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一條迸跳的魚
綠蘿遞了一本冊子放在阿古面前:“清歡姑娘說了,想要贏得男人的心,先得抓住男人的褲-腰帶子,這可是殺手锏,能叫男人對你俯首帖耳,言聽計從欲罷不能。”
阿古對這簡單的冊子,還能有如此功效十分好奇,難道又是上古神器?古老心經?
立刻拿過來看,無聊的發現,就是一男一女,各種比較奇怪的姿-勢貼在一起。
這算什麽秘密武器?
把正貓腰往外走的綠蘿,抓着衣領子捉回來,“這是什麽意思?”
綠蘿:“……”
沒吃過豬肉,還沒見過豬跑嗎?
不對哦,沈姑娘雖然出入青樓,都是在春滿樓對外營業之前,便回去了,從未見過周公之事。
的确沒見過豬跑。
紅着臉支支吾吾道,“這個……咳……反正你明晚照做就對了,男人都很喜歡這樣的。”
這話說的沒頭沒尾,雲山霧繞,阿古孜孜不倦問道,“這樣就能俘獲雲舒的心?”
綠蘿點頭如搗蒜,“您認真看,把每個動作都記好了,把他伺候好了,他會很勇-猛很開心的。”
阿古半信半疑,還是認真看了起來。
有助于俘獲雲舒的事,她都願意去做。
沈念對雲舒頗為抵觸,阿古還是很樂意他們上演追妻火葬場的戲碼的。
這可比看畫本子有趣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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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天光微亮,阿古還在美滋滋的睡着覺,雲府新上任的管事劉福火急火燎的安排了幾個丫鬟婆子送來汀蘭苑。
并一些貴重擺件,成婚的裝飾品,親自指揮着,裝飾房子。
廚房掌勺,早早的做好豐盛的早餐,送來了汀蘭苑。
綠蘿邊幫阿古穿衣服邊開心道,“小姐,聽說昨日少爺從咱們汀蘭苑出去,發了好大一通火,把負責裝飾汀蘭苑的管事都發賣出去了呢。看來少爺很寵愛您呢。”
阿古昨晚親自見了,也不稀奇,随意應道,“哦。”
綠蘿也不在意阿古那不甚熱情的回應,依舊笑嘻嘻說了一堆雲舒的好話。
阿古全當解悶,聽着玩。
正用着早膳,綠蕪院的春喜過來,傳達了沈昭的命令。大意是,念姨娘是親姐,不必守着規矩,去給沈昭磕頭敬茶了。
阿古冷笑,沈昭慣會在雲舒面前,做這些表面功夫,顯示自己的寬容大度,。
沈念都從妻淪為妾了,缺的是這點子姨娘禮數嗎?
雲舒是沈念心頭最後的溫暖,她用纏絲镯這樣的金手指,讓雲舒對沈念陌生如路人,沈念雖生猶死。
她還要來扮賢惠,讓沈念感恩戴德。
上輩子沈念有感于親妹妹的體貼,沒有去。雲舒見沈昭大度,宿在正房三天,才過來汀蘭苑。
阿古可不會如沈昭的願。算着她在雲氏那個老婆子那裏敬過茶,便帶上綠蘿往正房而去。
沈昭這日一改昨晚的羞怯,路上主動将自己的手放進雲舒掌心,雲舒擰了擰眉,最終沒有拒絕。
一路上下人見了,紛紛都明白,主母也是得少爺寵愛的。心裏暗搓搓将綠蕪院和汀蘭苑做了計較,還是當家主母權利更大些。
還是應該講綠蕪院放在頭一位。
雲舒剛進了綠蕪院,便瞥見了廊下的沈念,見她原本淡然的眸子,立刻被憂傷覆蓋,随即又低下頭,似乎在掩住眼中的失落。
雲舒心裏一咯噔,下意識松開沈昭的手,快步來到她面前,問道,“怎麽過來綠蕪院了?用過膳了嗎?”
阿古努力撐起笑容,看向雲舒,帶上幾分忍不住的惆悵,柔柔道,“禮不可廢,來給姐姐敬茶。”
這樣故做強顏歡笑的目光,憂郁的語調,雲舒的心一痛,從正妻淪為妾。
她得有多難過!
