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他要是現在直接殺了仇虎,那些流民估計不會答應,到時候鬧起來傳出什麽燕穆侯冤殺流民的不實消息,反而對他的聲譽有損。
我見他要下令,一把拉住他:“侯爺,此人有幾分本領,也并非大奸大惡之輩,不如先帶回去再說?”
齊方朔一挑眉:“你替他求情?”
“不是。”我将自身憂慮與他說了,又說了流寇中那些老幼婦孺的存在。
大災無情,易子而食,抛父棄母,連明天有沒有命活都不知道,哪裏還能顧得了別的。仇虎能一路護着這些流民中的“弱者”,将最溫暖最遮風避雨之所給他們住,将得來不易的食物分給他們吃,多少能證明他不是窮兇極惡的人。
齊方朔聽了我的話沉吟片刻,吩咐謝天睿道:“先将人押起來,帶回順饒再做定奪。”
“是!”謝天睿領命,帶着人去到仇虎跟前,給對方上好枷鎖,随後押到隊伍後面去了。
我收回視線,想到剩下的人,道:“那山裏那些流民……”
“我知道。”齊方朔看了眼霧氣缭繞的山間,“我會派人好好安置他們,你不用擔心。”
我松了口氣,心下一安道:“那就好。”
有幾百旅贲衛護着,之後回順饒的路途都十分順暢。
“……侯爺說可能是流竄的山匪所為,讓我們先按兵不動,等對方找上門。那天晚上果然就抓到了來送信的小賊,侯爺真是料事如神!”
從謝天睿處得知,我和白漣被抓走後齊方朔很快便有所行動,一邊追尋我們下落,一邊從順饒調來大量旅贲衛。
旅贲衛與夏王的虎贲衛相同,都是精銳,最主要的職責便是護衛齊方朔安全,統領為齊英。不過這次外出求畫本是隐秘,現在連旅贲衛都驚動了,也不知道藏寶圖的消息會不會走漏。
途中休息的時候,我與白漣坐在一顆大樹下乘涼,無意間我見白漣胸口怎麽鼓鼓囊囊的,就将他衣服裏的東西掏了出來,一看,竟然是用羊皮袋子裝的一包石頭。
“姨姨說給我玩的……”白漣有些不好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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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追問之下才知道“姨姨”指的是那個女流民,大概是看白漣總哭,特意拿來哄他用的。
這石頭對小孩子來說太重了,還硌得慌,我說我給你先存着吧,白漣點了點頭,沒有異議。
正要将羊皮袋子收起來,我突然發現它內側好像有什麽花紋。
越看越眼熟,這花紋……
我猛地将石頭倒在地上,把袋子翻過來,果然內側繪着殘缺的地圖,與我們辛辛苦苦找尋的前朝秘寶藏寶圖極為相似,似乎還能與我背後的那部分對上。
世上竟有這樣巧的事!?
我趕緊将發現告知齊方朔,他聽後臉色有些不善,迅速帶着地圖審問了仇虎,仇虎說這羊皮袋子是他從一名過路行商貨物中劫來的,一直都是當儲物袋用,還問我們是否有何不妥,看神情不似作僞。
謝天睿神奇地來回撫摸羊皮地圖,猜測道:“這難道是皇宮中那份地圖的副本?或者‘白鶴振翅圖’中根本沒有地圖,是我們找錯了?”
齊方朔若有所思:“現在還不确定,一切等回去再說。”
幾日後,我們一行回到順饒,忽然調動旅贲衛的各種猜想果然已在城中流傳開來,不過因為帶回了仇虎這個匪首,大家都覺得旅贲衛是出城鎮壓流寇去了。
只粗粗休息了下,越驚鴻等人便來到侯府,一同研究那兩份地圖。
在此之前大家都覺得地圖就在畫裏,但當範脊将“白鶴振翅圖”表面浸濕再小心将它從裝裱紙上揭下時,兩者間什麽都沒有,一片空白,答案已經擺在眼前。白鶴振翅圖裏面沒有地圖,消息是錯的。
“花了那麽大功夫竟然什麽都沒有!”謝天睿狠狠砸了下桌面。
“也不是全無收獲,不是還有意外之喜嗎?”姜惠意有所指地盯着桌上另一張地圖說道。
越驚鴻道:“六殿下那邊不知道順不順利,等他來了消息才能判斷這張是不是我們要找的最後一張地圖,如果是的話,那可真是老天相助了。”
齊方朔的手指點在那張“屍首分離”的古畫上,淡淡道:“也唯有如此了。”
藏寶圖的事情說罷,衆人又探讨了下關于仇虎的處置問題。
我認為仇虎此人有能力、有擔當,是個人才,想讓齊方朔将其收入麾下。越驚鴻和範脊卻覺得他不好控制,野性難馴,還是建議齊方朔殺了以儆效尤。
我不認同道:“此舉恐會激起流民的反抗情緒,他們本就在一個極不穩定的階段,任何刺激都有可能引起反撲。若爆發動亂,苦的還是百姓。”
越驚鴻反駁:“流民是人,被他搶的那些便不是人了?他搶了那麽多商賈富戶,若不懲處反而嘉獎豈不叫百姓心寒?”
