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〇蟒口逃生

“為什麽?”見戴清讓兩眼放光,傅月影以為他知道了什麽出乎意料的事。

戴清讓沉吟一下,“他傷口不深,說明那些魚在咬住他的時候……口下留情了。”

“所以呢?”傅月影聽不懂這跟無名有什麽關系,便以目光詢問。

戴清讓道:“你想啊,他本來長得跟神尊一模一樣,這已經是匪夷所思的事情了。現在連這些食人魚都不敢傷他,一定是它們認出了無名并非凡人,所以才慌亂逃走的。”

“……”所以,說來說去,他還是覺得無名就是重月?這不是他早就認定的事麽?

傅月影不以為意,“如果你說得都是真的,那無名要怎麽才能回複重月的記憶?”

“這……老朽也不知道。”說到這個,戴清讓并不知道重月曾魂飛魄散,堕入人間的事情。所以,他對無名長着重月的臉,卻不記得重月的事,并且沒有任何神力一事,一直很是驚訝。

傅月影搖搖頭,朝前面幾人努努嘴,“你有時間在這裏瞎猜,不如給他們治一下傷。”

戴清讓讪讪一笑,起身走了。

約莫半個時辰後,無名醒了。戴清讓過來給他把脈,好在除了本身中的毒之外,沒什麽大礙。

傅月影懸着的心放了下來,擡眸卻見無名黑了臉,沒等他開口,傅月影把頭點的如同搗蒜,“我知道你要說什麽,以後我都聽你的,好不好?”

無名嘆氣,他的話能信才怪。

傅月影道:“還好傷得不重,我們歇息兩日再走?”

無名看看受傷的衆人,話到嘴邊又咽了下去,只“嗯”了一聲表示贊同。

當日晚上,兩名重傷的便不行了,一人丢了左臂,另一人丢了右腿。如不加緊醫治,必死無疑。只是行到如今,起先備的草藥已所剩無幾,恐怕救一個人的份量都不夠。

不知道是不是戴清讓跟他們講過,其中一人對傅月影道:“公子請殺了我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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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月影道:“你們振作一些,還未到窮途末路,怎麽能先放棄了?”

另一人道:“發熱感染,已是九死一生,更何況我們如今俱成了殘廢之人,行動不便,想度過這茫茫水澤,談何容易?還會白白拖累你們。”

“哐”地一聲,一把雪亮的長劍丢在兩人面前。身後傳來無名淡漠的聲音,“他們說的很對。”

“無名!”傅月影轉身怒喝,“你怎麽能逼他們去死?”

“不是我逼他們。走上這條路,每個人都有随時會死的覺悟,他們,我,甚至是你。”

傅月影猶如一只鬥敗的公雞,垂下腦袋,“我知道。”

無名摸摸他的頭,“月影,任何時候都要保持理智,切記感情用事。”

傅月影轉過身,聽到身後劍刃刺入皮膚的聲音,眼淚在眼眶裏打轉。

“至少有一件事是值得欣慰的。”無名摟住他的腰,将下颚放在他的肩窩處,“從他們決心将匕首送回碧落海的那一刻,便不再怎樣都殺不死,只能驚駭欲絕地等着神咒降臨了。所以,這條路是對的。我們更要平安地離開這塊沼澤,不能前功盡棄。”

随後的二十多天,倒也算平靜,但第二十四天,傅月影等人遭到毒蛇襲擊,死傷十餘人,若不是無名替他擋下,這死傷的人,怕是要從十變成十一了。

他們遇到的是手臂一般粗,長約三丈的巨蟒,而且還是三條。這些巨蟒相互配合,極為默契。只要其中一只捕獲到食物,餘下兩只便将它圍在中間,擋住無名等人的攻擊。等它盤繞、緊縮,将人勒死,吞入腹中後,便換另一條蛇來捕獲、進食,不到一盞茶的功夫,三條蛇吃了五個人。

餘下的五人是他們拼死從蛇口下搶來的,但因中了蛇毒,沒過多久也齊齊死去。

羲和弓在海上丢失,無名便一直用劍,受制頗多,混戰時還要顧着傅月影,難免有疏忽,被巨蛇一尾巴掃了出去。那蛇見傅月影沒了無名護着,身後大放空門,便反撲過來,絞住傅月影,将他舉至半空,狠狠摔在地上。

傅月影被摔的暈頭轉向,眼冒金星,還未起身,那蛇尾部一卷,又将他纏住。無名爬起來撿了劍,一躍而起,舉劍朝蛇尾砍去。

巨蛇遭遇痛擊,蛇尾抽搐幾下,将傅月影甩了下來,血口一張,撲向傅月影!

