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兩顆蜜糖

射燈瞬間熄滅, 一道微弱的光,又從頂端射下,打在阿古身上。

隐暗的四周忽然變的壓抑, 有一種詭異的安靜。阿古輕輕邁出一只腳跟, 腳尖朝上, 眼觀四路, 耳聽八方,警惕的注視着前方的一切。

古井一樣的瞳孔, 一下子把人帶入一種幽深,神秘又危險的黑暗環境裏,忽而靜谧的落針可聞,忽而又有窸窸窣窣聲,仔細聽去, 好像又沒有。

随着腳尖放下,另一只腳也踏進一步, 眼睛眯了眯,光線似乎更暗了一些,臉上細碎的絨毛根根戰栗,危險的氣息又凝重一些, 右腦的抽象思維, 本能的對無邊的黑暗進行勾勒,有空洞的彈珠落地聲萦繞在耳蝸。

忽的轉頭,順着那個方向看去,卻是虛驚一場, 虛汗如細密的雨, 忽然從額頭滲出,一點點凝聚成豆大, 從額頭順着臉頰滴下的剎那時間,後背一凜。

一陣槍聲傳來,阿古利落擦着地面倒下,連翻翻滾十幾圈,最後一個鯉魚打挺躍然而起,抱着受傷的肩膀躲避到一堵牆後面。

鑽心的疼痛從肩膀傳來,五官皺在一起,單手撕下一片衣角,咬牙包紮到傷口上,眼睛同時快速環視周遭,一個利落的翻滾,和歹徒打起游擊。

随着翻滾,奔跑,藏身,射擊的速度越來越快,所有人情不自禁的提着心,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舞臺上快速移動的黑影。

最後,阿古像一個擁有絕世輕功的女俠,潇灑輕盈的從高空落下的同時,連着朝歹徒迸射無數槍,最後完美落地。

此時,炙熱的白熾燈再次亮起,所有人的眼睛被晃的睜不開,等适應了之後,看着空蕩的舞臺,只有一抹柔弱纖細的身影,全部愣住。

可不是嗎,這舞臺原本就是什麽都沒有啊!

陳嶼最先反應過來,隔空舉起雙手,給阿古豎了個大拇指,很是與有榮焉的樣子。

阿古調皮的眨了眨眼回應。

舞臺下的梁景的臉色從白到青,又到白,忽的想起什麽,又不屑的勾了勾嘴角。

葛斯從身到心都被震撼了,站起身問:“剛才的槍聲是怎麽回事?”

阿古嘴巴一嘟,槍聲從嘴巴裏傳出來,所有人不可思議的竊竊私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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葛斯嘆:“你會口技?”

阿古笑:“一點點。”

葛斯原本以為梁景就已經很不錯了,如今有這個女演員一對比,她就有些不夠看了,區別恰好是,國産電影和美國大片的區別。

如果用眼前這個女演員,這部電影沖擊奧斯卡很有希望,但……梁修昨日說要投資這部電影,顯然是為了捧他孫女,他會管這些嗎?

想到這,葛斯有些氣悶。忽然覺得,這場選角視鏡一點意思也沒有,連後面幾個相熟的重量級女明星還要試戲也懶得管,和制片,副導演交代一聲,郁郁離開選角片場,往停車場走去。

手柄剛按上車門把手,身後一道清麗的聲音想起。

“葛導您好。”

葛斯回頭,居然是剛才那個試戲的那個女演員,心念一轉,想來也是為了角色的事,于是說:“你叫玉罕是吧?我記得你,演技不錯,我會給你安排合适的角色的,你等導演組電話。”

葛斯心裏琢磨着,給她安排個女二的角色還是可以的。

阿古笑說:“我不只是來争取角色的,也是來給您解憂的。”

葛斯一臉疑惑:“嗯?”

阿古說:“我知道你是一位很有抱負的導演,一直希望沖擊奧斯卡,給國人争光。但這幾年随着商業電影越來越追求票房,利益最大化,從選角到劇本都被投資人把控在手中,甚至不得不用一些帶資進組的關系戶,導致現在您拍的電影與最初的理想越來越背道而馳。”

葛斯被戳中痛點,附和的點頭。

看出這問題容易,重要的是怎麽解決。

阿古又說:“我先自我介紹一下,我是嶼樂娛樂力捧的新人,馬上要參加電視臺舉辦的summer memory比賽,我會拿下冠軍,成為這個夏天最頂級的流量。”

這個節目,葛斯是知道的,制作人是舉辦選秀節目的高手,過往的節目收視率非常高。

但是一個還沒開始的比賽,就敢承諾拿下冠軍。

這是不是有點……扯?

如果不是剛剛見識到她高超的演技,簡直要懷疑她是精神病院出來的。

葛斯重新認真的審視阿古,長的的确是萬裏挑一。

但這世界上美女數不清,妖豔的,清純的,歐美風的,誰也不敢說,自己真的天下第一美吧?

阿古不管他眼底的懷疑,拿出一份合約道:“這是我拟的對賭協議,您看一下,裏面清楚的标注了,我做您女主角的必備條件,拿下summer memory的冠軍,每場比賽,我個人的演出視屏播放量達到兩千萬次以上,若是有一條我沒有做到,算我違約,違約金1億。”

葛斯楞楞的看着阿古。

這女孩有點意思,漂亮,有演技,大膽,最重要的是聰明。

阿古把合同塞到他手中,道:“我贏了比賽,成為最頂級的流量,電影的關注度,票房都有了保證,投資人可就是随您挑了。我若是輸了比賽,您大可拿着這一億,再遵從投資人的意思,用其他演員,這買賣,您穩賺不賠。”

葛斯終于消化下這內容,腦子裏飄過一句話:天才和瘋子,只差一線距離。

一個默默無聞的無名小卒,敢用1個億和自己對賭,有利條款全是自己這方,他忽然覺得全身的血液都在燃燒。

他人到中年之後,很久沒有這般瘋狂過,一直在向投資人,市場妥協。

心裏那把熄滅了多年的火突然再次燃起來。

因為太過激動,翻合同的手勁都大了些,認真看過之後,當場就簽了。

藏在樓梯走道的陳嶼嘴角微抽!

