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蝶月酒樓
一聽蝶月酒樓的名字,就知道這是蝴蝶君他們的産業。四層高的酒樓,挂滿紅彤彤的燈籠,在這個多以矮房為主的城市,顯得十分高大顯眼。
素還真一行人被帶到二樓,本來公孫月想帶他們去頂樓,在那裏吃飯賞景,別有一番風情。但是蝴蝶君以那是獨屬于他們的約會地方義正嚴辭拒絕了她的請求,三樓又早就客滿,所以只好帶他們在二樓包廂用餐。
“真對不住。”公孫月歉意道。
“無妨,我觀此包廂亦是不錯。”素還真站在齊天變手心,時不時抵擋齊天變的騷擾。
一邊的玄同忍了許久,見齊天變有變本加厲之勢,格住他還想去捉弄素還真的手,談無欲順勢奪過蓮托。秦假仙在一邊暗暗磨牙,蓮托是他的,素還真是他第一個找着的,結果這群土匪,霸占了蓮托不說,連素還真也不讓他碰。就算蘋果大小的素還真真的很可愛,但是你們忘記素還真的腹黑屬性了麽?哼,秦假仙冷哼一聲,瞥幾眼在和素還真聊天的幾人,腦海裏已經有一副形象又生動的素還真【報仇】圖,等素還真恢複正常……你們這些人等着瞧吧!
蝴蝶君在一樓點菜,順帶了解一下酒樓最近的運營狀況。托他家小崽子的福,蝶月酒樓有來自世界各地的美食佳肴,因為阿月仔偏愛中原的美食,因此樓裏的第一大廚是大兒子特意從苦境高薪聘請,在為阿月仔提供美食的時候,也順帶做菜給本土人吃。
“唉,明明都是一群不用吃飯的老不死,偏偏要上酒樓吃什麽飯,真麻煩。”蝴蝶君放下點菜單,他總有一種不詳的預感:素還真他們不會那麽快就回中原的。
他其實并沒有那麽介意素還真他們住在丹楓院。畢竟來者是客。他真正介意的是阿月仔會不會累到身體。蝴蝶君環視酒樓一圈,心中盤算着未來的打算。如果三天後素還真他們還未離開,他就調幾個蝶月酒樓的廚師回家,再雇一些傭人,既然沒得清淨,熱熱鬧鬧倒也不錯。
“喂,老頭,你長沒長眼?!”
突然一聲斥罵傳來,蝴蝶君循聲望去,只見一名客人一邊擦拭身上的飯菜,一邊怒罵不遠處一名正慌張撿東西的老人。那老人頭發花白,背弓的像一棵不負重堪的老樹,手上皮膚皺巴巴,又黑又粗糙。他似乎視力不佳,手在地上不停摸索,也不知在找什麽。蝴蝶君猜測他可能是在找滾到遠處的飯盒。
“瞎子就不要随便在外面亂走,真是晦氣!”那客人雖然很生氣,但除了怒罵外倒是沒有打人的傾向。
老人唯唯諾諾點頭,仍不停的在地上摸索。蝴蝶君看了一會兒,已經有酒樓裏的小二上前調停。那客人知曉蝶月樓的規矩,又咒罵幾聲,忿忿走了。
店小二幫老人撿起滾遠的飯盒,柔聲安撫幾句,扶他在一旁坐下,漸漸地,老人不再一副驚恐模樣,只是仍十分無措。
蝴蝶君在後面點點頭,十分滿意這小二的處理方式。
“老丈人,您稍等一會兒,我再按照您之前買的飯菜重新給你配一份。”小二柔聲道,見老丈人低着頭,唇哆嗦個不停,雙手藏在袖子裏十分緊張的樣子,拿過桌上的茶壺為他倒了一杯熱茶,“請稍等一下,我馬上就來。”
老丈人飛快擡頭望了他一眼。一直關注着這邊事态發展的蝴蝶君這才發現,原來這老人竟是下午同他們相撞之人,難怪看身形有幾分熟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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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丈人是第一次上這家名氣很大的酒樓,以前兒子還在時,惦記最多的,也是這家酒樓的美食。兒子生病時心心念念想吃一次蝶月樓的酒菜,可是因為貧窮,至死他也沒吃到。
