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嚴媽一說完，也覺得自己的話過份了，想道歉，但她确實就是這麽想的，她可以接受他們當一輩子的好兄弟，但還是沒法想像這兩個兒子一樣的孩子一起生活在一起，還說要一輩子。

她就這一個兒子，這叫她怎麽接受？

她說完，也才知道自己這段時間跟周許的緩和都是假的，她抱歉地跟周許說，“周許，對不起，嚴媽媽心裏真的接受不了你們倆，你要是真的愛嚴媽媽，喜歡嚴媽媽的話，你就別跟以漸在一起了行不行？嚴媽媽求你了。”

說着她就哭起來了。

“不行，”周許以為自己會傷心得掉淚，但聽完嚴媽媽的話，傷心反倒慢慢地退走了，“我不會自己跟他不在一起的，我喜歡他，就會和他在一起，對不起，嚴媽媽。”

他答應了嚴以漸的，要喜歡他一輩子。

他答應嚴以漸的事，一定會做到的，嚴以漸可以跟他分手，但他不能。他從小就跟嚴以漸保證過，只要嚴以漸還疼他，對他好，他就會聽他的話。

嚴以漸沒變，他就不會變。

“嚴媽媽，再見。”周許挂斷了電話，轉頭就把電話塞褲袋裏了。

回頭他再去他媽病房裏，就跟這事沒發生過一樣，跟他媽算着接下來的複健安排。

他想時間果然過得很快，快得就那麽幾天，他就必須像個男人了。

周許的電話挂得太快，快得嚴媽都有點措手不及，等過了兩天，她也沒見周許打電話過來，她等了又等，過了兩這電話還是沒過來，她生氣又委屈，忍不住打了電話給兒子：“你們都些沒良心的東西。”

說着忍不住傷心地抽鼻子。

“媽，怎麽回事？”

“怎麽回事？我不過是跟他說了句想讓你找個女朋友，他就挂了我電話，連電話都不打給我了……”嚴媽哭着說：“就這樣，我怎麽放心你們在一起一輩子？你又不是他真的保姆，咱們家不可能順他一輩子啊。”

“他之前，打電話給你了？”

“打了，啊……”嚴媽有點愣。

“天天打給你？”嚴以漸從他媽的話也聽出來了。

嚴媽也覺得有點不對勁了，小聲地說：“他打電話跟我聊天啊，說點你的事給我們聽，你不給我打，他當然給我打了。”

“是吧？”嚴以漸輕笑了一聲，也沒多說什麽。

他知道父母這一關肯定難過，但有一點他還是弄錯了，他高估了自己的能力，也高估了父母對這事的接受能力，更高估了父母對周許的感情。

他确實還是太年輕了。

“如果你還有跟他下一次說話的機會，就不要跟他說這句話了。事實你應該也看得明白，是我從小纏着他，他比我小，你要說誰帶壞了誰，那就是我帶壞了他。你跟我爸知道，我和周許之間，我才是那個說了算的，”嚴以漸淡淡道：“媽，周許不是你的親兒子，你糟蹋了他對你的感情，他不會一直在原地等着你。他是有自己媽的孩子，他尊重你愛你，是因為他有那個能力給你更多的，并不是說，你對他有多好，而且好到你傷害他，他都要站在原地承受。”

“媽，他親媽都沒有這麽對他過，你行行好，以後就別這樣對他了，算我求你。”嚴以漸挂斷了電話，低頭拿手捂住了眼睛。

他這天回去，看周許還是跟平時一樣纏着他，挂着他身上，笑着跟他說這一天的事，和醫生接下來對他媽媽的安排。

“許許……”等他說完，嚴以漸叫了他一聲。

“嗯？”周許雙腿纏在他腰上，正扒他的頭發看，給他撿可能是訓練時鑽進了頭發裏的草碎。

“我小時候每天一早醒來，就想着許許是不是起床了，每一天都是這樣，腦袋裏想的第一件事第一個人，就是你……”

“？”周許這下頭發也不扒了，趕緊垂下頭，一臉我認真聽，你快說。

“後來你就天天睡到我身邊了。”

“哈哈……”周許大笑了起來，腳亂彈着，“我纏人嘛，我天天纏着你，還跟我爺爺談判，說跟你睡我就不尿床了。”

他小時候小聰明一堆，用他爺爺的話說，從小腦袋就是跟一般人長的反着來的，嘴裏經常詭辯一堆不說，還很會跟人講條件。

“嗯。”嚴以漸點點頭，“你睡到我身邊了，我就想，要是能給你蓋一輩子的被子就好了。”

現在還有點踢被子的周許不好意思，“我以後不踢被子了。”

“你可以踢，可以踢一輩子，”嚴以漸淡淡地說，“我想給你蓋一輩子。”

“你怎麽哭了？”周許這下愣了，他摸着嚴以漸眼裏突然流下的淚，整個人慌了，人往下爬，“出什麽事了？嚴以漸，怎麽了？”

嚴以漸抱緊了他，擡頭忍了一下，低頭道：“對不起，許許。”

“啊？”周許腦袋此時一片糨糊，說話都語無倫次了，“什，什麽對不起啊？我又做錯什麽了吧？我又不乖了？”

他都快要哭了，湊上頭去臉挨着嚴以漸的臉，雙手包着嚴以漸的頭，整個人都吓慘了，“你別是氣糊塗了吧？”

嚴以漸笑了起來，也緊抱着他的腰，“以後我們就不可能再像以前那樣了，我們不能天天在一起，你也要自己開始什麽都要做了。”

他想要保護的天真，一眨眼，就都沒了。沒有人知道他此刻的傷心，他也不打算跟誰說。這種刺心的感覺，他一個人記住也好，這樣以後他就不會再犯這種錯誤了。

周許“啊”了一聲，手軟了，松開了。

“你要走了？”

“不是，我是說……”

周許“哇”地一聲哭出來了，“你真的要走了？”

嚴以漸我操了一聲，抱着人去把半掩的門關了，哄他：“不是，我是說我只能放你一個人照顧你爺爺和媽媽，不能幫你做這些事了。”

“可是我現在不是天天都這樣做嗎？”周許亂得整個人都懵掉了，連哭邊看嚴以漸，手還緊緊地抓着人背後的衣服不放，怕嚴以漸把他扯下扔了就走了。

嚴以漸嘆氣，“是以後，也得你。我家裏那邊問題太多了，在有個決斷之前，我必須為我們的以後做個打算，會很忙，很多事要安排，也要重新開始。”

“哦……”周許一聽，根本不是他擔心的問題，這下放心了，整個人都松懈了下來，還拉過嚴以漸的衣服擦眼淚，一臉輕松道：“那你忙，我沒事。”

這時嚴以漸也是什麽都說不出來了。

他想着等過了這段時間，還是要把人帶在身邊才好，要不兩個人不在一起久了，身邊永遠不缺人陪伴的周許未必非自己不可。

他爸的打算其實很刺人，他要是真去了國外，哪怕他跟周許聯系上了，過個幾年，他們就是不改初衷，沒了的那幾年就是沒了。再在一起，也沒有辦法像現在一樣，他們可以把心赤裸裸地挖出來，給對方看，任對方擺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