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絕塵不知道,這個有着珍珠月色的夜晚,不止他一個人沒有休息,殺手盟盟主絕殺和他師弟絕滅都醒着,蘊涵着悲傷《漢宮秋月》他們都聽見了。絕滅為師兄的癡情而嘆息,而絕殺則想起刻骨銘心的那個女人。
遙遠的逍遙山,有一個老人在山巅上彈奏琵琶,身前是絕壁懸崖,身後一座墓碑,上面刻着:愛女流雲之墓。
山風吹得老人白色的胡須和衣裳齊飛,老人眼角一滴晶瑩的淚水也随着山風飛起。同一首《漢宮秋月》在絕塵簫聲中充滿了悲傷,而在老人的琵琶聲中則充斥着濃厚得化不開的懷念。
一曲奏罷,老人放下琵琶,擡頭看着天際珍珠色的月亮,長長的嘆息一聲,自言自語到:“女兒啊,當年反對你嫁給絕殺,導致今天你們走的走,死的死,就留我一個人守在這高高的逍遙山上,我錯了嗎?”
沒有人回答他,只有山風“嗚嗚”的,如哭泣聲般的響着。
老人又嘆息一聲,抱着琵琶走了,佝偻的背影無限的孤寂。
在蒼龍王朝的邊境城市,一個紅衣女子通過邊境檢查來到血雲城,緩緩放下遮面的面巾,露出蒼龍人少有的白雪般的肌膚和海洋般的藍色眼眸,通過邊境時記錄的名字顯示她叫天心蕊。
“師兄,你看,好罕見的藍色眼睛哦。”血雲城的人早習慣異族人的與衆不同的相貌,只有來自外地的人才會大驚小怪。所以,一個人剛驚訝的叫了起來,立刻,更多的眼光注視過來。
“笨蛋,別大驚小怪的。”被叫做師兄的正是無忌宮的弟子水晶,他立刻拉着鹵莽的師弟水銀離開,但他自己知道,那雙藍色的眼睛在他心中刻出了多深的痕跡。“會再見面的。”水晶暗暗發誓。
黑夜轉瞬過去,白天再次來臨。鈴铛兒經過一夜的休息恢複起了精神,騎上馬後,馬鞭向前一指,嬌喝道:“出發,目标——瑞雲城。”
“是。”後面三個人無精打采的回應。笛悠壓底聲音問茶:“師傅,為什麽我們要聽這個小丫頭的安排啊?”
“哼,”茶冷哼一聲,“有什麽辦法,錢包在人家手裏,離開她,我們吃樹皮草根?”
笛悠沉默下來,開始轉動腦筋,冷面沒來由的一陣發寒,開始覺得危機降臨。
“沒關系,瑞雲城不是有你父親的好朋友在嗎?大不了到時候去找他幫忙啦。”知道自己徒弟又準備報複冷面了,茶幫冷面開脫一下。冷面如果知道茶其實是擔心冷面被笛悠玩走了太無聊的話,絕對不會感激的。
“也是啊。”到底還是個孩子,笛悠了解到還是有出路的時候,又恢複了精神。“不過,師傅,我們不是要去逍遙山嗎?跟着那丫頭去瑞雲城沒有關系嗎?”
