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詭計
茅草屋內,蘇淩将一身濕漉漉的衣物換下,還沒來得及将丫鬟們備好的衣服穿了,便被戚武一把按在小池子邊上的石凳上下其手,蘇淩氣喘籲籲推擠着埋在自己胸口的戚武。
“阿……阿武,別弄,外面很吵,我們出去看看。”
戚武見到外面吵吵嚷嚷的,這茅草屋子僅是門簾擋着,也不知外面發生了什麽事情,待會兒闖進什麽人便不好了,當下舔了一下那紅梅,壓了心火,連忙将蘇淩穿好。
二人剛剛掀開那茅草屋的門簾,便看到春曉急匆匆往這邊來了。
春曉一路小跑,慌慌張張到陳斐面前跪下,“老爺!不好了!老爺!少爺他!少爺他!”
陳斐道,“少爺怎麽了?”
春曉眼淚快出來了,“少爺他中毒了!”
陳斐疑道,“早上還好端端的,中什麽毒?”
春曉咽了一口口水,眼淚一下子出來了,“方才奴婢給少爺喂飯,少爺不知怎麽的便口吐白沫,奴婢,奴婢什麽都不知道啊,這好端端的,不是奴婢做的啊!”
陳斐見她前言不搭後語的,便不再理會她,自己往那周氏那處走了過去。
清蕩池的另一邊,蘇老夫人迷迷瞪瞪地睜開眼睛,“怎麽這般吵鬧?”
楊嬷嬷聽到那吵鬧只覺得不好,恐怕是要再起風波,蘇老夫人身子又不是很好,今天難得開心才出來這麽一趟的,生怕她又見了些不好的一口氣順不上來,故而只能是去隐瞞了她,“禀老夫人,是那下人捉了只山羚呢,這會兒在那裏熱鬧着呢。”
蘇老夫人聞言呵呵一笑便再複閉上眼睛,“今兒運道倒是不錯,唉,這些年難得這般歡喜的時候了。”
楊嬷嬷聽了,心下慶幸對自己的老主人用了謊言,她繼續幫着蘇老夫人趕着一些小蟲兒,眼睛卻遠遠地飄向周氏那處了。
周氏若是有大動靜,恐怕就是要有風波了。
衆人們紛紛往周氏那處跑去,戚武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情,随手扯了一個匆匆往那邊跑的小厮詢問,那小厮概也一問三不知,只能放開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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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淩道,“我們也過去看看吧。”
戚武點點頭,将蘇淩攬了往衆人彙集的地方走去。
還沒走近,便聽見那周氏凄厲的哭聲從人群中飄出,“昊兒!你不能有事啊我的兒!”
那周氏抱着那昊兒哭嚎着,趕來的陳斐連忙上前,只見那昊兒口吐着白沫,臉色青紫,哭聲漸漸微弱,陳斐心下咯噔一聲,将那嬰孩接過,細細看了一番,看上去确實像食物中毒的模樣,陳斐原本想當下送了那嬰孩到醫館救治,可仔細想了想這下山至少需要半個時辰,再往城裏趕便是要再加一個時辰。
陳斐大學裏修得是醫學影像,雖不是什麽正兒八經的醫生,但基礎還是略有了解,且不說一個中毒的嬰孩在車馬颠簸中能否撐得過三個小時,便是送到了,這古代的醫療條件不見得能夠有這等急救的條件。當下當機立斷喊了長福,“備一匹快馬,去城裏請大夫過來,務必速速!”
長福應了,心想着可惜今日馬大有沒有随之而來,幸好随行的還有一位善馬的家丁,便讓他速速去了。
陳斐問周氏,“昊兒方才吃了什麽?”
周氏嗚嗚咽咽道,“還不是平日裏的常吃的,老爺,求你救救昊兒!”
陳斐道,“把他方才的吃食拿過來瞧瞧。”
一旁的春曉戰戰兢兢将摔在地上的那個玉碗拾了,遞給陳斐,聞了聞碗裏的,皺了皺眉,“這是什麽?”
春曉顫聲道,“這是拿粳米與羊骨炖的粥,少爺,少爺平日裏最愛喝的,今日一早,奴婢便炖好了帶上山來,方才拿爐子煨了,才給少爺喝的,奴婢奴婢……”
陳斐聞言,再複拿起碗在鼻下聞了聞,發現确有一股羊肉的鮮膻氣,此外還有一股說不上來的氣息。
陳斐知道定是這碗粥出了問題,但判斷不了到底是什麽毒物,不過既是食物中毒,首先第一要做的事催吐,稀釋腹內毒物的濃度。
當下将手指伸進昊兒的喉嚨,往喉嚨口那裏來回按,昊兒喉嚨受到刺激,哇嗚一口吐了一堆穢物出來,當下嗚嗚狂哭起來,“肚肚!痛!”
周氏在一旁看得心都揪了起來。
陳斐道,
“水,拿水來!”
