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必有
一周後, 南城也下了一場雪。
程栀早上起來,拉開窗簾就看到外面的積雪,她住的樓層很高, 能看到很遠的地方。
她站在落地窗前發了很久呆。
忽然想起那天祁紀陽打來的視頻電話, 他給她看安城那條下雪的路, 程栀之前看了一眼朋友圈,記得他們這次住的酒店離這條路很遠。
根本不在一個區。
後來鏡頭被翻轉過來,鏡頭裏的男人竟然是滿身的少年氣, 一如當年他們還在一起念書的時候的樣子。
外面天氣冷, 祁紀陽被凍得鼻頭發紅, 卻還是眸光亮着,問她好不好看。
那一刻, 其他的事情全部都抛之腦後, 她抿着唇輕笑,說:“嗯,好看。”
程栀穿好衣服出門, 到工作室不久,她在辦公室整理文件,也在思考着邬白薇的那組圖要怎麽拍, 她現在腦子裏已經有個大概的樣子了。
現在只需要邬白薇給她一個完美的答複。
沒過一會兒, 辦公室的門被人敲響,程栀隐約聞到空氣中有一股很淡的, 熟悉的香水味。
“進來。”程栀開口的同時,擡頭看過去。
門口站着兩個人, 有說有笑的, 祁紀陽第一個看過來, 他笑着, 什麽都還沒說。
裴淮搶先一步,說:“好久沒來工作室了,最近怎麽樣?”
程栀放下手上的工作,“挺好的,一切順利。”
“有你在真是不用操心啊。”裴淮說,“這事兒不管過了多久,我覺得都得感謝祁紀陽做出的貢獻!”
裴淮拍了拍祁紀陽的肩膀,暢然地說:“要不是你介紹程栀給我,這邊工作室不知道還要荒廢多久,我自己肯定做不起來。”
程栀在這方面是很專業的,不管是管理還是個人能力。
更重要的是,她對工作室的發展有十分完整的規劃,現在進行的工作,每一步都在跟着步調走。
程栀笑了,接了水給他們倆遞過去。
“哪兒有這麽誇張,你每次來工作室就是來吹彩虹屁的?”程栀彎了彎眉眼,淺色毛衣下,更為溫柔。
“就忍不住誇。”裴淮說。
祁紀陽站在一邊,忽然掀了一下眼皮,薄薄的內雙拉出一條線。
“你克制一點。”祁紀陽忽然開口,“欣賞可以,別的不行。”
裴淮:?
“你這突然幹什麽呢?”裴淮有些困惑,“怎麽突然管上這事了?”
祁紀陽的眼神落在程栀身上,微微一挑眉:“你沒跟他說我在追你?”
裴淮剛剛喝了一口水,還沒來記得咽下去,差點被嗆死。
“咳咳咳咳——”裴淮看着祁紀陽,“什麽?”
程栀沒說話,祁紀陽的眼神收回來以後,十分認真地又說了一次:“我現在在追她。”
裴淮:……
他媽的,怎麽這才一個月沒見,這兩個人之間的感情就已經變質了?
雖然他早就感覺到祁紀陽對程栀的感情不是那麽簡單,但是現在這個突然的轉變也來得太快。
這兩人每次出現在一起都好像什麽事都沒有。
久而久之,就連裴淮都要覺得他們倆真的是兄弟情的時候,這個時候卻突然爆出猛料。
祁紀陽繼續看着他,“所以知道了?”
裴淮:“OK,懂了。”
裴淮忽然把杯子裏的水一飲而盡,他的眼神在程栀和祁紀陽之間來回了幾遍,随後把紙杯扔進垃圾桶。
“那我就不打擾你們倆了,我下去呆會兒。”
程栀:?
裴淮倒是真的說到做到,話說完以後很快就不見了人影。
辦公室裏很快只剩下程栀和祁紀陽兩個人,忽然之間就陷入沉寂。
祁紀陽在她對面的位置坐下,眼神灼灼地看着她,也不說話,就這麽一直看着。
程栀下意識地拉了一下自己身上的衣服。
她明明穿得嚴嚴實實,但是被祁紀陽用這樣的眼神看着以後,程栀總覺得自己現在跟沒穿衣服沒什麽兩樣。
腦海裏這個念頭一出現,程栀就再一次想起了那天的事。
耳根忽然一熱,就這麽沒有任何征兆的開始臉紅。
随後,果不其然,男人吊兒郎當的聲音響起,問她:“你臉紅什麽?”