今日突然遇到一位菩薩心腸的好人,不僅指點他到哪兒治眼睛,還給了他許多錢,他想着自己已經瞎了這麽多年,又是一只腳踏進棺材的人,治不治眼睛已經無關緊要,最緊要的,是終于可以給兒子買蝶月酒樓得飯菜了。可惜……卻因為他的眼盲,飯菜全沒了,還連累了別人。
他越想越傷心,忍不住擡手抹眼淚;蝴蝶君眉一皺,走近他,抓住他的手道:“老丈人,手別碰水。”
手突然被握住,老丈人渾身一抖,吓得頓時不敢再有動作,全身僵硬,唇又哆嗦不停。
“你的手被燙傷了。”蝴蝶君低聲道,剛剛因為老丈人的手一直藏在袖子裏,所以沒人發現他的手被燙得紅通通一片。“老丈人莫怕,跟我去處理一下。”
蝴蝶君扶起他,準備上二樓替老丈人處理燙傷,順帶洗個澡:方才那些飯菜三分之二撒在他自己身上,老丈人全身上下一片狼藉。
一直久等蝴蝶君得公孫月見他遲遲不到包廂,走到走廊上往下張望,“嗯?蝴蝶君,這是?”公孫月疑惑道。
“這位老丈人被燙傷了。”蝴蝶君擡起頭道。
公孫月定睛一看,已經清晰可見老丈人手背上冒出許多水泡,“诶呀,得趕緊處理。”她快走下樓梯,與蝴蝶君一起扶住老丈人。
二人走上樓,準備走到最裏面的休息室,路過素還真他們的包廂時,蝴蝶君下意識轉頭,眨眨眼:怎的門沒關?
“嗯?蝴蝶君,公孫月,你們這是……?”素還真正對門而坐,第一秒看見攙扶着一人路過的兩人。
其他幾人順着素還真的視線望過去。公孫月微微一笑,道:“樓下方才出了點意外,這位老丈人被熱菜燙着了,我和蝴蝶君正想帶他去休息室抹藥呢。”
“哦?嚴重麽?”素還真想起身過去看看,談無欲按住他,示意他坐着別動。他起身,走過去仔細端詳那老人一番,除了手上傷得比較嚴重外,并無其他皮外傷。不過看他穿得單薄,胸前全是殘羹剩菜,恐怕胸口處的燙傷也十分嚴重。“燙得有些嚴重,只抹藥恐怕作用不大,不如讓照世明燈醫治下吧。”
談無欲回頭望了照世明燈一眼,見他并無異議,遂道:“先進去。”
“嗯。”
老丈人不知是因為緊張還是對未知情況的惶恐,一路既不發表意見,也不做任何抵抗,全程任蝴蝶君他們擺布,只是臉上惴惴不安。
照世明燈手提明燈走近他,素還真此時已經認出這位老人是他們回丹楓院時撞到的那位老丈人。
“咦,是這老頭。”秦假仙也認出了他,撇頭對着素還真道:“倒是有緣。”
“秦假仙,你認識這位老丈人?”照世明燈邊替老丈人治療,邊問道。
“一面之緣。”秦假仙道:“今天下午準備和素還真回丹楓院時,在一個拐角處和他不撞不相識,當時素還真還指點他去城東治療眼疾呢。”
“原來如此。”照世明燈收回明燈,老丈人手上的水泡與紅腫已經消失殆盡。他壓低明燈,使其靠近老丈人胸膛,一陣和煦的光芒後,照燒明燈直起身道:“好了。”
那老丈人因為眼盲,所以只知道一陣溫暖舒服的感覺後,手與胸口就沒有那麽疼痛了。身邊響起熟悉的聲音與熟悉的名字,他握緊自己的雙手,試探叫道:“素還真?”尾音顫顫,聲音低得好像呢喃。
“嗯,正是素某。”素還真示意托着自己的玄同将自己往前遞一些,方便他與老丈人交流。“老丈人可覺得哪兒不适?”
