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兄弟
“以自己重傷為代價換一個下弦的命, 聽起來很劃算啊。”胸前被重新纏了一圈厚繃帶,刺猬頭少年氣色雖還是不大好, 但至少精神氣回來了不少,爽朗的笑容中隐約帶着黑氣,“明明還不到最後一刻, 還有別的辦法可以用,實彌你卻又刺傷自己以稀血為餌了啊~”
“……這是剛剛差點被你砍掉的鳥刺的, 不是我。”看着同伴危險的笑容, 不死川實彌原本因一擊未中産生的不忿消失得無影無蹤,扭頭重新擺好招式, 一副認真戰鬥的模樣,“匡近你的傷影響還不小,要不然剛剛那一擊肯定能把那只鳥捅個對穿,所以還是由我打前鋒把這家夥脖子砍了。”
“行,我會在後面好·好·看·着·你·的。”
“……”
“嗤——”
看着不可一世暴躁青年的僵硬背影, 艾莉亞以及偷偷躲在門後看的神崎都有股想笑的沖動, 當然, 前者完全沒有抑制這股沖動的意思, 直接毫不掩飾地笑出了聲。
“哈哈——,剛剛還一副要英勇就義的模樣,現在一看到夥伴就慫了, 你才是小孩子吧哈哈哈!”
“……我砍了你!”
“實彌,對方是貨真價實的小孩子啊,你還真較真?”
“……風之呼吸·二之型 爪爪·科戶風”深呼吸冷靜下來後, 實彌決定不理這二人,轉身拔刀砍鬼。
當然,其中也有打算趁自己稀血效果還在,趕緊結果對方的意圖。
畢竟是下弦之鬼,自己的血能起多久迷醉效果不好說,反正傷都已經受了罵也已經挨了,再不砍了這家夥就太不劃算了。
四道爪形風刃呼嘯而出,空氣發出悲鳴,證實其足以砍削利刃的鋒利。
之前戰鬥中發現的速度最慢的四只怪物閃避不及,紛紛中招,而其中的地獄三頭犬也沒有了之前的靈敏,更是給了實彌信心。
“哈!看來你自己都神志不清的時候,就無法操縱這些鬼畫符了。”這麽看來,确實沒有以重傷換這家夥命的必要……正好也免去了被匡近念的麻煩。
“一次次的……竟敢這樣對我的寶貴的作品……”下弦之鬼已經退出了木屋廢墟範圍,站在街道上雙手撐膝調整呼吸,試圖擺脫稀血迷醉效果。長長的黑發垂下遮住了他刻有下弦二字的左眼,灰色麻布和服也掩蓋不了的清秀的臉龐,讓他看起來有幾分文弱書生之感,“這可是我好不容易……好不容易……”
奇怪?他為什麽會覺得這些畫是好不容易才畫出來的,明明只是普通的水墨畫而已,什麽時候都可以畫……這些畫……他是什麽時候畫的?
長發男子動作出現了一絲停滞,本就因稀血而發昏的腦袋變得更混亂,讓他更加煩躁起來。
“可惡的人類,看我一下子解決你們。”地上的墨色怪物忽然全化作線條回到畫卷,畫卷被長發男子召回面前,他擡起那只筆頭全白的畫筆,在畫卷上做起畫來,“血鬼術·騰龍圖”
話音落下的瞬間,全身上下布滿堅硬鱗片,近乎與這三層樓木屋等高的巨龍從畫卷中沖出,壓迫感與方才的鬼怪截然不同,前爪一揮,搖搖欲墜的剩下小半截木屋終于也化為了廢墟。
“龍嗎?畫風和之前也太不一樣了吧?”艾莉亞一手夾着狀态外的神崎跳起,落在右邊木屋屋頂上,“筆觸細膩了不少,還有幾分磅礴大氣,怎麽看都不像是這家夥能畫出來的。”
“……現在是評價他畫工的時候嗎?那種事情怎麽樣都無所謂吧!”回過神來,發現自己與下弦之鬼新召喚出來的怪物不過一條街距離後,神崎簡直要抓狂了,“小妹妹你雖然挺厲害但下弦那邊已經有不死川先生和夈野先生兩名甲級成員了,就先和我一起後撤——”
“那家夥,為什麽那麽拼命?”站在屋頂上,街道廢墟上的戰局一覽無餘,也讓艾莉亞更直觀地感受到了不死川實彌拼命的打法。
雖然她現在不會碰到實力比較強的敵人就畏縮不前,但也絕對辦不到像這個暴躁白毛一樣豁出性命,不給自己留任何餘地地和鬼拼命。
哪怕回到GF,站在她面前的是她打不過的能力增強版列烏維斯,她也會優先考慮帶圖斯黛逃走這一方案,而不是留下來拼命。
“這個……我也只是聽說啊!不死川先生的家人,好像全都被鬼殺了。”神崎越說聲音越低,雙馬尾似乎都耷拉了下來,“鬼殺隊的很多人,都是這樣的。”
“這樣啊……”看來和被鬼統治的GF不同,這裏的人類還在和鬼做鬥争,也不知道是哪個更不幸了。
不過話說回來,GF先放一邊,這裏和她原本對世界的認知也差太多了……估計她十有八九是和那些奇幻寫的一樣穿越到了異世界。這樣的話,她還真得和一聽就是這邊大勢力的鬼殺隊搞好關系,這樣才好找回去的方法。
“那個……小妹妹”見艾莉亞一臉嚴肅思考的模樣,神崎有些小心地出聲打斷,“你的家人呢?還在這附近嗎?”