蘇淩張大了嘴巴看着眼前的一切,聽見陳斐一說,轉頭看見戚武身邊別着的水袋,還沒等蘇淩開口,戚武早就解下了腰上的水袋,大步走了過去,将水袋遞給陳斐。
陳斐喂了昊兒喝水,可那昊兒哭鬧,沒法喂水,陳斐沒了辦法,只能捏了昊兒的鼻子,等到那嘴巴張開,往裏面倒水,再複催吐。
昊兒喝了些但是又被嗆到,還被死死地按住了催吐,又是咳又是哭的,周氏在一旁緊緊地咬緊了牙根。
好不容易看見那嘔吐物裏逐漸沒了食物殘渣,陳斐才将那哭的沒了聲音的昊兒抱住,與一旁的秋蟬吩咐道,“生了爐子,熬些粥湯,務必清些。”
秋蟬得令連忙下去辦了。
周氏撲将上來,“昊兒!”
陳斐攔截了她,“你莫要打攪他,讓他靜養一會兒。”
周氏心如刀割,抽抽噎噎半天,冷冷地看着春曉,眼睛逐漸陰狠起來,“來人!将這賤婢拉下去打死!”
春曉平地一聲雷,吓得哭了出來,她跪爬過去,抱住了周氏的腿,“夫人饒命!夫人饒命!”
周氏恨道,“你究竟喂了昊兒吃了什麽東西,害他遭了這樣的罪!”
春曉淚流滿面,“奴婢不知啊夫人,奴婢真的不知!”
周氏一腳踹開了她,“你這狼心狗肺、陷害家主的賤婢我留着作甚!”
陳斐看那丫鬟哭的是凄慘,心下有些恻隐,也甚是惱怒這周氏蠻不講理的樣子,連忙阻了她,“先顧着昊兒吧,你又在這裏造什麽?”
周氏又複哭了起來,“你說的好生輕巧,這昊兒是賤妾的命根子,誰若是傷了他一根汗毛,那便是往妾身心裏明晃晃的一刀啊!”
周氏繼而喝住一旁的家丁,“還不趕緊拉了這賤婢下去!”
春曉臉色霎時蒼白,她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麽,明明什麽都沒做錯,便要這樣不明不白的死了,枉費自己自诩待人周到圓滑處世。
一旁的家丁得令便拉了春曉下去。
這時,一旁的綠荷突然跪了下來,“請大夫人饒了春曉!”
周氏怒道,“你這狗奴才,明目張膽為這不忠的奴才說話,是嫌活膩了麽?”
綠荷臉色突變,似是糾結萬分,最終下定了決心,“春曉是冤枉的啊大夫人!”
周氏道:“好你個綠荷,睜眼說瞎話,竟是要跟本夫人對着來麽?!”
綠荷瞬間落淚,鼓足勇氣說道,“大夫人!下毒的另有其人,不是春曉!”
周氏瞪大了眼睛,厲聲道,“你說什麽?”
綠荷吓得伏了下去,“奴婢所說千真萬确!”
周氏一把抓了她的衣領,“是誰?!”
綠荷搖頭,似是膽怯非常,“奴婢,奴婢不敢說!”
周氏恨聲道,“你若不說那便陪着春曉去嘗嘗亂棍打死的滋味罷!”
綠荷抖将起來,她慢慢地跪立起來,好像害怕,又好似作出了及其糾結的決定,她伸出了食指,朝着人群中一人指去,“是,是大少爺。”
蘇淩目瞪口呆地看着綠荷指向了自己,現場一絲聲兒也沒有,很快便有兩人異口同聲道,“不可能!”
戚武跟陳斐不約而同地反駁。
周氏一巴掌狠狠地摔在綠荷臉上,“狗東西!竟敢陷害主子!來人!拉下去!”
綠荷哭叫,“大夫人!奴婢不敢有半句謊言!奴婢原本想爛在心裏誰也不說的,可奴婢,奴婢與春曉情同姐妹,萬萬不敢看着她含冤而死啊!”
蘇淩面色蒼白,“不是,不是我。”
戚武連忙将蘇淩護在懷裏,“決計不可能是阿淩!”
陳斐心下焦急,對着綠荷一個字一個字道,“若有一句謊言立刻拖去打死!”
綠荷眼神一閃,但很快她堅定地說,“奴婢說的句句實話,若有半句虛假便叫奴婢不得好死!”
陳斐目露冷意,“來人,将綠荷關起來慢慢審問!”
見那情勢不妙,陳斐自是想私下再行解決,此刻蘇府上下皆圍繞着這邊看着這一出,大事化小才是最要緊,一定要杜絕在大庭廣衆之下讓蘇淩陷入險境。
周氏喝止了上來的家丁,下一刻朝着陳斐跪了下來,
“求老爺給賤妾一個明白!務必讓綠荷将事情的來龍去脈說清楚,這奴婢平日裏膽小萬萬不敢亂說的,此番她這般斬釘截鐵定是有什麽異端。”
陳斐看着那張露出恨意的臉,突然間福至心靈,看看那嬰孩,看看蘇淩,再看看綠荷,頓時明白了。
今次,所有人都陪着周氏跳進了一個她設的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