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徐幼寧疑惑地看向他:“準了, 是什麽意思?”

“準了,就是準你回家,想什麽時候回, 就什麽時候回。”

太子說罷,徐幼寧猛然擡起頭:“你是說……”

“等你這次傷好了, 想回去就回去吧。”

徐幼寧如今還在承乾宮“養傷”,當然不能出去招搖過市。

“那, 我這傷得養多久啊?”

太子看着她欣喜的模樣, 頗為自得, “外頭只知道你受了傷, 卻不知你受的輕傷還是重傷,你有孕在身, 便是受了輕傷,也得養上一個月再出門。”

“一個月啊。”

徐幼寧覺得一個月的時間有點長了,不過太子能松口, 已經是天大的好消息了。

“嫌長?”太子問。

徐幼寧不說話, 只是笑。

太子伸手, 将徐幼寧攏到懷裏:“我說的不是準你一個月後回家一次, 我是說, 一個月之後, 你想什麽時候回家就什麽時候回家,想回幾次都可以。”

“殿下當真?”

這一次, 徐幼寧可不僅僅是驚喜了,簡直是大喜過望。

“當真,不過,你出門必得帶上雲心和錦心。”

雲心和錦心是上回徐幼寧出事之後太子安排過來到她身邊的伺候的,聽素心說, 雲心和錦心都是武婢,功夫不比承乾宮外頭的侍衛差。

想着這回太子遇刺,徐幼寧自然不敢大意,一口應下。反正她回家見祖母,沒什麽可隐瞞遮掩的。

“多謝殿下。”

這回的感謝可是發自真心的。

“光用嘴巴說說,可不算謝。”

“那……”徐幼寧也沒有什麽可以拿來道謝的東西啊,她的東西,他哪裏看得上。

徐幼寧正在思索間,便感覺有溫熱的氣息湊近。

她下意識地閉上了眼睛,伸手抱住了他的肩膀。太子用僅剩的一只手摟着她,纏着她。

耳鬓厮磨片刻,他終究放開了她。

他有傷,她有孕,怎麽都不能逞心如意,靠得越近,便越難受。

徐幼寧在他懷裏睡了一晚,自然曉得他早上起來是什麽狀況。

“殿下,今晚,我們還是各蓋各的被子吧。”徐幼寧小聲道。

太子不想答應,可又不得不答應。

摟着她,全身跟火燒一樣,偏偏自己的手不能動,偏偏她懷着身孕不能碰。對他而言,簡直是世上最嚴酷的刑罰。

等,他只能等。

等着自己的傷養好,等着徐幼寧生下孩子。

……

太子進宮的那一天,徐幼寧在東宮提心吊膽的,好在他兩個時辰後他就回來了。

回是回了,一張臉卻蒼白得吓人,比那日取暗器的時候還要怕人。

好在他在宮裏晃悠了一圈,那麽多人就看到他安然無虞,總算是平息了謠言。

之後的日子倒是風平浪靜。

皇帝醉心修道,極少開朝會,太子大部分時間都呆在東宮,內閣把奏折送過來批閱,隔上幾日太子會親自去一趟內閣,跟閣老們碰面。

如此過了一個月,徐幼寧終于可以“養好了傷”,得以出門。

對徐幼寧而言,最重要的事當然還是回家去探望祖母。

相較于前兩次回蓮花巷,徐幼寧這一次擺得陣仗極大。

除了她乘坐的馬車,外頭還有三十名騎馬的侍從護衛。

畢竟,太子才被行刺,對方很有可能對徐幼寧下手。

徐幼寧自宵禁後出發,到蓮花巷的時候已經月上中天了。

徐啓平和陳氏出門迎接,一見到這陣仗,頓時面面相觑,不知道說什麽好。

宵禁後還能這麽浩浩蕩蕩的出門,對方的權勢遠比他們想象得要大。

徐幼寧自然不會同他們說太子的身份,同徐啓平夫婦簡單的寒暄過後,便直奔祖母的屋子。

老人家都是睡得早,知她要來,徐老太太便先睡了一覺,這會兒徐幼寧過來,便是精神奕奕的。

桌子上擺了點心水果,也有徐幼寧喜歡喝的酸梅湯。

“祖母。”一見到祖母慈祥的面龐,徐幼寧的鼻子頓時酸了起來,顧不得說別的話,撲倒祖母懷裏哭了一場。

徐老太太抱着孫女,亦是忍不住垂淚。

“阿寧,難得回家一趟,就別哭,啊?”

徐幼寧擦了眼淚,坐直了身子。

徐老太太看着她的肚子,伸手摸了摸,“瞧你的懷相,像是個小子。”

“我倒盼着是個閨女。”徐幼寧撅了嘴。

在東宮呆了這麽些日子,徐幼寧懂了不少人情世故。

她不是太子的正妻,若是在太子妃之前生下兒子,必然會為太子妃忌憚,生個女兒,便威脅不了太子妃的地位,方能保得平安。

就好比莊敬公主,她雖不是慧貴妃親生,但她身為公主,不能跟太子争奪皇位,因此慧貴妃也能容得下她。

徐老太太不知道徐幼寧為什麽這麽說,拍着她的手道:“兒子也好,閨女也罷,只要母子平平安安的,比什麽都強。”

“嗯,”徐幼寧點頭,“祖母放心,我知道的,我瞧我氣色多好。”

“是比從前養得水潤了。”徐老太太斟酌了一下,方才小心問,“将來如何,那家人跟你說過嗎?”