說時遲,那時快,無名一閃,撞開傅月影,擡起手臂,擋住巨蛇流着毒液的嘴。毒牙深深咬進無名的手臂。傅月影見狀,呼戴清讓趕來,左右兩邊同時出劍,各擊巨蛇的左右眼,才迫使它松了口。其餘兩蛇見它如入油鍋,痛的在泥漿裏不斷翻滾,遂咬了蛇尾,迅速将其拖走,倉皇而逃。

衆人松了一口氣,彼此互望一眼,說不出的悲涼和絕望。僅僅一個多月的時間,原本浩浩蕩蕩的隊伍,而今只剩孤零零的七個人。

七個人。

可這一片沼澤仿佛還是看不到盡頭。

這一路來,傅月影的神思一直很恍惚,大多數時候,無名都守在他身邊,寸步不離。

“你中毒了。”傅月影這一次很平靜,沒有悲恸欲絕,沒有呼天搶地。

無名淡淡道:“七石膏就像一個空瓶子,他可以把你中的所有毒都禁锢起來,所以不用擔心,我不會有事。”

“一旦瓶子裝滿,就會炸開,将原本的毒素十倍百倍的還給你,不是麽?”見無名沉默不語,傅月影不再繼續講下去。

今晚難得一見的有了淡淡的月色。

傅月影坐在落羽松凸起的樹根上,透過細碎的羽葉望着蒼茫浩渺的夜空發呆。天水之澤,靜籁無聲,時間仿佛凝固了一般。

“在想什麽?是不是後悔了?”

傅月影搖搖頭,“我是怕,走不出這裏……怕他們死得不值。”他擡眸,眼中淚光在月下閃爍着微芒,“我們已經快沒有幹糧了,不是麽?”

無名笑道:“沒有幹糧,還有蛇蟲,你又不是沒吃過。”無名的話令他想起在青玉崖吃的蛇肉,臉上陰霾漸散,終于有了一絲笑容,“這麽說來,倒有些懷戀蛇肉的味道了。”

“我去給你捉一只來。”無名捋了袖子,要去尋蛇。

傅月影拉住他,“你瘋了。躲都來不及,你還去找它,我就随口一說……”

無名順勢牽了他的手,“天無絕人之路,不必過于擔心還未發生的事。總會有辦法的。”

“嗯。”

又走了三日,所有的幹糧都被吃完了。如果還不到,怕只能以水草為食了。無名也忍不住了,

“還有多久?”

戴清讓搖搖頭,眼中已不似最初那般閃着光芒了,呈現一片黯淡的死灰色,“不知道。”

“……”

無名沒再問什麽,提了劍便要走,傅月影拉住他,“你去哪裏?”

“看有什麽可以果腹的,你在這裏等我。不要亂跑。”

“我跟你一起去。”

無名捏捏他的臉,“水澤裏未知的地方太過兇險,聽話,在這裏等我。”

約莫一炷香的時間,無名提着兩條魚和兩條小蛇回來了。

傅月影負責撿些半幹的枯枝生了火,将東西烤熟,分發給衆人,卻沒有一個人伸手來接。傅月影知道他們是想将食物留給自己和無名,他揉揉泛紅的眼眶,“這沼澤裏到處都能捕到魚,還有些野味,你們不必憂心,大不了就是沒有鹽巴,難吃一點,但能填飽肚子就好。快趁熱吃了吧,餓了半天了。我這裏還有很多……不夠吃的話,讓無名再去抓,他抓魚可厲害了……”費了半天唇舌,幾人才接了食物。

講真的,沒有鹽的烤魚吃着真是味同嚼蠟。傅月影撕了一塊放進無名口中,“嘗嘗我烤的魚。”

無名咽下,附耳道:“你的魚,味道還不錯,但沒有你好吃。”

“……”

七日後,一衆人已瀕臨崩潰的邊緣。幸好他們到了天水之澤的邊界,但也遇到碧落海的最後一道天然屏障——瘴氣。

天水之澤毒物橫行,加之水土透氣差,各類動植物腐爛,濕熱重蒸,瘴毒淩厲。還未行至這股惡濁之氣的邊緣,便已有人受不住了。

好在無名、傅月影和戴清讓三人有真氣護體,不被瘴氣所侵。幾人将內力渡了一些給其他人,欲速速穿過此地。但愈行至瘴氣中間,衆人愈發感覺這濁氣的毒辣。

無名解了衣衫,将傅月影從頭至腳包住,又圍住口鼻,他欲待要詢問,無名将食指按在他唇邊,搖了搖頭。

走了不過百米,迷霧中聽到有人哀嚎,三人齊齊回去,見後面跟着的幾個人臉上、手臂上已生出大片的膿瘡……顯然是中了瘴毒。片刻後,地上直挺挺地躺了一片。

四個人,無一幸免。

戴清讓比了個手勢,示意他們快點離開這裏,莫要久留。無名拉着傅月影,跟在戴清讓身後。內力從他的手心源源不斷地傳到傅月影的體內,傅月影怕他消耗的太過嚴重,欲抽回手,卻被無名按住。

林中瘴氣有黑、黃、白三色,分屬三個方向。即便無名不懂,也知道黑色和黃色的瘴氣,絕對不好應付。三個人便選了缭繞着白色瘴氣的一條路,快速前進。

就在無名的內力快要耗盡時,他們聽到了水聲。不,準确的說,那時海浪的聲音。

到碧落海了麽?

還來不及高興,三人忽覺得這白色的瘴氣似乎……變熱了。再擡眼望去,前方隐隐約約的……有一座山?三人互看一眼,均是疑惑不解。

忽地,狂風驟起,将三人掀翻在地,那山竟朝三人壓來!昏迷之前,傅月影終于看清了壓過來的東西,那不是山!

那是一條巨大無比的黑色……尾巴!

作者有話要說: 終于走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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