“沒,沒有了。”聽到素還真肯定的回答,老丈人似乎放心不少,說話也大聲了許多。“今天一定是菩薩保佑,讓我遇見了這麽多好心人。”他說着,想要跪下來,照世明燈趕忙阻止,溫潤舒緩的嗓音讓人不由自主放松心神,“老丈人言重了,只是舉手之勞。”
“多謝諸位菩薩,多謝幾位好心人啊!”
秦假仙見他衣服沾滿了殘羹剩菜,搭上他年邁蒼老的臉,實在怎麽瞧怎麽可憐,便忍不住道:“蝴蝶君,好人做到底,帶這位老丈人去洗個澡吧。”
蝴蝶君睨他一眼,公孫月點點頭,道:“蝴蝶君怕是還要張羅我們的晚餐,帶老丈人去洗澡這事,由我來吧。”
那老丈人一聽要帶他去洗澡,連連搖頭拒絕:“不必不必,我自己回去洗一洗就好。”他實在不想再麻煩這幾位菩薩一樣的好心人,活了這麽久,他第一次感覺世界這樣美好。
“無礙,既是在我蝶月樓出事,作為老板,理當如此。”公孫月安撫道,“老丈人不必擔心,這些都是免費的。”
“不,我不是……”老丈人十分動容,言語之間又有跪下磕頭感謝的趨勢。
“老丈人。”素還真看出他仍十分惶恐,柔聲安撫道:“這些都是素某的朋友,你且放心。”
“是啊,你就放心的去跟公孫月洗澡吧。”秦假仙附和道。
“這……”
“你且寬心。”
其實從年齡上來說,素還真這群老不死不知是老丈人的幾千歲,但是尊老愛幼,在特殊情況下不能只考慮年齡問題。譬如現在素還真變成了小還真,他對其他人來說,就是幼,要好好愛護。
“多謝,多謝各位菩薩了。”老丈人站起身,在公孫月的扶持下往樓道盡頭的休息室走去。蝴蝶君以一步距離跟在他們身後,走出包廂反身關上房門前,他的視線在素還真身上稍頓片刻,心道:素還真這愛管閑事的毛病倒是未變,不管對方什麽身份,什麽年齡,他都一副彬彬有禮,極有耐心的模樣,難怪許多人喜歡他。
其實以他下午的看法,幫得了一人幫不了所有人,物競天擇之下,弱者生活得不幸,也是自身原因,人應該盡一切可能使自己變得強大,這樣才不會遭到欺淩。
他蝴蝶君曾經是一名收金買命的頭號殺手,若不是遇見了阿月仔,他現在也許還在殺人收金,也許已經被人殺死。武林人,殺與被殺,皆不需要理由與同情。
他走下樓,吩咐小二擡水上樓,看看大堂裏的客人,又擡頭看看素還真他們在的那個包廂,突然覺得,弱者之所以弱,也許并非他們自身的原因。
天道也會出錯,命運之輪難以被掌控。
“老板。”
蝴蝶君想得有些出神,冷不妨聽見有人叫他,臉上一熱,回過神來望着那小二道:“怎麽了?”
“菜做好了,您看,是現在就上呢,還是再等一會兒?”
“現在就上吧。”蝴蝶君想起自己方才想得事,食指中指夾住一絲金發,神色些微不自然。歹勢,他剛剛明明是在思考人生哲理,甚至挺有感悟,突然就歪到了阿月仔身上,歪着歪着,不知道為什麽又歪到變成小巧的素還真身上,然後……他突然想再和阿月仔生幾個小孩子,分別丢給樓上那幾個武林正道,看看他們能教出怎樣的一個人。不過……他想起意外沒來的素續緣,點點頭,他相信以素還真之才能,一定可以幫他教出一個孝順懂事的孩子,而不是像那幾個兔崽子一樣,一成年,腿就停不住,非得在外面跑來跑去,讓他和阿月仔操碎了心。
嗯……生孩子,他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