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籬下，如人飲水冷暖自知（十二）

更新時間2014-1-27 9:53:25 字數：2927

“……楊姨娘說雲息少爺喜歡夜姑娘，要我助他成事……”珠兒跪在地上哭哭啼啼的說道。

雖說洛雲息對慕小樓有非分之想在先，但洛雲息的失蹤，慕小樓的身上也就擔了嫌疑，原本平息了的事情又被翻了出來，這麽一來，慕小樓就不能提出要走了，更讓她郁悶的是，洛氏一族的幾位長老也到了洛府！

“那麽大年初一下午，夜姑娘在哪兒？我聽雲秀說，三媳婦叫你過去，你卻半路走了，說是回銀杏苑，卻沒有回去？”坐在首座的大長老揚聲問道，犀利的目光直指慕小樓。

“我遇上了雲景哥哥，他邀我去青蕪苑坐坐，我聽聞雲景哥哥擅長工筆畫，便央他給我畫一幅仕女圖，”慕小樓把早已準備好的說辭在心裏過了一遍，确定沒什麽破綻，便繼續道，“雲息哥哥一直跟着我們，後來他走上前來，說有事要和雲景哥哥談，讓我先回去，我想着他們兄弟有話要談，就準備先去園子裏逛逛。”

“逛了一會兒回去，沒見兩人，我以為雲景哥哥回去了，便去青蕪苑找人，可小厮卻說雲景哥哥沒回去，我又順着路，往回找，也沒見着人，我才想可能雲息哥哥和雲景哥哥有什麽事情要辦，也就沒太在意，到了晚宴才知道兩人都不見了的事情。”

“對了，那時候雲息哥哥身邊跟了兩個侍衛，我瞧着有些面生，好像不是府上的。”慕小樓似是無疑的說道，“打扮上……唔……和那邊的大叔有些像。”慕小樓直接指向楊進。

書生袍。

幾位長老彼此交換了一個眼色，修士因為時常需要戰鬥的關系，大多會選擇适合動武的裝束，不過有些門派形成特色也會有例外，選擇更加仙氣飄渺的廣袖或者雲袖袍服，但選擇書生袍的卻是少數，在寧陽附近只有千山派一家。

“夜小姐可以描述一下兩人的容貌麽？”二長老和善的問道。

慕小樓剛準備開口，之前被勸住的楊姨娘又嚷嚷開了，“天殺的！一定是那個姓詹的！我看着他就不是好人！我可憐的息兒啊……”這無疑是承認楊進派人了人進洛家。

“胡扯！息兒是我的外甥！我怎麽可能害他！”楊進的臉色一變，厲聲喝道。

“你不會害息兒，不代表別人不會！你不是才給了息兒二十顆上品元石麽！你怎麽知道那些人不會謀財害命！！”楊姨娘激動的說道，越說越覺得就是這樣，頓時賴在地上撒起潑兒來，“我的息兒啊！我可憐的息兒啊……”

狗咬狗一嘴毛……慕小樓退到一邊，竭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楊先生不是得知雲息失蹤才來的麽？”三長老是一位女性長老，她的語氣裏充滿了質疑和不滿，“怎麽又會給了雲息二十顆上品元石？”千山派依附于洛府，每年年底都要供奉一批元石給洛府，可即便是這一批元石也不過是十顆上品元石和一百顆中品元石，以及大量下品元石而已。

“是年前蘭兒去甘露寺的時候，我給的。”楊姨娘的閨名叫做楊蘭，“不過是我歷年存下的份額，這也是看着息兒準備沖擊凝丹期，才交給他的。”楊進臉色不善的說道，一方面是氣惱洛家長老咄咄逼人的姿态，另一方面也是氣惱楊姨娘亂說話。

“那姓詹的又是怎麽回事？”三長老追問道。

“我忙着籌備師門的新年事宜，息兒說讓我指點他突破，我想着若他真能在新年裏突破也算是喜事一樁，便請了詹師弟和郭師弟來幫忙，因為兩位師弟都是男子，我還特地交代了一定要通禀二爺，怎麽？難道他們沒知會二爺一聲？”

洛世茂已經死了，幾位長老又喚來守門的小厮，得到的答案是确實通禀了二爺的，線索似乎就這麽斷了……

慕小樓也有些奇怪，洛雲息要弄死洛雲景她能夠理解，可是為什麽洛世茂也會被人幹掉呢？動手的不可能是洛雲息，因為洛世茂死是在洛雲息被殺之後，也不可能是楊姨娘，因為洛世茂是她在洛家立足的根本……