“放心,”茶微微一笑,“去逍遙山反正是要路過瑞雲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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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你們三個不要磨磨蹭蹭的,快點。”鈴铛兒在前面精神十足的叫喊。三個人只得催動跨下的馬匹趕了上去。
在落葉谷,絕滅和絕塵正在準備旅途的裝備,準備下午和師傅絕殺一起前往瑞雲城。
從鈴铛兒他們的所在地到瑞雲城需要三天的時間,從落葉谷到瑞雲城需要五天的時間,原本不可能的相遇的兩批人馬,卻在同一天的上下午分別到達。歷史總是愛開玩笑的,沒有人知道這次相遇将會給表面平靜的江湖掀起怎樣的驚風駭浪和血雨腥風。
瑞雲城,不過是個江南的富裕小城,自古以來江南出美女,美女多才藝,在成為整個江湖焦點前,也有一個傳奇的人物,來自清風細雨樓的藝妓樓蘭随風。清風細雨樓不同與其他的妓院,這裏的樓主從不強迫樓裏的任何一個姑娘賣身,也不鼓勵姑娘們靠出賣自己的身體來留下客人。
樓裏的姑娘可能不是所有人都擁有絕世的容貌,但無一人沒有過人的長處。曲可繞梁三日,舞能引蝶随伴,詩亦不遜學士,人能刻骨銘心。可以說,誰能娶到清風細雨樓裏面的姑娘為妻,是件令人羨慕的事情。而每一任清風細雨樓的樓主都是由原來樓裏面的精明強幹的姑娘接任的,因為她們會珍惜清風細雨樓的名譽,更會珍惜裏面每一位姑娘。
這一任的樓主芳齡不過十八,但其過人的容貌和手段将清風細雨樓的名聲傳遍了蒼龍國,連老國王都忍不住好奇去看了一次。後親筆留下一首詩給她:
佳人可傾城,
智亦比天高。
彈曲勝仙樂,
舞勢欲飛天。
就足以證明這樓蘭姑娘的本領。
而這個樓蘭姑娘,作為清風細雨樓的樓主,對每一個姑娘更是照顧得無微不至,每一個姑娘出閣時除了準備了厚厚的一份嫁妝,還有一份禮物給每一個姑娘,那是一個承諾,承諾清風細雨樓只要存在一天,只要這些出閣的女性有困難,都可以回來找清風細雨樓。名聲傳遍蒼龍國大江南北的清風細雨樓,不是沒有原因的,樓裏面的不少姑娘都嫁給了達官貴人。所以這個承諾,可以說如同一張救命符,只要不是罪有應得,即使進了死牢房,清風細雨樓都有辦法救出來。
這樣一個有着驚天手段的厲害女子,有點頭腦的人做夢都想擁有,可是樓蘭姑娘心比天高,尋常人想見佳人一面都不容易,何談奪取芳心呢?
然而今天,樓蘭姑娘正在烹茶,親自烹茶。能讓樓蘭姑娘親自動手侍侯的人是何許人呢?不知道,對方是一個黑衣人,在屋子裏也沒有取下黑色鬥篷,臉上蓋着黑色的面巾,只露出一雙眼睛。此時,這雙眼睛沒有看着芳華絕代的樓蘭姑娘,只是看着挂在牆上的當今皇帝的親筆禦書。
“大人,請喝茶。”樓蘭姑娘端着烹好的茶輕移蓮步來到黑衣人對面的茶桌。
“哼,佳人可傾城啊。”透過蒙面的黑巾,來人冷哼一聲。
“不敢。”即使面對皇親國戚也不卑不亢的樓蘭随風在來人面前也顯得緊張心慌。
“不敢?”來人嘲諷的笑了一聲,“連當今皇上都給你寫了首詩,樓蘭姑娘想必是背靠大樹好乘涼吧。”
“大人,”樓蘭随風慌忙跪下,“大人,樓蘭不敢,還請大人明示今天前來有何要事?”
“你還記得你來這裏的工作嗎?”
“是,奴婢記得。”
“好,你記着,上頭宣布了,計劃準備開始了,你要開始第一步計劃了。”
“是。”
“好,其他我就不多說了。你最好記得,你妹妹還在我們手裏,你還想見她的話,你知道該怎麽做。”
“是,奴婢知道。”
黑衣人來到窗邊,風正好吹了起來,窗簾飛起蓋住黑衣人的身影,等到窗簾飄下的時候,黑衣人已經消失了。
樓蘭随風這才放松下來,腿一軟跪坐在地,兩行清澈的淚水順着臉頰滾落下來,眨眼間消失在地上的白色長毛絨地毯上。
當命運的年輪開始滾動時,有幾個人能抵抗得住,大多數人只能消失于茫茫人世間。
紫蘇城的笛音王府,菁王妃在花園裏讀書,可眼睛盯在書上已經很長時間了,書頁卻連一頁都沒翻過去。笛音王爺路過花園,看到愛妻的樣子,随手揮退欲上前行禮的丫鬟,悄悄走到愛妻的背後,輕輕蒙住妻子的眼睛,下一瞬間,就覺得眼前一花,後背一痛,等反映過來就看到菁王妃焦急愧疚的臉。
“王爺,你怎麽……”王妃其實是個深藏不露的高手,最拿手的是一手暗器功夫。剛才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裏沒有了感覺,當眼睛被蒙住的時候就下意識的将背後的人丢出去,還好及時發現是自己的丈夫,要不然丢出去的瞬間藏在衣袖裏的細針就會紮滿笛音王爺的整個背部。
“唉。”王爺苦笑着在菁王妃的攙扶下爬了起來,從結婚後第一天想跟小妻子開個玩笑到現在,已經被摔了不下百次了,為什麽自己就是不能吸取教訓呢?王爺看着眼前年近四十仍嬌媚柔弱的妻子,如果不是親眼看見、親身感覺,誰能相信這個纖纖弱女子能有這身功夫呢?
