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周折既不舍得這麽快推開她, 又不舍得讓她的眼睛繼續難受,軟聲軟語地哄道:“先讓我看看你的眼睛有沒有事好不好?”
馮京京埋頭在她的肩膀上蹭蹭, 柔軟的發絲搔得她脖子癢癢的,心也癢癢的。
馮京京在她懷裏悶悶地說:“我沒事,我只是不好意思讓你看到我哭的樣子, 所以讓我再在你的懷裏繼續躲一會兒好不好?”
周折心想還有這樣的道理?又疑又喜,連連點頭。
反應過來躲在自己懷裏的馮京京根本看不到自己點頭, 便又連聲回答道:“好, 好,這有什麽不好的。”
馮京京聽着她胸腔內的震動和剎不住的心跳聲,忍着笑意默默将她抱緊。
周折束手束腳地呆立片刻,回過神來要回抱住對方的時候,馮京京已經從她懷裏離開,挺直腰背滿臉無辜地站在她面前。
她擡手輕輕撥弄了幾下馮京京依舊帶着濕意的長睫毛,誠心誠意地補充道:“不用躲,你哭起來也好看。不管怎麽樣都好看。”
馮京京露出笑意:“你是在安慰我嗎?”
“不是的呀。”周折搖頭, 黑亮純澈的眸子裏倒影着她的身影,漸漸染上一點狡黠, “不過, 你以後要是還想躲着哭的話,就繼續往我的懷裏躲好了。”
馮京京凝視她的眼睛,毫不懷疑此刻的她是在說謊。
不論時光如何變遷,純真和赤誠的血液始終如一地流淌在她的身體裏,浸潤着她的剔透靈魂。
兩人打算繼續準備食材的時候, 屋子外面傳來動靜。
馮效堂的車從院門外緩緩駛入,停在門口。
車門打開,馮效堂走下來,一貫的氣質卓然,身姿挺拔,邁開長腿進門。
司機在身後将車子掉頭,又開了出去。
看樣子,馮效堂今天難得要在家裏住下來。
馮京京帶着周折走到廳中,馮效堂已經脫了外套解了領帶,姿态略顯慵懶地靠在沙發上,臉上露出倦容。
見到兩人,他表情微微有所變化,低聲說道:“京京,小折也在啊,今天怎麽回來得這麽早?”
馮京京和周折各自向他打過招呼,馮京京接着簡單地說了下周折和自己回家的緣由。
對于這個所謂的家的情況,馮效堂了解得可能還不如助理小何詳細,即便一時知道了,很快也會被更多其他的事情覆蓋掉記憶。
“趙姨他們倆都回家去了嗎,小何怎麽也沒轉告我。”
馮效堂稍稍郁悶了一會兒,低低地發出一聲疲憊的嘆息,從沙發上支着身子爬起來,取過來自己的手機。
“既然還沒吃的話,就不用搞那麽亂七八糟的東西了,讓小何多送點東西過來,你倆陪我一起吃點吧。”
馮效堂給自己的助理打了電話,而後絲毫沒有礙于周折在場而有所拘束,褪去在外人面前的一身僞裝,懶洋洋靠在沙發上,和兩個孩子閑聊。
周折因為早先和家裏打過招呼,說晚飯在外面解決,又受馮效堂毫不掩飾的邀請,走也不是,留也不是,總覺得自己摻和在人家父女倆中間,哪裏怪怪的。
在馮效堂的世界裏,溫馨唠家常的閑聊時光是有時限的,幾句話過後,他就和馮京京說起了生意場上的事情。
馮京京從小耳濡目染,聽起這些你來我往的明争暗鬥和殺人不見血的冷酷決絕,全然沒有理解上的難度。要不是怕引起懷疑,她幾乎要和馮效堂當場商議起怎麽搞倒最近那家對手公司。
周折聽得一知半解,全程一副“我是誰我在哪我在幹什麽”的迷茫表情。
她口中一言不發,肚子卻适時響了起來。
馮京京原本正說話,不知怎麽就留意到這細微的動靜,偏過臉來,饒有興味地望着她笑了一下。
周折暗搓搓捂住自己的肚子,笑得有點難為情。
馮效堂被兩個人微妙的眼神互動吸引注意力,停下說話,問:“怎麽了?”
馮京京抓過周折的手玩鬧似的捏了捏,沖馮效堂道:“沒什麽,爸爸,我們改天再聊這個吧。我和小折餓得肚子都開始叫喚了。”
馮效堂目光淡淡掃過兩人,道:“好吧。”
話音剛落,助理小何就急吼吼地開門進來,喊道:“Boss,我來了!不好意思路上有點堵車,我沒來遲吧!?”
她的身後跟着兩個餐廳服務生,各自兩手拎着大大的送餐盒,站在門口等待指示。
馮效堂面無表情地瞥了她一眼,反問道:“你覺得自己來得算遲嗎?”