在慕小樓看來洛世茂不過是個很平凡的大家族纨绔子弟，聚元五層的修為，成日裏鬥雞遛狗，不理家族事務，只會伸手要錢，于任何事情都不可能起到決定性的作用，除非——他知道了什麽，或者，他可能無意間知道了什麽……

慕小樓知道，是可能存在有這樣的誤會，比方說一個人在街頭看到一個有趣的景象，就用相機去拍照，而背景裏，可能某些人在進行不法交易，雖然拍照的人根本沒有留意到他們，但他們卻以為自己被照了進去，于是去将拍照者幹掉。

似乎很有必要調查一下洛世茂最近的行蹤……

幾位長老問了一圈，也沒再多問出些什麽，只得遣散了衆人。

珠兒被處置，府裏肯定會排新人來伺候他們，慕小樓在房間裏留下了個傀儡鏡像，有讓楚開恒守着，假裝兩人聊天的模樣，這才偷偷出了洛府，第一件事自然是聯系了通靈商會，将打探洛世茂行蹤的任務布置了下去，然後便去了路通客棧慕銀和洛雲景。

進屋的時候慕銀正在給洛雲景換藥，藥膏是慕小樓閑來無事的時候配置的，加了稍許的萬年石鐘乳髓心，幾天下來，傷口已經完全看不出異樣，而被捏碎的骨頭也已經長好，只是……

看着被各種毒蛇纏在身上，蒼白着臉色，僵直的坐在桌邊的洛雲景，慕小樓不由的笑出了聲，“挺漂亮的。”她說。

洛雲景扯出了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那個，能不能……”把這些該死的蛇都弄走……

“等小銀回來吧，他又跑到哪裏去偷嘴了？”慕小樓笑眯眯的做到了洛雲景對面，“放松些，它們是在保護你，不會咬人的。”慕金和慕銀當初就是這麽貼身保護她的，只是，這種優待可不是人人都能消受得起的。

洛雲景抿了抿唇，“雲息……”

“死了。”慕小樓撇了撇嘴，“我記得我好像說過，我十四歲前就能到化神期的，那兩個家夥不過養心期，你覺得他們能傷得了我？”雖然她是被保護的人，但是這種無謂的傷亡還是讓她很不爽。

“沒想……那麽多……”洛雲景小聲道，垂着眼，長長的睫羽輕輕的顫動着，猶如瀕死的蝴蝶。

“你父親也死了，被人勒死的。”

“嗯。”依舊是小聲的，低低的應了，沉默了片刻，突兀道，“楊進殺的。”肯定的語氣。

慕小樓愣了愣，“你知道？”

洛雲景輕輕咬了咬下唇，“二十八那天，府裏發放新衣，我的那件袖口是破的，我去找楊姨娘理論，背地裏讓小厮去找父親——這是慣例，到了楊姨娘的秋葵苑，卻聽見楊進在和楊姨娘商讨洛雲息的事兒——他不是父親的兒子，我沒敢進去，便躲了起來，然後父親便到了。”他說的極快，但條理分明。

“楊進以為你父親聽到了，所以才會想要滅口？”慕小樓覺得這個可能性很大，“但是，他一個修士，應該用不着用勒死的方式吧？”

“勒死的話，就不會懷疑是修士幹的了。”

這麽說也對，“是楊進動的手？你沒提醒你父親要留意？我聽說你父親待你不錯？”

洛雲景沉默着，放在膝蓋上的雙手攥着衣袍的下擺，因為極端的用力，指尖泛起蒼白的顏色，許久，“在床上待我不錯？”沙啞的聲音讓慕小樓差點以為房間裏有着另一個人。

慕小樓覺得自己此刻的表情應該非常精彩，雖然洛家二爺的容貌稱得上美男子，而且她也不歧視玻璃，但是父子什麽的，口味是不是太重了一點？不過洛雲景的容貌并不像洛世茂，如果是繼承母親的美貌，而洛家二爺又極愛自己那位難産而死的正妻的話，将洛雲景當成代替品的想法，倒也不是不能理解……

洛雲景望着慕小樓震驚得無法言語的表情——實際上實在滿腦子胡思亂想——心一點點一點沉了下去，這樣的事情，無法接受也是正常的吧……唇畔泛起一抹苦笑，像自己這樣淫|亂、污穢、肮髒……

“那個，你考慮的怎麽樣？”慕小樓眨了眨眼睛，“就是血契的事情啦！”非常突兀的轉折，“反正你也回不去洛府了，又沒別的地方可以去，幹脆就跟我走吧！”望着洛雲景因為跟不上她的神轉折而完全呆滞了的面孔，“反正我是絕對不會安慰你的！！”

眼底的冰冷漸漸的回暖，輕松的情緒染上眉梢，“好。”洛雲景用力的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