“啊,我是艾莉亞,大姐姐你直接喊我名字就好了。”目光掃過一旁廢墟中隐約可見,寫着‘湯’字的白布,艾莉亞目光閃了閃,“我其實是為了反抗逼着我當殺手的父母而離家出走,在港口随便挑了艘船偷渡來了這個國家然後又流落到這個旅館了。”
“……”不是,她該從哪裏開始吐槽?逼着孩子當殺手的父母還是在港口随便挑了搜船偷渡?雖然這個叫艾莉亞的孩子伸手确實很好,出生殺手世家能偷渡過海也不是不可能……不不不,無論如何還是太誇張了,一個十來歲的孩子怎麽可能做到這些!
“大姐姐你叫什麽?”
“神崎葵。”
“葵嗎~真是個好聽的名字,我可以直接喊你葵嗎?”
“可以……不對!現在不是說這個的時候啊!”又被艾莉亞繞了一圈,神崎覺得自己一定是因為今天受驚太多,才會被一個小孩子給繞進去,“我們還是先撤開,那邊的怪物就交給不死川先生他們。”
“是麽?但是不死川先生就是那個兇巴巴的白毛吧?他右手剛剛受傷了,加上他之前故意弄傷的左肩,雙手受傷,揮刀的力度會減弱不少吧?”
“什麽?怎麽會——!”
神崎連忙探頭往戰場看去,兩名甲級成員氣喘籲籲,渾身上下都有不少挂彩的模樣把她吓了一跳。
這就是下弦的實力……難道只有柱才能幹掉他?但發信烏鴉就是飛得再快,也不可能在天亮前飛到附近的水柱富岡先生駐紮地那裏,要怎麽辦……
“安心吧葵,我已經發現那家夥的弱點了。”
站在高處理看了會戰局清了情報,艾莉亞就又夾着神崎落回地上,笑眯眯地和她揮手告別:“安心,馬上就結束了。”
“等——”
神崎剛想伸手阻攔,卻已經找不到女孩的氣息。
诶,剛剛她明明看到了那個叫艾莉亞孩子的白色背影,她卻好像融入黑暗了一樣一點氣息都沒有,如果不是衣服顏色太顯眼,完全就是一點存在感也沒有……這是什麽西方的神奇秘術嗎?
神崎思維發散腦洞大開的時候,艾莉亞已經越過面前房屋的屋頂,眨眼間越過一條街,來到了戰場上方。
再一次評估了一下面前的怪物。
這條巨龍确實體型龐大還靈活,一爪子下去一幢三層木屋就沒了,如果願意的話分分鐘就能毀掉這座小鎮,好在它面前注意力集中在鬼殺隊那兩人身上沒打這個主意……雖然這條龍本身很麻煩,但想讓它消失,并不是只有幹掉本體這一個辦法。
“風之呼吸——”
雖然雙手都已受創,不死川實彌握着刀的手沒有松開半分,不顧自己只用呼吸勉強抑制了流血速度的傷口,擡手就又是一個型的起手式,結果被忽然冒出來的艾莉亞硬生生地逼得收了招。
“你這小不點什麽毛病?怎麽又跑過來了?”晚一秒收手就可能會把黑發女孩腦袋削掉的實彌,簡直快被氣瘋了。
他就知道這小不點不可能站在一邊乖乖地等到戰鬥結束!但她這次連日輪刀都沒拿就跑過來是想幹什麽?直接送死嗎?
