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荏九做好了晚飯,打開土匪甲買來的X藥,猶豫着不知道要放到哪個盤子裏,正适時楚狂的腳步聲從外面傳來,荏九一着急,手一抖,一包藥全部倒在了一盤菜上面,荏九呆怔了一瞬,耳朵聽到楚狂的腳步聲已經走到了背後,她慌忙把油紙一揉,塞進懷裏。
“你這一下午是去哪兒了啊?”荏九嬌笑着問,臉上的笑容因為拉扯得太快而有些不自然,楚狂将她的表情收入眼底,不動聲色道,“因閣下不配合訓練,所以下午的行程我進行了修改,将此處地勢勘探了一番。”
“哦,看得怎麽樣啊?”荏九一邊說着,一邊招呼楚狂在桌子那邊坐下。
“就貴星球的武力水平來說,此據點居高臨下易守難攻,是個好地方,但卻不能因此疏忽防守。在此山西面,是一片榆木林,敵人極易借由樹木遮擋攻上山來,閣下對此處并沒有防守安排,此乃大疏忽,我建議今晚便派遣人手,守衛此地……”
這寨子安紮在此處不知多少年了,從荏九爺爺那輩兒起就沒有被攻打過,這裏天高皇帝遠的,地方官向來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誰還來管他們,楚狂這話荏九聽了便聽了,嗯嗯的點頭應了兩聲,拿筷子将下了藥的那盤菜攪和了兩下,放到楚狂跟前:“我才炒好的菜呢,吃點熱乎的。”
楚狂看了那盤被荏九翻攪過的青菜一眼,随即自衣服口袋裏摸出了昨天那個盒子,拿出一粒藥丸,吞下:“昨日已經說過,我不需要你們的食物,不過你的好意我領了,多謝。”說完這話,他又立即接着剛才的話道,“西面防守疏漏的地方還望閣下盡快遣人看守,這并非我危言……”
“好的好的。”荏九含糊應了,但目光卻始終落在他放白色藥丸的盒子上面,“你……一直把這東西随身帶着嗎?”
見她根本沒将自己的話聽進去,楚狂有些無奈,但這畢竟是他方的軍事部署,不相信他也是可以理解的。楚狂暫時放下了這個提議,端正的答道:“這是儲備用糧,是軍官在聯盟星球統轄之外的星球迫降時必需用品,保證能量補給,必需随身攜帶。”
“哦。”荏九點了點頭,“那就是說,有了這東西,你就不用吃我們這裏的食物是吧?”
“沒錯。”
荏九默了一瞬:“水呢?你總要喝吧。”
“當然。”
荏九大喜:“好!我見你今天一天沒喝水了吧,我去給你倒點茶過來。”她起身便要往外走,楚狂卻将她叫了回來:“不用麻煩。”說着他從兜裏摸出一個拳頭大小的管狀物,打開其中一頭,然後舀了一勺荏九煮的豆芽湯倒進管狀物中,蓋上蓋子,晃了兩下,然後打開擰開另一頭的蓋子便見那蓋子裏的是一杯清澈的水,哪還有剛才豆芽湯的模樣。楚狂将這杯幹淨的水一飲而盡。
荏九翻着死魚眼看他:“這又是什麽玩意兒?”
“水質淨化器,提取液體中的氫氧化物重組為單純的水分子,淨化所有的其他元素,保證軍官在外作戰時飲用水的幹淨清潔。”
雖然荏九聽不大懂,但是她大概明白了……現在這個精致男青年是油鹽不進的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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荏九抱着頭痛苦的一陣揉,忽然,她眸光一亮,小心翼翼的問道:“你呼吸的空氣和我們呼吸的空氣應該是一樣的吧?”
楚狂點頭。
荏九拍桌子就笑開了:“好!好!”
要勾引男人害怕沒有辦法,吃的喝的不行,你總要吸氣把,還好土匪甲聰明,帶了點助情的香料回來,她還不信這樣都還不中招。荏九胡亂扒了兩口飯,道:“這天氣蚊蟲多吧,今天我給你點一些驅蚊的藥物。”
楚狂不疑有他,點頭道謝,末了又道:“白日沒有訓練完畢,趁着夜色未深,将今日下午的補完。”
荏九眸光一亮,眼珠子一轉:“好啊!不過我這裏還要刷碗,回頭我把香料給你,你自己先拿去把屋子熏一熏。”熏完了天就黑了,訓練完了正好就将事辦了吧。荏九心裏的算盤打得啪啪響。
待她刷了碗,楚狂也将屋子熏了一遍,還十分貼心的将荏九的屋子熏了熏,荏九十分滿意,這樣甚好,不管哪個房間都方便辦事了。最主要的是,香料是楚狂拿着去熏的呀!被熏得最多的是這個男人啊!
