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1
時間已經是晚上十一點,仁王從立海經紀公司的後門出來,被迎面而來的冷風逼出了粗口。他把雙手塞進衛衣的口袋裏,帶上了兜帽。
三月的夜晚比想象的還要冷。
做練習生也有兩年了,他還是習慣不了在深夜走出公司時一瞬間的寒冷和寂寞。
十八歲的男孩子說寂寞也實在是矯情了,可仁王想了半晌,也沒想到一個更恰當的形容詞。
半年前,幸村,真田,柳,丸井,和他自己,被聚集在同一個練習室一起練習。同樣的舞蹈老師和聲樂老師,小班教學單獨培訓。看起來是要出道的意思。
可都過了半年,他們還在訓練室裏。
到底出道還是不出道,沒人給個準話,真讓人灰心。
仁王剛進公司時什麽都不會,只是憑着新人主管部的人所說的“明星氣質”,和一張足夠優秀的臉。面試時他一首歌走調走到十萬八千裏,負責面試的新人主管一臉的一言難盡,最後還是給了他合格通知書。
轉頭他在公司裏待了一年多,上了所有公司要求的課,漸漸在練習生裏出名了起來。
“啊,仁王雅治啊?就是那個除了唱歌其他成績都很好的那個!”
“上次聲樂課那家夥又得了C吧?我覺得老師就是給了他個安慰的成績,唱成那樣哪裏是C的水平?”
“誰讓人家除了聲樂其他成績都很好。公司要組的是男團又不是solo,真不會唱歌,像仁王那樣會跳舞會rap也行啊。”
“你說得對,而且仁王唱歌至少不走調了。”
……
這樣的評論還算是友好的評論了,至于其他的什麽“唱的亂七八糟的怎麽還沒走人”一類的,甚至加上了人身攻擊的評論,仁王就直接無視了。
說的也沒錯嘛,組的是男團啊,不會唱歌怎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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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他演技課都連續拿了七個S了,大不了演員出道呗。
仁王這麽想。
立海是主要運營演員的公司,即使他們是idol訓練生,也有定期的演技課。
仁王的演技課成績很好,好到公司一直在想是不是要讓他演員出道。只是仁王有獨特的氣質和在rap上的天賦,擺在男團裏也是非常吸粉的人設。于是公司終究還是把他加入了男團企劃中,決定如果出道失敗再讓人演員出道試試。
只是這些考慮就不會和仁王本人說了,所以仁王也只知道自己是因為編舞能力和rap水平才被放入男團預備役裏的。
而隊伍裏的其他人,幸村,柳和真田是vocal,丸井一半dancer一半預定走綜藝路線。幾個人練習之餘琢磨琢磨,就覺得怎麽看這個隊伍也還沒齊全。
那就加人啊?光晾着是怎麽回事?
幾個人讨論了幾次還是沒有結果。
想到這裏,仁王就不免煩躁。
他也知道這事兒急不來,卻怎麽也沒辦法心平氣和數着日子過。
縮了縮脖子,仁王扛過一陣風,咬着牙沒罵出聲。
風度,記得要有風度。
回到家已經是十二點過後了,仁王草草洗了個澡,熱了杯牛奶。
睡前他路過姐姐和弟弟的房間,才意識到,明明是住在一起,他卻快一個月沒見到家人清醒的臉了。
不知道這種日子還要過多久。
不過出道以後……會更忙吧。再忙也比現在這樣怎麽忙都沒實感來得好吧?
