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徐忱的發問，倒是讓唐明朗意外，不過，唐明朗也沒多想，以為徐忱不過随口閑聊。

唐明朗笑了笑：“看着挺儒雅的，還不錯，應該挺适合陳老師的。”

唐明朗算是他們這幫人裏，脾氣最好，說話最實在的人。

徐忱聽完，可有可無地“嗯”了一聲。

兩人沒就這個話題繼續深聊，轉而繼續聊工作。

***

沈雁凡知道陳沐陽去相親了，那天她難得沒加班，下班早，回家見陳沐陽在弄晚餐，走過去問了一嘴：“怎麽樣？”

陳沐陽愣了一下：“什麽？”

沈雁凡倚着門框說：“相親啊。快快快，跟我說說。”

陳沐陽想了想說：“還行。”

沈雁凡一拍手：“有戲！”

陳沐陽笑了笑，閑聊起和章衡的見面來。

章衡在大學裏做物理老師，為人也比較嚴謹，是那種能過日子的男人，陳沐陽和他也算聊得來，聊一聊工作，聊一聊大學，就像兩個朋友，但要說異性那種吸引，談不上。

沈雁凡聽完陳沐陽的話，笑了笑說：“這就不錯了。還能相處看看？”

陳沐陽把鍋裏的湯盛起來，讓沈雁凡端出去：“嗯。約了下次一起去徒步。”

沈雁凡一拍手：“太棒了！你終于要開啓戀愛的大門了。”

陳沐陽頓了一下。

陳沐陽和徐忱談戀愛那會兒，正是沈雁凡一個人在澳洲流浪的日子，陳沐陽當時沒有找到合适的機會跟她說，再後來，她和徐忱分手，就更不會提起了。

“雁凡。”

“嗯？”

“其實我談過一次戀愛。”

“啊？”沈雁凡是真愣住了。

沈雁凡緩了好幾秒才反應過來：“你等等。你談過？”

沈雁凡的驚訝程度不亞于……哥倫布發現新大陸級別的。

陳沐陽點頭。

“什麽時候？”沈雁凡追問。

“大學。”陳沐陽輕描淡寫地說。

沈雁凡來興致了，跟在陳沐陽身後問：“我靠！你真瞞得住啊！快快快，跟我好好說說。”

陳沐陽心想，要不要現在跟沈雁凡說，那個人是徐忱。

她想了想，說吧。

“你等會兒。”陳沐陽剛準備說，沈雁凡接了個電話。

“投訴？你等會兒，我馬上來。”

自從貸款問題解決後，沈雁凡的工作順了很多。不過，因為之前走了一批人，加上招新人沒這麽快，最近很多項目都是沈雁凡自己在跟進，忙的時候，陳沐陽根本見不到沈雁凡。

陳沐陽知道沈雁凡最近接了一個別墅設計的項目，業主給錢很大方，但相應的，要求很高，沈雁凡忙得連軸轉。

果然，沈雁凡接完電話，連晚飯都不吃了，喝了口湯，拿着鑰匙就出門了：“沐陽，我有事，估計回來得晚。不用等我。”

“好。你去吧。”陳沐陽目送沈雁凡出門。至于她和徐忱的事，等有空再跟沈雁凡說吧。

想到徐忱，陳沐陽算一算，自從上次讓她買完東西，就沒有找過她，就像顧阿姨說的，他很忙，吃不了幾頓，這麽看，他和她的交易，占便宜的，似乎是她。

也不知道他回來了沒有。

陳沐陽忽然被自己不自覺的想法吓了一跳，她趕緊像趕走什麽可怕的東西似的，把這一絲念頭從腦海裏驅逐出去。

然後扯了扯嘴角，呼口氣。

日子忙忙碌碌又過去一周。

陳沐陽雖然是自由職業，卻也不輕松，查資料，準備新書，一旦投入下去，也是沒日沒夜，消耗精力的事，而且，很多人以為，寫作只是一件費腦力的事，這完全是錯誤的想法，寫作一樣很費體力，一旦體力不行，腦子完全跟不上，所以，陳沐陽還堅持每天去跑步。

這天，她接到阮餘的電話，說是有人想買她第一本書的影視版權。

陳沐陽一直很注重個人隐私，她的個人信息，除了編輯，沒有人知道。

當時寫第一本書，也不過是心血來潮，後來覺得陳沐陽覺得自己的性格不适合職場，所以才決定全職。賣影視版權，固然是一件事，但陳沐陽對于這件事，卻沒有那麽熱衷，因為第一本書，有太多她自己的影子。

阮餘在電話裏巧舌如簧，一直勸她要變通。

“見個面聊一聊，聊不下來也沒事。”