程栀:……
“熱的。”
“那要幫你開窗通風嗎?”
“……不用了!”
程栀趕緊回到自己的工位上,她說:“你別打擾我工作。”
“嗯。”祁紀陽低低地應着,“我不打擾你。”
“那你還呆在這裏?”
“我不說話。”祁紀陽說。
程栀微微擡眸,看到他的眼睛微微眯起,撐着下颚,認真地看着自己。
她被看得渾身不舒服。
但好像又不能趕祁紀陽走。
他要是真的不說話的話,确實不怎麽會打擾她的工作。
外面吹着風,拍打着窗戶,偶爾會有很輕的響聲。
這個冬天挺冷的。
…
祁紀陽果然一直都沒有說話,他很安靜,仿佛不在這裏。
但程栀每一次擡頭,還是會對上他熱烈的眼神。
她從來都沒想過,被人這麽看着,原來是一件如此讓人坐立難安的事情。
兩小時過去,程栀伸了個懶腰,祁紀陽終于開了口。
“餓了嗎?”
“沒。”
“嗯,我餓了。”祁紀陽說,“點個關東煮可以嗎?”
“你想吃的話就點吧。”
“好。”
程栀起身接水喝,她轉身的時候,卻差點撞進祁紀陽的懷裏。
程栀:“……?”
祁紀陽垂眸看她,冷不丁地問了一句:“程栀,我聽話嗎?”
“……挺,挺聽話的。”程栀有點懵,“怎麽了?”
“那你。”祁紀陽頓了頓,“什麽時候喜歡我啊?”
程栀喝了口水,壓了下情緒,糊弄過去:“嗯…再說吧。”
她坐回去。
終于反應過來祁紀陽忽然問這句話是什麽意思。
或許,是因為她高中的時候開玩笑說過。
喜歡很乖的,會聽話的男孩子。
不會跟她進行沒有意義的争吵,懂事一點。
連她自己都要忘了的随便糊弄人的玩笑話,祁紀陽卻記得那麽清楚。
程栀的心忽然猛地顫了一下。
大腦裏在記數。
每一次為他所做的事心動的時候,都會記數。
半小時後,關東煮送過來,祁紀陽給她推過去,程栀看到裏面漂浮的小米辣,忽然愣了一下。
“你不是餓了嗎?”程栀讷讷地問。
“嗯。”
“那你加小米辣幹什麽?”程栀擡眸,“你又不太能吃辣,是不是忘記給老板備注了?”
回憶如潮水襲來,程栀想起了很多事情。
“你以前就是這樣,明明自己不吃,偏要加,每次都忘記跟老板說。”
“高中的時候就這樣,怎麽現在還是這樣?”
“連自己的口味都記不清嗎?”
祁紀陽安靜的聽她說完,懶洋洋的往後一靠,眉梢微揚:“你覺得我有這麽笨嗎?”
“正常人都不會這麽笨。”
祁紀陽輕笑了一聲,他的目光落在程栀面前那碗關東煮上,忽然站起來,傾身。
兩個人之間的距離突然變短,程栀甚至能感覺到他的呼吸落在自己的臉上。
辦公室明明開了暖氣。
但他呼出來的氣息顯然還要更燙一些。
程栀的餘光裏,還是那漂浮着的,零星幾顆紅色的小米辣,像是紅色的小星星,一直在腦子中的畫面裏閃動。
男人的睫毛蓋下來,在下眼睑投出陰影,他斂着眸。
語氣悠悠的。
“所以啊——”
“是你很笨。”
幾個字落入她耳裏,程栀的瞳孔微縮了一下,所有的,曾經的畫面全部都灌入自己的腦海裏。
“怎麽會不記得自己什麽口味。”
“只是因為這是你的口味。”
每年冬天,程栀課間的時候總是喜歡去買關東煮吃,捧在手裏暖呼呼的。
但其實一杯十幾塊的關東煮,對她來說不是什麽可以每天消費的項目,十幾塊在高中的時候都能抵得上一整天的飯錢了。
所以她總是每周三才獎勵自己去買一杯。
祁紀陽就沒有這樣的煩惱,買什麽東西都不用眨眼,這麽點小錢對他來說都無關痛癢。
後來,他每天都會買一杯關東煮,幾乎每次都會忘記自己不吃小米辣,每次拿回來的都是有小米辣的。
一開始程栀以為他也喜歡這樣吃,直到後來某天,祁紀陽沒注意到,随口跟她說了一句。
“我不愛吃辣。”
從此以後,程栀每次都會很困惑,為什麽他明明不吃,卻要加小米辣。
每次都是拿回來推給她,“又忘記跟老板說不加了,你幫我吃掉吧。”
“你怎麽會每次都忘記啊!!”十七歲的程栀恨鐵不成鋼,每次都會說他一頓,“雖然你是挺有錢的,但是不能浪費啊!”