仁王想着,暗啐了一聲。
第二天撐到七點才起,仁王踩着鈴聲進的教室。
丸井和他是同班同學,睡眼朦胧地坐在座位上一邊啃面包一邊沖他打招呼。仁王點了點頭表示我看到了,一邊覺得像丸井那樣永遠動力滿滿也是很厲害。
努力很久還得不到回報,總是會沮喪的,仁王知道自己最近心态不對,卻找不到調節的方法。
他叼着面包翻開單詞本,皺着眉開始背單詞。
一整天的沉悶複習結束在下午五點。
五點後是自習課,仁王向來是早退的。
他和丸井結伴乘地鐵到了公司,路上各自戴着耳機聽音樂,交流都沒力氣。
訓練室裏已經有人了。
目前訓練室裏的五個人都是同齡人,仁王和丸井恰好在同一所學校,而另外三個在另一所學校。距離公司的距離是那三個人更近一些,理所當然的訓練時間也變充裕了。
這一點仁王和丸井也沒什麽好抱怨,反正大家都是高三生,要兼顧學業,誰也不比誰輕松一些。争取更有效率的練習就好了——想要擠進這個練習室的人還多的是,他們的實力不一定比他們五個人要差。
為了出道,明裏暗裏的戰争無時無刻都在進行着。
所以我到底在做什麽啊?
偶爾仁王也會這麽想,卻怎麽都做不到放棄。
“幸村不在嗎?”丸井見訓練室裏只有真田和柳,好奇問道。
“他被主管叫走了。”柳答道。
仁王把書包放到了練習室的角落,嘆了口氣:“要來新人了。”
“仁王你怎麽知道?”丸井問。
“我看到了,昨天。”仁王走到了鏡子前面,“晚上的時候,路過辦公室,聽到了主管的講話。”
“哦。”丸井歪了歪頭,“總要加新人的,你不像是會因為這個不高興啊?”
“你別理我,生理期呢。”仁王随口道。
“你也真敢說。”丸井噎了一下。他到底是忍不住好奇心,追問道:“你聽到了來的人是誰嗎?樓下訓練室的還是社長從別的公司挖來的?”
“不是樓下的。”仁王道,“沒聽過的名字,好像是新人,要從頭開始練,你們先有個心理準備吧。”
他說完從壓腿的姿勢換成了拉伸的姿勢,擡頭時從鏡子裏望見隊友們微妙的神色。
仁王忍不住笑出聲來。
“好了,怎麽都這個表情。我就是說出來讓你們有個心理準備。還不知道是怎樣的人呢。”他假惺惺地捏着嗓子,“說不定是個非常厲害的人呢?”
這種拿腔拿調的話讓真田眉頭皺的更深了。
練習室裏的氣氛愈發微妙,最後還是柳打了圓場。
“別想了,等幸村回來再說吧。”他說道。
過不久,練習室的門被打開了。
幸村走了進來,身後還跟着一個男生,個子比幸村高一些,帶着眼鏡,斯文的樣貌,氣質上卻比柳要冰冷些。外貌沒有幸村和仁王這麽出衆,卻有一種溫雅的氣質。大概算是現下的小女生會喜歡的類型。
丸井走到後面去把音樂關了。
幸村走到練習室中間拍了兩下手:“吶,大家來認識一下吧。這是以後會和我們一起訓練的新成員,柳生比呂士。”
“高中生?大學生?”仁王問道。
“一樣,也是同年。”幸村應道,“不過柳生是音大附屬的,兩個月前已經完成了音大的預錄取考試了。”
丸井嘆了口氣:“哦,不用高考,真是太棒了。”
丸井這句話不算太有禮貌,不過大家都能理解。
又是高三又是練習,誰不是被壓力弄得心力憔悴啊?
結果來了一個新人,雖然是同齡同年級,卻不用準備高考……哇,這是多出了多少時間了練習啊?
心塞。
幸村聽出了丸井話裏的潛臺詞,他想了想決定打個圓場,最後覺得還是不打圓場比較有利于隊伍的和平。作為默認的隊長,幸村的情商很高,他知道柳生不是會在意這個的人,而丸井的話也沒什麽殺傷力。
新人入隊本身會被老人排斥,說幾句話而已,自己沒必要這時候就開始調解。
于是幸村笑着拍了拍柳生的背:“打個招呼吧,以後就一起練習了。”
柳生沒表現出什麽意見,此時也只是默默地行了個禮:“以後請多多指教。”
這就算是認識了。
招呼打完,幸村看氣氛還算過得去,就繼續道:“主管的意思是,下個月的月考他也要參與。和平時一樣的标準算分,所以大家就辛苦一點吧。仁王你的編舞不要排的太難。如果大家說了什麽不太好聽的話,柳生你也別太往心裏去。”
“說得好像我們是壞人一樣。”仁王嗤道。
“我記得你這個月‘生理期’還沒到呢,仁王。”幸村挑了挑眉,“再說我們還不了解你?要不要我給你重複一遍你練習時的經典語錄?”