當初徐幼寧被帶走的時候,對方說得明白,不會給名分。

雖然老太太也舍不得讓徐幼寧給人做妾,但事已至此,徐幼寧都要給人生兒育女了,做個過明路的妾總好過做外室。

徐幼寧想了想,臉龐微微變紅。

“算是吧。”

徐老太太大喜過望,“他們應諾了?”

徐幼寧點頭。

“太好了,幼寧,你總算是熬出頭了。”

太子在承乾宮養傷的這一個月,徐幼寧的确都過得很踏實。

不知不覺之間,徐幼寧似乎已經習慣了他在自己身邊,也習慣了枕着他的胳膊。

只不過,他将來是要娶太子妃的,她搬出承乾宮是早晚的事。

等到搬出承乾宮的那一天,不知道她是什麽樣的心境。

這個念頭只是在她的腦中一晃而過。

她向來不是深謀遠慮的人,更何況,她沒有在東宮深謀遠慮的能力。

“祖母,這酸梅湯是你親自熬的吧?”

徐老太太笑眯了眼;“就你的嘴巴會吃。”

“那當然,祖母熬酸梅湯哪裏是別人熬得出來的味道。”

徐老太太又問起徐幼寧的身子,徐幼寧有素心和孟夏的精心照料,自然沒有什麽不妥。

等到這些說的差不多了,徐老太太方肅了神情,“正好今日你回來了,你爹爹有點事想同你商量。”

有事商量?

徐幼寧有些詫異:“什麽事?”

“你且聽聽,不想答應便不答應。”

徐老太太說完,朝旁邊的婆子使了個眼色,那婆子退出去,很快便帶了徐啓平、陳氏和徐幼姝進來。

見到他們三個,徐幼寧立馬湧起了不好的語感。

只是今日是祖母開了口,她只得暫且忍耐。

“阿寧,你在那邊還好嗎?”徐啓平問道。

“他們待我挺好的,勞爹爹費心了。”徐幼寧語聲淡淡。

陳氏着急地問:“要你的人到底什麽什麽?怎麽……怎麽外頭來了那麽多人?”

三十幾個侍衛,便是國子監的祭酒大人出行也帶不了這麽多人,何況,徐幼寧連妾都不是。

“不是我有意瞞着,只是我不能說,說出來,反而會給家裏惹麻煩。”徐幼寧不想跟陳氏多說,望向徐老太太道,“祖母,到底是什麽事?”

自打徐啓平三人進來,徐老太太的臉色明顯差了些。

“啓平,既然是你們的主意,你們就自己跟幼寧說。”

徐幼寧望向徐啓平,徐啓平沒有看她,也沒有說話。

陳氏一臉着急,伸手拉了一下徐啓平的袖子,可徐啓平就是不出聲。

憋了一會兒,徐啓平道:“幼寧,其實也沒什麽事,本來說同你商議,想想還是作罷,你早些回去吧。”

“什麽作罷,這事不是我們早就商量好的嗎?”無奈之下,陳氏只好自己開口道,“幼寧,你是知道的,衛家跟咱們徐家是通家之好,兩家人從你爺爺那一輩起就熟識了,雖然你跟承遠這孩子沒有緣分,但兩家的情誼還在。”

徐幼寧明白陳氏要說什麽,只是聽着她這些托辭,心裏不禁難受起來。

“太太有什麽話不妨直說。”

“你跟姝兒年紀差不多,如今你有了人家,她也到了議親的年紀,我跟你爹爹就想着,是不是讓姝兒嫁到衛家。承遠是我們看着長大的孩子,知根知底的,姝兒嫁過去,我們也放心。”

徐幼寧在心裏為衛承遠鳴不平。

當初老太太要給徐幼寧定親事的時候,陳氏是立馬就贊同,覺得徐幼寧嫁去衛家那樣的沒落家族十分合适。

如今衛承遠中了進士,又說知根知底的放心。

“既然是幼姝的婚事,爹爹和太太做主便成,哪有我說話的份。”

這話一出,陳氏的臉面再也挂不住了,沒法再說下去。

“夠了,幼寧如今是雙身子,別再跟她說這些事。”徐啓平拿定了主意,對徐幼寧道,“走吧,爹送你出門。”

一旁的徐幼姝見狀,上前攔住徐幼寧的路:“等等。”

“姝兒。”徐啓平出言訓斥道。

徐幼姝不肯讓步,氣呼呼道:“你先別走,爹娘的話還沒說完呢。”

說罷,她望向陳氏:“娘,你這回不說,下回她不知道什麽時候才回來,您快說呀。”

徐幼寧望向陳氏。

“幼寧,”陳氏終于開了口,“姝兒和承遠的婚事,咱們家跟衛家長輩都已經說定了。不過承遠這孩子是個重諾的人,他說如果要退婚,得等你當面跟他說。幼寧,今兒你既然回來了,我讓人把承遠叫過來,你把退婚的事跟他說一聲。”

徐幼寧驚愕地看向陳氏,又看向徐啓平。

她忽然明白了什麽。

“是承遠哥哥不肯娶徐幼姝吧?”

衛承遠的心意,那日在侯府便說得很明白了。他心志堅定,有的時候的确很固執。

徐幼姝聽到這話,頓時急了,“不是不肯娶,承遠哥哥只是想當面跟你說一聲,好叫你死心。”

徐幼寧的目光從徐幼姝和陳氏的臉上掃過,內心亦是無比的堅定。

“爹,此事女兒恕難從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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