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四月的天，小城哪有什麽能入口的成熟桔子讓周許摘。

他所謂的黃了的桔子不過是小城當地的一種長着玩的小沙桔，根本不能入口，只能玩。

但周許小時候喜歡摘這種小小圓圓，長的像桔子的小沙桔玩，嚴家也就種着幾棵讓他到了時節摘着玩。

樹其實不太高，小桔子挂的最高的地方，人跳一跳也就夠得着了。

但周許被背慣了，小時候更誇張，還要騎在嚴以漸脖子上去摘，現在不好意思騎了，那也是在人多的時候不好意思。

這時嚴家幫工的唐大叔還沒來，家裏的人都呆在家裏呢，周許一進小沙桔的地方，激動地拍嚴以漸的背，“騎，騎，騎。”

嚴以漸蹲下，讓他騎到他肩上坐着。

他一站起，周許那個叫居高臨下，感覺天地都可任他行了，他得意高興極了，又喊，“摘桔子，摘桔子去。”

餘崖刷着口探窗，看到這景，感覺他那被打壞了的腦袋都不疼了。如果不是喊話會震破他現在這腦瓜子，他真想沖着周許喊，讓奶娃兒別把寄生蟲當得這麽嚣張。

簡阿姨做好飯，周許就帶着嚴以漸和餘崖把粥、小馄饨、燙青菜、骨頭湯、細青椒肉絲、幾個白水煮蛋端去周家。

這些大都是易消化易吸收的，周老爺子每天早上都能吃很多，周許很注意他爺爺的營養，這點他比他爸上心多了。

東西大都在嚴以漸手提的兩個大提籃裏，餘崖意思性地端了幾個雞蛋跟在最後，還沒進周家，就聽已經進去的周許在跟他爺爺說：“表哥好可憐的，生病了，頭都砸壞了，爺爺你等會讓他多吃點。”

生病跟砸壞怎麽算？

就他這傷，明顯是被人打的，能栽贓到生病上嗎？

餘崖覺得周許為了他隐瞞真相也是煞費苦心了，這種瞎話也說得出口。

他一進去，就看到了周老爺子朝他滿臉的笑，連一句話都沒問，只是道：“小崖來了，趕緊來爺爺身邊坐，你好久沒來，爺爺都想你了。”

說着慈祥可親的老人就朝他走了過來，過來接他。

餘崖頓時心中一陣暖意，連鼻子都有點發酸。

他真心覺得周許這嘴，還真是跟他爺爺學來的。

就沖着周家這家教，哪怕沒嚴以漸護航，周許也未必會過得比誰差，只會比大多數人都好。

也許，沒嚴以漸管着，他接觸的世界也會比現在大多了。

至少一起出去玩，大家讓着他，圍着他真不是為了嚴以漸，而是想跟他交朋友，想和他一起玩。

大家都喜歡他。

餘崖這是頭一次覺得，有嚴以漸掃清一切阻礙的周許得到的也許沒他們這些人以為的多。

他得到了一個嚴以漸，但失去了嚴以漸以外的整個世界。

餘崖這時候都有點同情周許了。

周許哪懂這些，他放下手中嚴以漸讓他拿着的一盤菜，就等着嚴以漸放籃子拿菜出來，眼睛都沒看他們這邊，就光看着嚴以漸的手，不過嘴裏還不忘說：“快過來吃早點了，飯都要涼了。”

一吃早飯，周許就邊吃邊拿嚴以漸的手機玩，他玩手機游戲。他一天到晚也就這點時間能玩玩游戲了，要不別的時間太忙着玩別的了，都沒空，回頭朋友同學要是跟他聊起這些，他都不懂，很不好意思的。

“別玩了。”周老爺子知道情況，但還是不希望孫子讓嚴以漸喂着吃的，他卻在玩手機。

“我就玩一局，爺爺。”

周許也不是會連續幾局都玩，他就是玩個過場，看看新玩法，關卡道具什麽的是怎麽回事，玩完就行。在這方面，他自控力很強。

他連作業都不用周老爺子催，絕對按時完成。

對此，老爺子也不知道說什麽才好。

被嚴以漸教出來的孫子，比他帶着教的孫子聽話多了。而且，确實有效率，學的也多。學業也好，別的也好，他的孫子都是個中佼佼者，放在跟他同一群的同齡年人裏都找不到一個比他更優秀的。

現在都能跟嚴以漸同班，還能跟他一起高考了。

老師打電話來，也是說周許高考根本不成問題，每次試驗考，他都是高分，每次發揮都非常穩定，沒有他所擔心的基礎不穩問題。

什麽都行，什麽都好，在外面人人也都說他孫子懂禮貌，人俊嘴甜，很尊重人也很愛幫助人，老爺子還能怎麽着他們啊，只能對着這兩小子睜一只閉一眼，由他們去了。

周許玩完就放下了手機，看了嚴以漸一眼。

嚴以漸正吃着菜，看到給他喂了一口肉絲。

周許嚼了嚼，撓撓臉：“滑板？”

還帶不帶他去玩了？

周許有那麽一點不好意思，嚴以漸帶他去玩是讓他晚上別做惡夢的，但他做了。

但他還是想去。

嚴以漸見周許撓了臉，又撓了一下，還不敢看他，也是好笑，又給他塞了兩根青菜進嘴，就說：“去。”

周許一下就高興起來了，“大魔王也去！”

“謝謝你帶我啊。”餘崖喝了口粥，淡淡道。

“不客氣。”周小王子還是很有禮貌。

餘崖斜眼看他，“這麽大人了，不會拿筷子？”

不看見還好，看見了他就忍不住說說這周王子的劣習劣性。

“哦。”周許又被大魔王說了，趕緊拿筷子。

老爺子在一邊笑，慈祥地給餘崖打了碗湯，“小崖，喝一碗，不燙了。”

還好孫子在別人面前要點臉。

“謝謝爺爺，爺爺你對我太好了。”餘崖朝老爺子露出了一個大大的笑。

“我不嫉妒的。”周許拿着筷子夾着菜吃着說，他才不嫉妒，他爺爺是他的，就跟嚴以漸是他的是一樣。

“照照鏡子去。”餘崖好笑。

周許朝他扮鬼臉。

要說周許什麽都好，沒心眼，也不是。

他小時候見別的小女孩小男孩靠近嚴以漸，他也吃醋，他也急。有次嚴以漸家有特別可愛的小朋友來做客，他見到不妙，趕緊跑回家把家裏他最喜歡吃的巧克力抱了一堆，抱到了嚴家就騙人家可愛的小朋友不要跟嚴以漸做好朋友。

“你不要喜歡嚴以漸，他是我的，我喜歡他就好了，你喜歡這個，這個好吃，你跟它做好朋友就好了，它也很喜歡你，你趕緊把它帶回去，現在就回家家去。”他把巧克力推到人家面前，着急地指着巧克力，花言巧語騙人小朋友說，還唆使人家小朋友趕緊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