“喂喂,冷靜點,我可是來幫忙結束戰鬥的。”從半空中跳下後,艾莉亞落在了龍的腦袋上,拽着它的頭發站穩後對着不死川吼回去,“他畫出來的怪物又不是只用那什麽日輪刀砍脖子才會死,所以就交給我,你們快去把那個本體幹掉,然後收工回家吃飯睡覺。”
“說的就和你攔得住一樣!這家夥畫出來的怪物都會護着主人,哪有那麽容易突破!你快點下來不要添亂!”
“沒事沒事,我騎過家裏的龍,對此還算熟練。”
小時候被自家爺爺以訓練平衡力為由丢上龍背放生了三天,艾莉亞對于該怎麽樣在這種能飛能爬的生物身上保持平衡十分有心得。于是,在下方不死川實彌以及夈野匡近不可思議的震驚目光中,艾莉亞就這麽蹦蹦跳跳地從龍頭跑到了龍身中部。
期間巨龍無視次扭動身體撞地,嘗試把艾莉亞弄下去。但當年艾莉亞跟着龍一起上天入地呆了三天還沒被摔成肉泥,這點小震動當然就難不倒她。
“一分鐘,記得在這之內把那個什麽下弦脖子給砍了。”
沒給另外兩人時間消化騎過家裏的龍這一巨大信息,艾莉亞在巨龍不耐地展開翅膀起飛時跟着往上空跳起,而後舉起右拳猛地砸下。
“轟——”
雖然因對方靈活閃避沒能完全命中目标,但被以噸計量腕力的重拳擦到,巨龍哀嚎了一聲,巨大的身體又砸回地面,轟的一聲巨響,地面龜裂塵土飛揚。
“快走!”
沒有一絲波動的冷靜聲音穿過巨響轟鳴,讓人下意識地感到信服。
實彌與匡近對視一眼,沒有別的言語動作,轉頭後就一左一右分開,飛快地往下弦所在位置飛奔而去。
雖然他們不想讓那個和自己逝去年幼弟弟妹妹一樣大的孩子上戰場,但既然對方已經展現出了這等實力覺悟,再反對拖下去,只會顯得他們兩個覺悟還不如一個小孩子。
“可惡!那個臭丫頭到底是什麽人?”
為了能近距離觀看鬼殺隊隊士被自己的作品玩弄一番後殺死的醜态,握着筆的長發男子,就站在巨龍鬧騰不遠處的屋頂上,導致他輕易就被不死川二人發現,追了過來。
“騰龍!別和那個小丫頭糾纏!快點回來!”
不知何時粘上了星點血跡的畫卷又一次浮在空中,但這次,它沒能召回一條墨線。
“為什麽……為什麽還在那裏纏鬥!”
“因為你不能很好地控制那條龍吧?”事已至此,匡近也猜出為什麽艾莉亞那麽篤定地讓他們直接過來砍鬼了,“那條龍的筆法與之前的鬼怪都不同,應該不是你畫的吧?”
“不是自己的東西哪怕是用了血鬼術控制,也不是自己的。”
“你在胡說什麽!那是我畫的!”
那明明是他剛剛畫的!男子下意識地舉起自己手中的筆,但好像此時他才發現,那只用舊了邊緣起刺的筆筆頭全白,半點墨汁也沒有。
為什麽……到底是哪裏出錯了……不行,現在不是想這個的時候,得快點逃跑才行。
‘不行哦慎一郎,你心髒不好,醫生說了你不能劇烈運動。’
他不能劇烈運動?他是被無慘大人的血改造過的下弦之一,怎麽會不能劇烈運動?