“錢要花在刀刃上!”程栀嚴肅地說。
祁紀陽懶洋洋的,把圍巾搭在臉上:“嗯,知道了,我眯一會兒。”
程栀一邊教育他,一邊默默地幫祁紀陽把“買錯”的關東煮認真吃掉。
只是那時候,她從來都沒有注意到,每一次身旁少年的唇角都會微微勾起來,一直笑着,偶爾會從圍巾的縫隙裏,偷瞄她兩眼。
看到她認真吃下每一塊才會安心。
少年時的喜歡,總是隐藏在謊言裏,藏在偷偷看過去,卻又收回來的目光之中。
笨拙又不坦誠的喜歡。
***
下午,邬白薇突然造訪。
裴淮上來敲門的時候都小心翼翼的,在外面輕咳了幾聲,小心地開口:“可以進來吧?”
程栀直接走過去把門打開,“怎麽了?”
“有什麽不能進的。”她笑了一聲,微微側身。
祁紀陽躺在沙發上在看F1比賽的視頻,也坐起身來,看向裴淮。
裴淮整張臉上都寫着“祁紀陽你到底行不行啊”。
給了他們倆這麽多時間獨處,結果一點什麽情況都沒有?
不過有正事在身,裴淮也沒有繼續調侃什麽,他看着程栀,說:“邬白薇來了,找你的。”
程栀的眼神一凝,“好,我馬上下來。”
“你們倆最近關系挺好的啊?”裴淮問了一句,他對邬白薇的事情其實不了解,“一進來就直接找你,而且還直接不搭理我了。”
裴淮感嘆着,“她可是我介紹過來的人哦,怎麽就被你撈走了啊?”
“女孩子之間的秘密,你們就別參與了。”
程栀趕緊下樓,剛剛走出去,祁紀陽忽然叫住她:“我等你一起吃晚飯。”
“噢。”程栀急着去找邬白薇,随便應了一聲。
樓下會客室,邬白薇安靜地坐在裏面,程栀看到她的時候稍微愣了一會兒。
今天的邬白薇跟前幾次來的時候都不一樣。
她今天化了個煙熏妝,烈焰的紅唇。
以前的邬白薇每次來的時候都像是冬日的雪精靈,今天卻像是夏日裏的灼灼烈日,讓人看着都覺得有些灼燒。
程栀在她對面坐下,輕聲打了招呼:“邬小姐?”
邬白薇轉過頭來,蹲了一會兒,說:“都到現在了,你直接叫我名字,或者叫我白薇就可以。”
程栀點了點頭。
“不用跟我那麽客氣。”邬白薇說,“這麽多次幫忙了,我想跟你交個朋友不介意吧?”
今天邬白薇的狀态很不錯,看起來整個人都挺豁然的。
程栀笑了,“當然可以啊。”
“跟你這樣的人交朋友是我的福氣。”程栀說着,“你這麽優秀,能認識你我也很開心。”
邬白薇颔首,伸手從包裏拿了一份合同出來,推給程栀。
程栀看着上面寫的幾個大字。
【股份轉讓書】
她的瞳孔縮了縮,有些困惑:“這是…?”