仁王聳了聳肩。
丸井拿出一個口香糖塞進嘴裏:“既然要一起排月考,那就先練一練吧。”
“我們還不知道你擅長什麽,也不知道你的水平是怎樣的。”他跨了兩步撲到幸村的肩膀上,面對柳生,“吶吶,想讓我們看看吧?”
斯文的男人擡手推了推眼鏡:“好。”
……
時間往後快進一個月吧。
就像前文說的,練習生每個月都有月考,固定時間固定班底(基本上),也會通過月考來決定“準出道練習生”和“被清退練習生”,也因此,月考在練習生中間是一件大事。
仁王所在的小組是不參與其餘練習生的月考的。
事實上他們之前就是通過月考脫穎而出,湊成一個隊伍之後就換了考核标準。而他們的考核人是公司代表和各個策劃部門的員工。壓力不言而喻。
柳生的加入,讓他們月考的選曲變得難了。
他是學音樂的,有一定的作曲能力,表演能力卻還顯得生硬。
仁王知道公司就是看中柳生的作曲能力,卻還是很為難。
唱歌和舞蹈的進步快,是基于基礎差的原因。這就意味着再怎麽進步,都還沒到他看得過眼的程度。仁王不是強迫症也沒有領導精神,但他在小隊裏排舞很久了,看着不完整的隊形就怎麽看怎麽心氣不順。再加上他自己就還要兼顧功課,再讓他遷就柳生——說實話,仁王從來就脾氣不好。他的脾氣古怪在公司裏都是出了名的。
自從被選入了小隊,隊裏的編舞就一向是仁王在做。幸村之前就給他打過預防針,柳生剛來的那天仁王也看了柳生的水平有了心理準備。但是多了一個人,影響整個隊伍的進度這種事發生,他還是很想發脾氣。
也許不是很想,而是已經要準備發脾氣了。
只是在那之前,發生了一個不算意外的意外,讓仁王的脾氣沒發出來就消弭了。
倒數第三天的晚上,在順利結束了唱跳曲的練習後,仁王拿了放在前面錄音的錄影機看練習情況。
幸村走過來一起看:“怎麽樣?編舞還要改嗎?”
“再改就相當于站唱了,你也體諒體諒我的唱功吧。”仁王勉強笑了笑。
“說到唱功,仁王你最近的氣息怎麽那麽亂?沒道理這種事還會退步的。”柳一邊擦汗一邊問。
“他自己作的呗。”丸井從背包裏拿出點心充饑,“早上為了多睡幾分鐘省略早飯什麽的,你沒覺得他又瘦了?”
“這麽一看還真是。”真田皺着眉,“太松懈了!”
“反正還得做身材管理和皮膚管理,睡眠對皮膚好吧。”仁王不以為然。
“嗯?”幸村挑起了眉。
仁王怕他這樣,只好拖長了音掐着嗓子:“幸村~”
雞皮疙瘩。幸村抖了一下。
“拿你沒辦法。”他嘆了口氣,“文太,你多帶點吃的吧。”
“好吧。”丸井應道。
短暫的休息後,是舞曲的練習。
月考時需要準備兩首曲子,一首是邊唱邊跳,一首是完全的群舞。
唱跳曲還好說,完全的舞蹈,就更讓人頭疼了。
仁王沒辦法,只好讓柳生的站位一直在隊伍後面。六個人排出來的隊形總也有個前排後排之分,要一直讓柳生在後面不亮相也不行,可要排的既讓他亮相又讓他出彩……哪有這麽便宜的事?