腦海裏像是有兩種聲音在打架,不知為何,下弦之鬼腳步慢了一瞬。
“風之呼吸·一之型 塵旋風·削斬”
“炎之呼吸·一之型 不知火”
呼吸中最基礎的一之型,都是沒有華麗裝飾的簡單突擊,但也正因為舍去了一切浮華,這一招的速度,往往是所有型之中最快的。
“轟——”
風與火,這次,終于默契地交彙,淡綠色的刀刃與赤色的刀刃重合後一齊揮出,火焰風暴筆直地朝前卷席轟鳴,被割裂燒焦的大地上,落下了一個滿臉迷茫不可置信的腦袋。
“為什麽——”
他怎麽會被砍脖子?他可是下弦之一,就這樣被兩個連柱都不是的家夥加一個還沒他胸口高的小丫頭砍了脖子?
不要,他不能死,他的命,是……是哥哥好不容易護下的啊!
落在地上的腦袋開始消散,刻着下弦二字的眼球向上一轉,看到了那兩個傷痕累累,卻在都一臉擔心地指責對方的鬼殺隊隊員。
“實彌!你雙手都受傷了還用那麽多負擔大的型,留下後患可怎麽辦!”
“匡近你不也是,常中呼吸都不能一直維持了還堅持,你胸口的傷口都又開裂開始滲血了!”
“我可是兄長!當然不能把弟弟一個人丢在戰場上!”
“……什麽兄長弟弟,聽起來怪難為情的。”
“什麽啊,實彌你臉紅了嗎?”
“我才沒有!!!”
啊啊,他記起來了,他家裏父母早逝,只剩下哥哥和他兩個人。
而他因為心髒不好,幹不了重活,家裏全靠哥哥砍柴打獵賣錢勉強度日。
為了不讓一個人在家的他覺得無聊,哥哥一次出門賣皮子的時候給他帶來畫卷和筆墨回來,自己卻還穿着那件灰撲撲的麻布和服。
他把哥哥給自己講的打獵時碰到的野獸都畫了出來,哥哥看了後笑着摸他的頭,誇他畫得很棒。他覺得哥哥是世界上最了不起的人,哪怕是傳說中的地獄三頭犬,哥哥也肯定能打敗。
為了給哥哥減輕負擔,他開始想畫一些畫拿出去賣錢。但書店的老板說他畫的鬼怪太猙獰沒人會願意買,他就開始學店裏挂的那些畫。如果哪一天,他能畫出店裏最受歡迎那副騰龍一樣的畫,哥哥就不用在雪天還上山砍柴了。
之後,他每天白天都會去店裏看畫,晚上回來模仿試畫。但他的身體經不起他這樣勞累,烏黑的長發開始出現銀絲,不久後就病倒了。
哥哥為了湊錢給他買藥,在大雪天上山打獵,他一直在家裏等着,但等到頭發全部變白,哥哥也沒回來……
‘慎一郎你真是個傻孩子,如果是想幫我減輕負擔,在我回家時笑着向我展示你畫的畫就好了啊。’
一面刻着‘下弦’二字,一面刻着‘壱’ 的眼珠也即将消散于空氣中時,他似乎,不,是确确實實地看到了哥哥!
自己也變回了原來那個連女孩子都跑不過的瘦弱身體,完全撐不起哥哥的灰色和服。
“哥哥,我——”
“我知道的,慎一郎最喜歡哥哥了對嗎?哥哥也一樣啊。”面色溫和的黑發青年揉了揉面容和自己有七分相似的少年腦袋,在他不滿鼓嘴時又笑着幫他理順頭發,“還記得你拿你畫出的第一幅給我看時我說的話嗎?”
“‘慎一郎真厲害,以後一定能成為了不起的畫家,我能現在向你要個簽名嗎?’”
“但是店長說我的畫——”黑發少年低頭,欲言又止。
“不用管店長和別人是怎麽看的,對我來說,慎一郎就是最了不起的畫家啊!”青年雙手扶住少年的肩膀,微微彎腰,認真地與他平視,“慎一郎送給我的簽名,我一直有帶在身上。”
“……我也是,哥哥送我的畫卷和筆也一直帶着,但墨用完了……”
“那麽下次,我再給慎一郎買一塊。”
“嗯,約好了。”
啪嗒兩聲輕響,在回歸的寧靜的深夜格外明顯。
收刀入鞘後,不死川實彌與夈野匡近互相扶持着,最後看了眼地上灰色麻布和服上掉落的畫筆與畫卷,确認鬼已經完全消散後,邁步離開了。
作者有話要說: 如果覺得虐,請和我一起喊:無慘出來曬太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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