荏九已經在心裏笑開了。
可待到晚上都快訓練完了,楚狂神色也沒見有哪點不對,荏九有些按耐不住的問:“你有沒有覺得有點熱?有沒有哪點不對勁?或者是心裏撓心撓肝的不舒坦?”
楚狂搖頭:“空氣質量優,濕度,溫度适宜人體需求,并無不适。”
荏九失落的望他。
“差不多該休息了。”楚狂以手扶肩,微微躬身,即便是行禮也那麽幹脆利落,半分不拖泥帶水,“閣下晚安。”
楚狂回房,關上門,油燈卻還亮着,荏九在他門口蹲了大半夜,裏面任是一點動靜也沒有,倒是她自己被屋裏殘留的香味誘惑得心煩氣躁,出去洗了好幾次冷水臉才冷靜下來。
第二天一大早,楚狂驚醒,時間比他平時起床的時間晚了小半個時辰,這對于楚狂來說可不是常有的事。昨夜……他好似睡得意外的沉呢。他初略洗漱了一番,推門出去便聽見荏九在寨子裏大喊:“給大爺我站住!”
陽光鋪灑而下,寨子裏幹活的男人女人臉上都笑着,目光跟着荏九的身影追。
“土匪甲!你他媽給爺買的什麽假藥!錢還回來!”
荏九追着她的屬下,被喚為土匪甲那人被追得東躲西藏,苦不堪言:“天地良心!我就是有十個膽也不敢騙你九爺啊!要是假藥也是藥鋪老板賣我的假藥,九爺你追我作甚!”
荏九順手抓了把土便往土匪甲身上砸:“你還給我廢話!我讓你狡辯!我讓你狡辯!”
看熱鬧的人們哈哈大笑。有人喊道:“小九兒事兒又沒辦成,正在氣頭上呢,甲,你就讓九爺打打出出氣呗。”看樣子是已經熟悉了這樣的場景。
楚狂微怔的看着這副場景,沒有紀律,沒有章法,明明是在吵鬧追打,但卻出離的讓人感到寧靜,就像是陽光曬暖了被子被人拍出“噗噗”的聲音,讓人心莫名的祥和安寧。
楚狂一時有些但呆了去。
直到不知是誰喚了荏九一聲,荏九擡頭,氣喘籲籲的望向站在房門口的楚狂,她頓住腳步,招手道:“哎,今日山下鎮上趕集,你要不要去看看?”荏九如是對他說。
大家都将他望着,楚狂愣了一瞬,随即立正站好:“按照規劃,今日……”
“又不是什麽大事。”不等楚狂說完,荏九已跑到他跟前,一把拽了他的手腕,拖着他便往山下走,“不就去趕趕集嘛,耽誤得了多少時間,走吧走吧。我也好久沒下山了,回頭再陪你去看看官府周圍的地形。”
楚狂不是個容易改變計劃的人,但今天他就這麽輕易的改變了計劃,也那麽輕易的讓荏九握住了手腕,一起走出了老遠。
楚狂不肯換下他那身神秘的黑衣,荏九沒法,找了件駝色的披風給他系上,又把披風的帽子給他戴上,叮囑道:“我們這裏呢,說身體發膚受之父母,除了罪犯,沒誰剔頭,所以你千萬不可以讓別人看見你的頭發知道嗎?”