“訂婚取消了。”邬白薇說,“這個婚我不結了,我提了分手。”
“恭喜。”程栀突然松了口氣,“你以後會遇到更好的人的。”
“是。”邬白薇說,“在跟你談話之前,我的狀态就一直很差,我爸媽其實也是看我狀态恍惚才答應的這門婚事。”
“第一次你告訴我的時候,我回家哭了一整晚沒睡着,其實那時候我就已經知道自己可能需要放棄了,那一次你點醒了我,特別是問我為什麽想要留下屬于自己的時候……”
她心中,屬于自己的東西還存在着。
所以在做鬥争,在掙紮。
邬白薇那時候還在想要拯救自己,但是她自己的力量是不夠的。
在懸崖邊上的時候,程栀拉了她一把。
“人生就是斷舍離,第二次來了以後,回家以後我就跟爸爸媽媽長談了很久,但是我們這麽多年的感情,我确實需要一些時間來消化。”
邬白薇說着說着,語氣哽了一下。
大概是想起了曾經的過往種種。
“我花了一周的時間來認真思考這個問題。”
程栀默着,伸手輕輕地撫了一下她的手背,随後說:“只用了一周已經很棒了。”
一段感情,要走出來花費的時間,比陷進去花費的時間更多。
“或許我現在也沒有辦法完全忘記。”邬白薇斂着眸,“但是我知道的,做出這個決定,我未來會更好的。”
“是的。”
“這個世界那麽多值得我去喜歡的人,會有人喜歡我的全部,我不需要做出任何改變,我也不會因為覺得自己不夠完美而感覺到焦慮。”邬白薇說着,聲音越來越哽咽。
“可是我偏偏喜歡了一個爛人。”
程栀起身,走到旁邊,伸手抱了抱她。
“沒關系,人這一生可能真的會愛錯一些人吧。”程栀溫柔地說着,“我們可能要這樣才能找到一個真正合适的人。”
她也一樣。
從喜歡祁紀陽那一刻開始,程栀覺得自己喜歡他,注定是一件錯的事情。
邬白薇本來很冷靜地跟她聊着天,卻還是沒忍住落了淚。
這場愛情故事,對她來說是很嚴重的傷害。
需要很長一段時間去痊愈。
…
邬白薇調整好狀态以後,終于想起正事,她再一次把合同遞到程栀面前。
“這是給你的。”
程栀僵住。
“本來結婚以後,這部分股份是要分給我的丈夫的。”邬白薇說,“但是現目前,我不結婚了。”
“你以後還會嫁人的。”
“這份是給你的報酬。”邬白薇認真地說着,語氣不容拒絕,“我和爸媽都覺得這是你應該得到的。”
她給出的這份股份值多少錢,程栀根本都不敢想。
邬白薇覺得自己跟程栀說不通,打了個視頻電話給父母,對面很快就接了。
手機裏傳來兩道關切的聲音。
“薇薇?見到程小姐了吧?”
“她現在在嗎?”
邬白薇點頭,“在的。”
邬白薇把手機挪了一點位置,把自己和程栀都圈在攝像頭裏,對面畫面裏那張臉,程栀稍微有一點點印象。
以前好像在什麽財經報刊上看到過。
“程小姐。”邬父緩緩開口,“你好,我是邬白薇的父親。”
“叔叔您好。”
“我們知道,或許這份股份對你來說,是無法收下的東西。”邬父說道,“但這是我們的一份心意,也覺得是你應該得到的東西,怕你有壓力,所以也沒有太多。”
“我們還是希望你考慮一下,收下這些。”中年男人的聲音铿锵有力,更是讓人覺得無法反駁,“你可能覺得自己只是舉手之勞,但是這件事對我們薇薇來說,是救命。”
“像我們這樣的家庭,要是辦了訂婚席,這門婚事就是板上釘釘的事情了。”
“你保住的是我們薇薇的幸福和名聲。”
“我跟微微她媽媽,一直忙着公司的事情,對孩子的照顧還是少了點。”
所以邬白薇以前才會陷入那樣甜蜜的陷阱之中。
“你是薇薇的救命恩人,我們家就這一個女兒。”
“很多東西,是金錢都換不來的。”
程栀整個人都有點懵,這比中了五百萬彩票還來得突然。
“這些,都是你值得的價值。”
她的溫柔,善良,冷靜和細心。
本來就值千金。
…
程栀沒簽那份合同,但是她也很清楚,如果自己強硬的拒絕,其實邬白薇和她的家庭來說都是一種不尊重。
所以程栀說自己會好好考慮一下。
畢竟這麽多錢的事,她覺得自己還是需要緩緩再作考慮。
邬白薇也沒逼着她今天一定要同意,只是跟她說:“那你考慮好了以後,随時聯系我。”
臨走之前,還給程栀發了個茶話會的邀請。
“下周我跟姐妹有個聚會,我希望大家都能認識認識你。”
程栀笑笑,“嗯。”
邬白薇走的時候是裴淮送的,兩個人說笑着離開。
“喲,好多年沒見邬大小姐化煙熏妝了啊,有點懷念,你未婚夫不管你了?”
