,賀成軍過來,看了他一眼,有些許驚訝,自己的兒子竟然哭了,但是轉念一想,也是一陣悲從中來。
“爸,你說爺爺奶奶走的時候痛苦嗎?”賀安白擦了擦眼淚,哽咽着聲音問道。
賀成軍也不禁紅了眼圈,“不痛苦,在睡夢中走的。”
父子倆人背對着衆人,看着那只鳥在樹上叽叽喳喳了一陣子後,又有一只鳥降落在它旁邊,随後兩只鳥互相跳着叫着,交流了一陣子後一齊展翅飛了起來,一前一後的向着南方而去。
父子倆人誰也沒有說話,只是臉上都帶着悲涼神色。
回到深市,賀安白仍然情緒不佳,廖珠雨安慰了許久,他才意識到不能這麽消沉下去了,又繼續投入到忙碌的工作中去。
孩子已經快六個月了,最近一次的産檢情況也很好,再過兩月就可以差不多向公司請休産假了。
因為爺爺奶奶的逝世,他往家裏打電話的頻率越來越頻繁,甚至偶爾會生出把父母直接到深市來生活的想法,但是稍微一深想便覺得不切實際。
他們從小到達都生長在那個城市裏,從農村到縣城到市裏,一路拼搏,早已對那裏有了感情。
那裏就是他們的根,他們的一切都在那裏。
他不能用親情去綁架他的父母。
突然,賀安白有點想回家了。
正是年底兵荒馬亂的時候,祝雙在這樣的情況突然又給了他一個重磅消息:她今年過年要結婚了。
賀安白警惕起來了,“和誰?”
祝雙道,“譚旭升,隔壁村的。”
賀安白看着這條消息,只覺得渾身的血液在那一刻都冷了。
所有的人,都可以。
除了這個人。
就是這個人,是祝雙悲劇命運不斷重複的罪魁禍首,是賀安白經歷不知多少次相同人生的罪人。
只有這個人,不可饒恕,絕對不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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