她還真敢!

作為神仙,是不可以随意擾亂人間的經濟規律的,也不怕自己沒錢賠。

葛斯刷刷簽了合同之後,好像把這些年受的濁氣,委屈都排了出去,心情無比舒暢,看着阿古一臉的欣慰,笑說:“現在像你這麽敢拼的年輕人少了,”拉開車門,把全本的劇本交給阿古,說:“好好研究打磨,咱們一起往奧斯卡沖。”

“這……您不怕我拿不下比賽,洩露了您的劇本?”阿古躊躇着沒有接。

還很自知,要是其他演員,深怕自己反悔,立刻得收下劇本。

葛斯笑了笑,心裏清楚,不管是演技,還是這份熱血,自己都很欣賞,不管她拿不拿下比賽,自己都想用她,把劇本塞進她手裏說:“安心拿着,咱們一起朝奧斯卡沖。”

兩人又簡單的聊了會,因為葛斯還有事,率先開車走了。

阿古手裏拿着屬于自己的那份合同,一下一下敲擊在掌心,往電梯走去。

正走到門口,遇上了正面而來的梁景。

冤家路窄啊!

恰好,通往電梯的入門處有些窄,阿古往左面走,梁景就擋到左面。

阿古往右面走,梁景就擋到右面。

阿古舌尖在紅唇舔了舔,雙手環胸後退一步,眼一咪,道:“什麽意思?”

梁景宛如看蝼蟻一般,眼神輕蔑,:“演的不錯,可惜啊,我梁家要投資這部電影,我已經是內定的女一號了。”

她的臉不斷湊近阿古,笑容張揚而得意,“不只是這部電影,以後只要你有機會參演的電影,電視,我梁家全部會投資,和過去兩年一樣,我保證你拿不到任何資源。對了,你還不知道吧,以前有導演去學校選角,都一眼相中了你,都是我利用家裏的人脈,神不知鬼不覺把你換了。”

阿古嘴角擒着笑,平靜的看着她。

沒看到阿古的怒意,梁景自己把自己氣出了怒火,她讨厭這幅淡然的樣子,完美的像個仙女。

梁景原本柔美的五官愈發扭曲:“你怎麽不生氣?難不成你以為有岩逸就一輩子衣食無憂了?我告訴你,沒有我爺爺的支持,他只會被那對母子踩死,現在他有錢當然會和你風花雪月,等他窮困窘迫了,你們的感情就是虛無缥缈的空中樓閣,海市蜃樓,只會面目全非,醜陋不堪。”

阿古嗤笑一聲,“枉你和岩逸從小青梅竹馬一起長大,卻把他看的這麽扁。我不過認識他兩年,卻百分之百相信他的能力,收拾那對母子不再話下,”又舉起手裏的合同在梁景眼前晃了晃,“就在剛剛,我已經和葛導簽下女一號合同了。”

梁景睜大眼睛,難以相信這種狀況,一時怔住。

阿古幽幽說:“原來你只會仗着背景,用錢砸?”

不與傻瓜論短長,阿古閑閑的繞過梁景,結束這場級別不對等的罵戰。

梁景感覺自己從裏到外都收到了蔑視,好像自己是一個一無是處,只會花錢的富三代。頭一次被人這樣嫌棄,自尊心收到了毀滅性的傷害。

追上去,試圖證明自己的強大,歇斯底裏的說:“你沒聽過有錢能使鬼推磨嗎?你是女一號又怎麽樣?我還可以讓人把你辛苦拍的戲都剪了,可以讓這部戲上不了,可以讓你的經紀公司雪藏你……你看,有錢就是好啊。能叫你一輩子都被我踩在腳底下。”

“哦?我竟然不知道,梁家什麽時候能這麽只手遮天了?”陳嶼一身高級西裝,像尊貴的王子,帶着一身霸氣的氣場,從不遠處走過來,明亮的射燈在他頭頂暈出一層光圈,“難不成我嶼樂娛樂上百億的市值是死的,連力捧的新人都演了不一出電影?”

“你是哪根蔥?”梁景下意識的問。

“嶼樂娛樂總裁陳嶼。”

他就是那個傳聞中的嶼樂娛樂總裁?傳說他身價不菲,不僅能力超強,背後的背景強大而神秘,他這是什麽意思?要捧玉罕?梁景心下閃過一絲嫉妒。

陳嶼牽起阿古的手,看向梁景說:“既然你想向我的人下手,那我就讓你看看,這個娛樂圈到底是誰做主!”

聲音不大,也不是特別狠的威脅話語,梁景的心髒卻都跟着顫了起來。傳說,當年嶼樂娛樂的前身老板,不過三個月時間,便被這位神秘總裁搞的身敗名裂,身負幾十億債務,現在還在牢裏。

梁景的臉唰的白了,腿一軟,差點摔倒,及時扶住了一旁的牆才沒有摔倒。

陳嶼不再看她,拉着阿古進了電梯。

電梯裏,陳嶼和阿古兩人相視而笑。

忽的,一樓電梯門緩緩開了。

岩逸赫然出現在電梯門口,看見阿古和陳嶼牽在一起的手,眼神死死黏在上面。

他火花帶着閃電的射向陳嶼。

空氣凝滞,原本悶熱的初夏時節,忽的寒風凜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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