沈昭忽然被雲舒甩掉手,本就有氣,此刻見兩人當自己是空氣,上演着眉目傳情,臉色差點繃不住。
呼了好大一口空氣,才換上溫暖的笑臉,插進中間,無聲隔開兩人,牽起沈念的手,道,“姐姐,我們是親姐妹,不講這些虛禮。”
阿古往後退了一步,颔首道,“常言道,‘國有國法,家有家規。’如今你已是雲府主母,叫我一個妾侍‘姐姐’,知曉內情的人,會贊你寬容大度,高風亮節。”
頓了頓,又道,“可這不知內情的人,定以為相公寵妾滅妻,竟要嫡妻敬着妾侍,相公少不得要落個治家不嚴之罪。”
沈昭一口氣沒上來,差點被噎死。
偏沈念有理有據,她也無法反駁,只得順着話頭,向雲舒道,“相公,是我考慮不周。”
雲舒雖不忍沈念向沈昭執妾裏,可此刻也明白,身份上已經低了一頭,不遵妾禮,除了授人以柄,也不過是自欺欺人罷了。
幾人進了屋內,沈昭和雲舒坐上上首,綠蘿拿過蒲團,阿古跪在沈昭面前,磕了三個頭。
春喜端過托盤,阿古伸手端起茶盞。
阿古白嫩的手,一碰上茶盞,便覺出,這茶溫度很高,瞥向春喜,她眼中一閃而逝的玩弄之味,被阿古捉的正着。
自古妾室向正室敬茶,有一種寓意,越是順利,越代表,今後的為妾生涯順利。
誰還能因為茶燙一些,讓自己成為二道茶?若是上輩子的沈念,可能就咬咬牙忍了。
反正自己一早就封印了這俱凡身的痛感。
兩手照常快速端起茶盞,待茶杯離了托盤,“啊”的尖叫一聲,手一松,滾燙的茶水傾瀉在春喜的手上,茶杯咣當落地炸裂。
阿古将通紅的手靠近嘴邊“呼呼”吹,以緩解“疼痛”。
雲舒在茶杯散落的第一時間,從榆木官帽椅上起身,撲倒阿古身旁,見她原本白嫩的手已經紅成一片。
怒目回頭,春喜的手已經微微起泡,暗自慶幸,好在沒燙到沈念。
春喜疼的眼淚直流,但知自己犯了錯,惹了雲舒厭棄,只能生生忍着,不敢哭出聲。
惶恐的表情,縮瑟的身子,配上滿眼的淚水,倒也端的上楚楚可憐四個字。
雲舒卻半點憐惜也無,眼神裏是恨不得欲殺之而後快的狠厲,連帶着似有似無的瞥向沈昭的眼神,都有些……冷。
也不追問春喜究竟是無意還是有心,直接沉聲喊外面的婆子進來,将她拖出去發賣了。
粗使婆子動作迅速,春喜還未來得及求饒掙紮,嘴裏便被塞上粗布拖了出去。
沈昭冤的一口老血堵在喉頭,咽不下吐不出,暗罵:關我何事!這是你親娘老子買的好丫鬟。
她想解釋一番,雲舒卻将沈念抱起,直接出了綠蕪院。
阿古将臉埋在雲舒的胸膛,眼睛透過手臂縫隙,似笑非笑的看了一眼沈昭。
沈昭從昨日開始,接連在吖古的手裏吃癟,已經氣的快繃不住,被這挑釁的眼神一刺激,氣血忍不住便有些翻湧。
偏她又不能有怒氣值,這次死死扣指甲,也滅不掉心頭的火氣,眼看着纏絲镯隐隐有紅光射出,趕忙倒出涼茶喝下,給自己绛火氣。
這一切,自然沒能逃出阿古的眼,嘴角忍不住偷偷抽起。
事情都有兩面性,纏絲镯固然是制勝法寶,可它也有弊端。
纏絲镯是王母坐下的碧波仙子所做,若是纏絲镯的宿主,心懷惡念,這镯子便會發出紅光,當達到一定數值,便會反噬宿主,傷身不說,還會使得纏繞對象對她避如蛇蠍。
簡單來說,沈昭不能生氣,只能善良大方。
上輩子,沈昭不費吹灰之力保持住了善良大方,阿古想,當沒人替她做惡事,她還能保持的住嗎?
此時已近午時,初春的陽光,透過粉色桃花雲,絲絲縷縷照進心扉裏,讓人通體暖融融的。
雲舒堅持要将阿古一路抱回汀蘭苑,阿古如慵懶粘人的小貓,皓腕攀上雲舒的脖子。
纖細的手臂一擡起,寬大的衣袖墜下,堆在手肘處,兩條細長的淡粉色簪痕,像蜿蜒的蚯蚓,貼在手臂上,分外刺目。
雲舒愣住,忍不住問道,“怎麽受的傷?”
阿古低下頭,鴨羽般的眼睫投下一片扇面般的陰影。
聲音輕柔,語氣卻淡漠,平常道,“那年家裏忽然落難,溫飽都成問題,母親整日哭泣,昭兒煦兒餓的饑腸辘辘,我什麽也不會,只好跟着鄰居去青樓梳頭掙錢。”
“初去時,不懂得藏拙,有一次,原來的花魁梨香,與新挂牌的清歡姑娘掙恩客敗落,恰好那日,我新琢磨出了發飾妝面,給清歡裝扮的分外美麗……這是梨香用簪子劃的。”
雲舒腦中忽然炸裂,心中劇痛,自己怎麽就沒想到呢。
沈氏是個懦弱糊塗又勢力的,他和他娘都走入了一個誤區,他們都是從沈氏那錦衣上,覺得沈家生活還算富足。
卻沒想過,不是所有的女人,都将子女看的比自己重要。
沈氏就是那個不顧女兒死活的自私母親啊。
他應該當面問她的。
為什麽沒有對她多一絲信任?
如果當面問一問,她何至于為妾?何至于受這些苦楚?
自己跟個傻子一樣,還恨了她那麽久,愧疚如潮水一般将他淹沒,難以呼吸。
不禁将懷中的人緊了緊,下巴抵上她的額頭,似承諾似心疼道,“以後我再不會讓人傷到你了。”
九曲回廊蜿蜒曲折,兩旁歷過寒冬的綠植隐隐開始發芽,蔚藍的天空有銜春的燕歸來。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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