“那也罪不至死,況且他沒殺過人……”
我話沒說完,越驚鴻便嗤笑一聲:“他說你就信了?他不是最後還想殺你嗎?我倒不信殺他一個燕地就能大亂!”
我無言以對,說不過他,半晌嘆口氣道:“咱們掙來掙去也沒用,一切還需侯爺說了算。”
姜惠做起和事佬,道:“你二人說的都有道理,但沒必要為此傷了和氣,總能想到一個兩全的法子。”
“就是就是!”謝天睿附和道,“流民不能亂,百姓也要安撫。”
衆人紛紛将目光鎖向齊方朔,都等着他發話。
屋子裏靜了片刻,只聽齊方朔緩緩開口:“先将仇虎下到大獄,每日三鞭,連行十日,傷好後給他兩個選擇。去到流民安置處從此以後安分守己,或者前往邊關守軍處報到。”他看向我,“若他選擇投軍,能不能有大作為全靠他自己,就算将來死在戰場上,也只能怪他沒本事。”
他這樣的安排已是最好,我和越驚鴻都沒有反對,算是默認了對仇虎的這番處置。
談完正事,其他人都起身離開了,我也準備走,齊方朔突然叫住我。
他說:“晚上到我房裏來。”
我瞬間像是被一桶熱水從頭澆到尾,渾身發燙。他沒有說更多的話,也沒有暗示我,但我就是知道,今晚一定會發生什麽。
但要發生的事好像和我想的有些不同啊……
晚上我沐浴好去找齊方朔,他開門後讓我躺到榻上去,我還覺得會不會太快,結果就看到榻旁擺着一套工具——從細到粗的一排刺針。
我咽了口唾沫,心道齊方朔該不會有什麽要命的癖好吧?
“躺上去。”他鎖上門,沖我擡了擡下巴,又補了一句,“把衣服脫了。”
“……”
心裏更害怕了,但來都來了,總不好再回去。
我咬了咬牙,将身上衣服一件件脫去,最後還想去脫褲子,被齊方朔攔住了。
“褲子不用脫。”
褲子不用脫?!
我眨巴着眼睛,沒想明白。
“不脫怎麽……”我沒說完自己就燥的不行。
他從一旁架子上取下盒東西,轉身往塌邊走來,勾了勾唇角道:“你想怎麽?”他坐到我身邊,将手掌覆上我的肩胛,輕輕施力往下壓,“歡愛嗎?”
我順從地趴到榻上,整個人因為他毫無顧忌的言辭而眼前陣陣發花。
雖然是這麽個意思,但他如此直接地說出來還是讓我感到一股難以言說的羞恥。
“那些肉體的歡愉日後想要多少有多少,先做正事。”他似乎感受到我的心情,從後面安撫地揉了揉我的脖頸。
“……什麽正事?”明白自己可能是誤會了,我有點無地自容,埋在手臂間悶悶問他。
“我要重新繪制圖案,将你背後的刺青遮蓋掉。”
“什麽?”我驚訝地撐起上半身回頭看他,“遮掉?”
“不錯。”齊方朔滿臉正色,眉宇間甚至含着絲堅決。
“為何?”
“此物對你是禍不是福,左右我已将地圖記下,将它毀去也并無不可。若一直留着,難保日後不會因為有人得知你身上秘密而心生歹念。”他忽地伸手摸了摸我的發頂,蹙眉道,“這次我又沒有護好你,你氣我嗎?”
他一定是在後怕仇虎那件事,若對方真的是沖我身上地圖來的,恐怕我此刻已經死了。
我不忍心看他這樣自責,搖頭道:“不會。你有血有肉,一介凡人,為何必須無所不能?你說過你會盡力護我父子周全,但仍會有力所不逮之時,這些我都明白。”想了想,覺得用說的不夠,于是撐起身飛快在齊方朔唇上啄了下,又馬上趴了回去,“來吧!”
我看不到背後的情形,只能感到他柔軟涼滑的衣料拂過我的脊背,溫熱的軀體輕輕壓上,最後是落在脖頸下方,那塊骨頭上輕柔的一吻。
我無法抑制地抖了抖。
“你啊……”他嘆息一般,仿佛對我有着諸多複雜的情緒無法言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