“好了,菁兒,我沒事啦,早摔習慣了。”笛音王爺拉住正轉來轉去檢查自己身體的妻子,拉着她的手來到涼亭坐下。
“王爺,該放手了。”已經是老夫老妻了,菁王妃還是不習慣王爺在卧房外的親密舉止,連耳根都紅透了。
看着眼前害羞的妻子,笛音王爺感覺就象回到當初自己第一次看見菁王妃時一樣,那時還是菁公主的她,就跟現在一模一樣,那麽容易臉紅,那麽嬌柔,讓人恨不得把她摟在懷裏疼一輩子。好不容易打敗那麽多情敵才娶到蒼龍國的明珠,第一美女菁公主,笛音王爺不是光憑一曲笛音就能做到的,背後付出多少代價只有王爺自己知道。
“王爺,王爺。”菁王妃看見笛音王爺又陷進回憶裏,急忙出聲提醒他。
“啊,菁兒,呵呵,對不起,我走神了。”笛音王爺醒來,有點愧疚的說。
菁王妃微笑着搖搖頭,“王爺,沒關系。對了,王爺你找我有事嗎?”
“沒什麽,只是看見你在發愣,你是在想悠兒吧。”
“是啊,那孩子第一次出遠門,身邊只有兩個人,我實在不放心啊。”說到自己的愛子,菁王妃不禁皺起了眉頭。
“菁兒,你放心。悠那孩子聰明得很,我只擔心他欺負別人呢。再說了,那個茶你以為他只是尋常人士嗎?我早查過了,他可是江湖上天機老人的唯一弟子,本領很是了得的。”
“什麽?天機老人的唯一弟子?就是那個當年傳出他為了一個女子而将自己妻子棄之不顧的那個人?”菁王妃一聽,大驚失色。
“呵,菁兒啊,江湖傳聞只可聽不可信啊。”王爺微微一笑,寬慰妻子。
“可是,那麽多人都在說就……”王妃還是很擔心。
“你聽我說,傳出那個傳聞的那一年,正是他風頭最勁的時候,那個時候的茶在江湖的人氣威名都處于頂峰,那一年又是武林盟主的選舉年,如果不是出現這個傳聞,他一定會被選為武林盟主的。所以,據我看來,這件事很可能是另有蹊跷。”
“王爺,這……”菁王妃還是有點擔心。
“菁兒,相信我吧。如果他真的是個奸惡之徒,我決不會将悠兒交給他。”王爺拉起菁王妃的手,慎重的說。
“恩,我相信了。”菁王妃終于完全放下心來。
“那麽,我最愛的王妃,可以放下心來陪為夫在這花園裏散散步嗎?我新作了一曲,還賦了詞,願意聽嗎?”笛音王爺又恢複到原本玩世不恭的樣子。
“讨厭,都老大不小了,你還這個樣子。”菁王妃雖然又紅了臉,但還是坐了下來,準備聆聽。
笛音王爺輕輕笑了起來,随手拿過放在一邊的古筝,邊彈邊唱。
“一個轉身,我看到了你,
從此迷失了自己。
一個轉身,我愛上了你。
從此為你而旋轉。
一個轉身,你牽起我的手。
臉上帶着笑容卻溫暖不了我愛戀的心。
一個轉身,我失去了你……
迷失的心卻又回不來……
一個轉身啊,輕嘆……
只是一個轉身而已,
多少次的轉身造成我們的姻緣與起伏。
我又看到了……
那個轉身。
你又要對我幹什麽?
我不知道……
只不過,我似乎,
在期盼着你的轉身
給我一絲希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