阮餘的話說到這個份上，陳沐陽不好再推辭，最終是答應去跟對方聊一聊。

見面的地點在一家酒店。

阮餘陪她一起去的，只不過具體聊細節的時候，阮餘回避聊一下。

“你好，陳小姐，我是戴如賓。”戴如賓把陳沐陽的書放在桌子上，陳沐陽看到他在書中折了一個角，也許是正好看到那一頁。

陳沐陽笑着跟人打招呼：“你好。”

戴如賓自己開了一家影視公司，這些年出品過一些作品，不好不壞，勉強維持公司的運營。他無意間看到陳沐陽的書，覺得很吸引人，所以找到阮餘牽線搭橋，想買這本書的影視版權。

“陳小姐，我有一個疑問，不知道您方不方便解答。”

陳沐陽倒是意外：“您說。”

戴如賓問：“那座島到底存不存在？”

陳沐陽的小說，說的是主人公許承是一名帆船運動員，在一次航行中，意外流落到一個荒島上。在那個荒島上，住着一個叫煙的女孩和她的族人，煙對外來人的入侵沒有那麽敏銳，背着族人将許承留下來，漸漸地，許承改變了煙，煙很快樂，她開始向往外面的世界。終于有一天，煙的族人發現了煙的秘密，對此憤怒，要殺許承，煙讓許承離開，許承不願意獨自離開荒島。煙聽許承說過，煙花很美，她要他放給她看，許承答應了，并離島去買煙花，讓煙等他回來。許承再一次想上島時，那座島消失了。

許承醒來，發現不過是自己飄在海上時的一個夢。

沒有煙，沒有島。

陳沐陽笑笑：“我也不知道。”

聞言，戴如賓只是笑笑，另外起了個話題。

兩人聊了很久，但陳沐陽始終沒有松口。

聊完，戴如賓想請陳沐陽吃頓飯，陳沐陽拒絕了，戴如賓也沒有堅持。

三人下樓，阮餘和戴如賓又聊了幾句。

陳沐陽在大廳等阮餘，百無聊懶時，忽然看見不遠處一道身影從入口處進來。

是徐忱。

陳沐陽站在那裏，愣了一會兒。

原來他已經回來了。

“沐陽？”阮餘叫她。

陳沐陽回神。

“一起吃飯？”

陳沐陽剛準備答應，手機裏進來一條信息。

【陳小姐，徐總回來了，麻煩您買點菜。】

陳沐陽發了會兒呆，給梁柏回了個信息。

【他要吃什麽？】

梁柏：【煎蘆筍，香菇青菜，翡翠羹，再加個辣子雞。】

陳沐陽看了一會兒。

辣子雞？

陳沐陽看了很久，仿佛不認識那三個字。

他吃青椒的事，也許是口味變了，但他不能吃辣這個事兒，顧阿姨也說過，陳沐陽相信自己沒有記錯。

她立馬走到一個僻靜的角落裏，給梁柏打了個電話。

“陳小姐。”梁柏接的很快。

陳沐陽：“梁柏，他确定要吃辣子雞？”

“對。”梁柏很肯定，确實是老板親口說的。

陳沐陽深吸一口氣，盡量讓自己平靜下來，問：“他不能吃辣你知道嗎？”

“知道。”

那他還吃？他身邊的人也不攔着？

陳沐陽忍了忍，終究還是沒忍住怒氣，音調拔高了幾分：“你問問他，是不是忘了吃辣吃到住院的事？”

陳沐陽很少發脾氣，如果不是真的生氣，大概不會如此。

她說完，那頭安靜了一會兒，陳沐陽胸口小幅度地起伏着，沒多久，那頭傳來一道聲音——

“嗯。我沒忘。”

不是梁柏的聲音。

他語調平靜，沒什麽情緒。

陳沐陽愣了一會兒，她怔在那兒，好半天，才反應過來，是徐忱的聲音。

這麽久了，她以為，他們只會通過梁柏來對話。

“不過，謝謝你記得。”徐忱又說。

陳沐陽腦子空了一下，反應過來後，欲蓋彌彰地扯了個借口：“難道你忘了嗎？我記性一直很好。”

徐忱笑了一下，語氣依舊很淡：“嗯，沒忘。”

陳沐陽一時不知道怎麽接下去了，覺得自己越說越錯，剛想挂電話，那頭徐忱又說：“難道你忘了嗎？我記性也很好。”

陳沐陽不知如何作答，又覺得莫名其妙，自己為什麽要在這裏跟他讨論誰記性好的問題，索性挂了電話，轉頭想跟阮餘說一聲不跟她一起吃了，一轉身，整個人定在了那裏。

徐忱站在不遠處，雙手插在兜裏，一派閑适，一瞬不瞬地盯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