柳生自己也急。怎麽急都沒辦法。基本功不是短期能補上來的。
練舞練到深夜,眼看着就要過十二點了,仁王重新看一遍錄下來的錄像,覺得總算能看過眼了一些。
他呼出一口氣回過頭:“最後一次?”
“最後一次。”幸村應道,“你和文太明天還要上課,不能練的太遲。”
“聽起來就像你們不要上課一樣。”仁王嘟囔了一句。他捋了一把汗濕的頭發,覺得自己這樣又要兼顧功課又要練習實在是兩邊都不讨好。可又能怎麽辦呢?
心情更糟糕了。
“最後一遍”的音樂結束,仁王從隊伍裏走上去拿手機錄像。
他彎下腰的瞬間覺得有些頭暈,直起身時便不由自主覺得天旋地轉。
後退了兩步沒能保持好平衡,仁王腿一軟就要坐倒在地上。
“仁王?!”
其他人看在眼裏吓了一跳。
正好走上前去拿水的柳生眼疾手快扶了一把,仁王借着力才站穩。
那邊幸村已經走上來:“你沒事吧?”
仁王搖了搖頭:“沒事。”
“低血糖就在訓練前吃點巧克力或者紅糖。”丸井從另一邊伸過手,遞過來一個巧克力。
仁王接了,卻扯了扯嘴角:“哪裏有那麽弱啊。”
“你就逞強吧。”幸村道。
幾個人圍了上來,柳生就默默松開了手退到一邊。
仁王瞥了他一眼想要道謝,最終還是先應付起背後開始開起了百合花的幸村。
好在說好了是最後一遍,幾個人圍在一起看了錄像,又把幾個遺留的問題寫在筆記本上就準備散了。
這回是真的過了十二點。
幸村幫着仁王把東西收拾好,拿着仁王的書包走到練習室門口。書包被劫持的仁王眨了眨眼跟了過去:“幸村?”
“回去吧,以後別不吃飯了。”幸村道,“我送你?”
“……不用了吧,你們繼續留下來練着呗。”仁王有些心虛。他看着幸村微笑的臉不敢繼續說下去。
從幸村手裏拿過書包,仁王走出了練習室。
練舞練出了一身汗,他去了洗手間換衣服。換完還遇上就站在洗手間門口打開了零式包裝袋的丸井。仁王抽了抽嘴角沒說話,繞過丸井走了出去。
轉角站了個人。
仁王愣了愣,才發現是柳生在靠着牆壓低了聲音講電話。
他聽到一兩句,只聽清什麽“我自己負責”,“對不起”這樣的零碎的單詞。
……我是不是要回避一下?
仁王這麽想着。
他還沒考慮清楚,就發現柳生已經挂了電話。那人轉過頭,看到他顯然也愣了愣。
仁王有點尴尬。
他要從公司出去回家……肯定得和柳生擦肩而過啊。
條件反射地伸手進衣服口袋裏,仁王摸出了一個巧克力。應該是方才丸井給的,他随手放進了口袋。仁王打開了包裝把巧克力塞進嘴裏,他看着走近的柳生,輕聲道:“剛才……謝謝?”
“不用,是我麻煩你們了。”
嚼着巧克力,仁王在原地看着柳生擦肩而過,消失在視野裏。
他吃完巧克力舔了舔唇,心想,剛才那句話……怎麽聽着有點怪怪的?
作者有話要說: 本來打算弄年齡差的,寫着覺得太不習慣了,還是都同齡吧,就是算同年,然後和網王原著一樣的生日設定。所以幸村還是這群人裏最小的那個,當然大家都算同齡,所以不用叫“哥”。
至于切原,切原的設定當然是那種“出道節目裏突然空降的嚣張插班生”啊!
忙內矚目!
短期內受欺負矚目!
hhhh小海帶一定會過的非常充實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