楚狂鄭重的點頭:“了解。”
下了山,離支梁鎮越近,人便越來越多,沿途挑着雞提着鴨拎着大白鵝的人也越來越多,楚狂被大帽子遮住的臉色便越發陰沉。
“這些生物都該予以人道毀滅。”進了鎮子,在熱鬧非凡的集市上,楚狂臉色冷硬,連走路的姿勢也微微有些不自然起來,“閣下為何不提前告知我此處是非人型生物聚集場合,遺漏重要軍情,就聯盟律法可判流放……”
楚狂的聲音不大,在吵鬧的環境中更像是一個人在神神叨叨的自言自語。荏九急着想去藥鋪找賣假藥的老板算賬,一時也懶得顧忌楚狂扭捏的心情,拽了他的手掌,十指相扣,緊緊牽住:“人多,跟緊我。”
楚狂的目光箭一般落在相扣的手上:“恕我直言,你未經……”
“我知道,我沒有消毒,不該碰你,可你不是帶着手套嗎?”荏九頭也沒回,“而且現在人這麽多,回頭走散了不是更麻煩!你能不能別像個女人一樣矯情。”
楚狂沉思片刻,隐忍的閉上嘴,任由另一個人的溫度通過手套傳到他的肌膚上。這是一種陌生的感覺。聯盟軍擁有最先進的武器,戰場上根本不會有與人身體接觸的機會,即便是死也會死在自己的戰機裏。而在非戰時狀态中,一群和他一樣的軍官,誰想不通了會用這樣的姿态觸碰別人……
楚狂這方正想着,走在前面的荏九忽然被人撞得往後一退,楚狂下意識的将她扶了一把,但見一個灰衣人快速的從兩人身邊穿過。
荏九心裏還在為楚狂這一扶而心花怒放,忽覺後背一陣風,轉過頭人影兒就沒了,荏九一呆,只聽人群外有一個男人凄慘一叫:“大俠饒命!錢袋還你!”
荏九撥開人群跑過去,但見楚狂把一灰衣男子摁在地上,将那人的手掌花一樣擰着,疼得一個大男人哭爹喊娘的叫喚,而楚狂另一只手還十分閑适的将自己頭上的帽子摁住,看來是把荏九的囑咐記得清楚。
雖然這場面有些混亂,但荏九還是不适宜的為楚狂這飒爽的身姿傾倒了一陣,不愧是她看上的男人,壓別的男人也壓得那麽好看!
楚狂用眼神瞟了荏九一眼,道:“你的錢袋。”
荏九這才看見小偷另一只手上竟拽了一個她無比眼熟的繡花荷包:“混賬東西!”荏九大怒,“竟然偷到爺頭上來了!信不信我将你送官去!”
當然,荏九這話只是說着玩玩,支梁鎮合着隔壁的小合鄉、大合鄉同納為支梁縣的範圍,這是個人口不多的小縣城,縣令也是個墨水不多的縣令,在這天高皇帝遠的地方,劉縣令也沒指望着升官,成年正事不幹,就知道收刮民脂民膏,和他那一群親戚一同橫行鄉裏,欺男霸女的事沒少幹過。
荏九住在山上雖沒怎麽受過壓迫,但這些事情倒還是知曉的。此時吼着要把他送官,不過是聽到他的外鄉口音,成心吓他一吓罷了。
“哎呦……姑奶奶饒命啊,我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我家裏還有一個孩子等着吃飯,我實在沒法了……”
荏九打開錢袋,數了數裏面的銅錢,沒少,她心裏雖氣但也沒法,擺了擺手說算了。楚狂卻沒放手,他看了荏九一眼,正經道:“必須移送警務機構對其施以懲戒,他雖有苦衷但這并不是被律法原諒的理由。”
荏九一撇嘴,把楚狂拽起來:“大家都不容易。而且你把他送官,官府不一定會管呢。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走吧走吧。”
楚狂一默,扭頭看見那男子淚眼婆娑的将他望着,楚狂一嘆:“毫無制度,真是黑暗的星球。”
放了小偷,荏九拉着楚狂往前走出好長一段距離,恍然回神:“啊!難道說你剛才是在保護我哎!”
楚狂點頭:“當然的,你我現屬同盟關系,且你身中有我的識別器,我強迫你待在身邊,自然也有保護你的義務。”
荏九感動了:“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無法抛棄更不能放下的愛,啊!多麽動人心魄的感情!”
“不,你想多了……”
沒聽楚狂多說,荏九擡頭看見了藥鋪子,把楚狂往藥店門口一放,安撫小孩似的拍了拍他的肩:“在這兒等一會兒,待我與藥店老板理論了之後就出來,別亂跑了啊。”不等他答應,荏九便邁大步進了藥店。
楚狂看着她的背影突然有一種深深的無力感。
在門口站了一會兒,聽見前面街角有哭喊聲傳來,他眉頭微蹙,回頭望了一眼,這方荏九正和老板吵得厲害,但怎麽看也是荏九要翻進櫃臺裏剁了別人的架勢,楚狂稍一斟酌,擡腳去了另一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