小何清秀可人的臉蛋上浮現紅暈,很誠懇地說:“Boss,你這話問得我不知道怎麽接。”
周折清楚地看到馮效堂的嘴角抽搐了一下,只得憋着不讓自己在這種氛圍中笑出聲。
晚餐被擺上桌時,外面已經夜色朦胧。
馮效堂坐在長餐桌的正前方,馮京京和周折并排坐在他右手邊。
小何則是一臉忐忑地坐在他左側,自己也沒弄明白自己為什麽就被老板突然邀請和家人一起共進晚餐了。
周折猶如迎來知己,朝這個餐桌上同為外人的何助理投去關懷和理解的眼神。
小何有雙又大又圓的眼睛,亮晶晶的,見人就笑,一頓飯吃下來,和周折面對面傻看着笑了一回又一回。
馮京京和馮效堂不約而同地清了清嗓子,被周折和小何同時投過來的疑惑眼神一看,父女倆又不約而同地把要說的話咽回去。
幾人吃完飯,收好餐桌,小何又要殷勤地為他們準備飯後水果。
馮效堂甩過去一個眼神制止她,命令道:“帶京京去車上把最近運行成功的那份策劃案拿給她看看,順便跟她解釋看不明白的地方。”
小何愣了一下:“車上?我沒車啊。”
周折又看見馮效堂嘴角抽了下。
馮效堂沉着臉,把自己說過的話一字一句補充完整:“我的車上。”
小何看看馮京京,又看看自己的老板,有些猶豫。
馮效堂有些無力:“鑰匙在門口櫃子上,何秋寒你當初到底是怎麽進的公司?”
小何何秋寒水汪汪的大眼睛閃過驚慌,無措之下居然又咧嘴沖周折和馮效堂傻笑了一下:“那我和京京走了啊。”
周折低頭忍笑。之前馮南南信誓旦旦說何助理是個沒救的傻白甜,她不信,現在她有點信了。
只是現在馮京京和何秋寒一走,場面就詭異起來。
馮效堂緩了緩神色,開門見山地道:“我把京京支開,是想有點話單獨和你說。”
周折神色微變,正襟危坐起來:“叔叔您說。”
“不用這麽嚴肅。”馮效堂面對女兒好不容易交上的朋友,想努力讓自己看起來溫和好相處一些。
他對周折露出一點并不算自然的笑意,問:“小折最近和京京走得很近嗎?”
只憑這一個問題,周折立刻做賊心虛地閃開眼神,甚至在心裏早早地組織起待會兒的辯詞,比如“不不不我和你女兒真的是清白的。”“我真的沒有勾引你的女兒!”,再比如“五百萬!?你以為用五百萬就能打發我嗎你這是在侮辱我的愛情!”之類的。
轉念一想,不對呀,她和馮京京八字還沒一撇,哪兒來的封建家長棒打鴛鴦的戲碼呀。
馮效堂實在看不懂面前這孩子複雜的神情背後的含義,只好按照自己的想法說道:“南南她性子暴烈,野心外露,很像我年輕的時候,遇到事情,要麽傷到自己,要麽傷到別人,我總擔心她會給身邊的朋友帶去麻煩。你跟京京在一起,我就放心多了,這對你,對京京,都是不錯的選擇,京京她好像不太愛交朋友,人嘛,應該總會有感到孤獨的時候,”
伴随他的話語,周折的心情重新變得起伏不定,想了想,很認真地說:“馮叔叔,第一,我不擔心南南會給我帶來麻煩,因為您也說了,我們是朋友。第二,如果京京願意的話,我會努力成為她最好的朋友,讓她不再感到孤獨。”
“我很慶幸她們有你這樣的朋友。”關于她的反駁,馮效堂不知可否地笑了一聲。
他沒有輕視少年人的友情的意思,但有時的确不可抑制地覺得他們的振振有詞和堅定不移顯得天真,缺少對這個世界真實的樣子的認知和體驗。
某種層面上來說,馮南南确實像他。一樣的傲氣,一樣的自我。
周折很想一臉狂妄地告訴他“不要不相信,不要覺得我天真我可笑,你給不了的陪伴,我來給,你彌補不了的關懷和在意,往後餘生我來彌補”,然而三言兩語能解決的問題不叫問題,馮家的問題也不僅僅在于父愛的缺失這一點。
說再多,不如走着瞧。
不知道馮效堂有沒有意識到問題所在,但他的确沉默下來,不再以自己的意願替周折和兩個孩子規劃友情。
馮京京回來的時候,周折正一個人坐在客廳有一下沒一下地戳着切好的水果。
何助理作為與周折一樣經歷過晚餐窘境的難友,心照不宣地同她眨眨眼,笑着揮手告別。
周折望着何秋寒離開的美好背影,嘴角的笑意久久沒有消散。
馮京京不聲不響地在她對面坐下,目光鎖定在她臉上,問:“何姐姐好看嗎?”
周折想都沒想就點頭:“好看呀。”
一轉眼就撞上馮京京緊盯着自己的眼神,心裏咯噔一聲響,閃過一陣怪異感覺。
馮京京單手支着下巴,笑眯眯地問:“有多好看呀?”從一見面就看呀看呀看,看個不停!
作者有話要說: 明天恢複早上更新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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