“我分手了。”邬白薇淡淡的一句。
裴淮:?
男人的腳步忽然停住,連背都僵了一下。
裴淮走到門口,忽然回頭對程栀說:“今天早點下班!關門了關門了!”
“哪兒還有老板逼着人下班的?”程栀笑出聲。
“你也是老板。”裴淮說,“工作室股東裏寫着你的名字啊,怎麽把自己搞得跟打工崽似的?我不允許這種事發生!”
“行了,快點走啊,祁少都要無聊死了——”裴淮吼了一聲,“我跟白薇先走了。”
程栀等他們倆走了以後才上樓,祁紀陽站在窗前接電話。
背影挺立,寬肩窄腰,長褲包裹着修長的雙腿。
程栀聽到一句,他說着:“行,F1的實訓我過段時間就去,到時候跟你聯系。”
電話挂斷以後,祁紀陽轉身看到她站在那邊,挑了下眉:“忙完了嗎?”
“嗯。”
“那我們一起去吃飯?”祁紀陽走過來,“我剛才打電話問了,以前你愛吃的那家店還開着,不過生意有點好,我們得過去排隊。”
“哪家?”
“就化工廠那條路上,不是有家血旺店麽?”
程栀睨了他一眼,“…你跟我去吃那個啊?”
“嫌棄了?”
“怎麽可能。”程栀一聲輕笑,“我是怕你不習慣。”
程栀從來沒帶祁紀陽去那家店吃過飯,她一直覺得祁紀陽這種高貴的小王子,應該都是去大酒店吃飯的,怎麽會屈身去那種街邊小店。
靠近工廠,整條路都算不上太幹淨,甚至有些城鄉結合部的感覺。
“我有什麽不習慣的。”祁紀陽的語氣随意,“走吧,一會兒太晚了人更多。”
“噢。”
程栀有些陷入自己的思緒之中。
她還是無法想象祁紀陽坐在那邊街邊小店跟自己一起吃飯的樣子。
程栀去辦公室拿了個包出來,緩緩開口:“其實你也不用那麽照顧我,要是你不喜歡,就算了…”
她還是覺得有點勉強。
祁紀陽這種一出生就在羅馬的人,哪裏經歷過這樣的生活啊。
程栀說完以後,沒得到回答。
好幾秒以後,她忽然感覺到自己腦袋頂上一陣溫熱,男人掌心的溫度傳來。
祁紀陽的聲音有些無奈,尾音拖得很長:“小橙子啊。”
“你不用想那麽多。”
“我要是真的不喜歡,就不會叫你去了。”
程栀這才沒說什麽,兩個人并肩走着,祁紀陽順手接過她的包幫她拿着,冷不丁地問了一句。
“你換香水了?”
程栀搖頭:“沒啊。”
程栀擡手聞了一下自己袖口的香水味。
是剛才在邬白薇身上沾到的。
“這個味道。”程栀頓了頓,“剛才在下面跟白薇擁抱的時候留下的…”
擁抱的時候,身上會留下一些別人身上的香水味。
他們往前走了幾步,程栀還在回味着自己袖口上的味道,身旁的男人腳步忽然頓住。
祁紀陽微微低頭,看着她。
他身上若隐若現的香水味鑽入程栀的鼻息之間,十分明顯,無法避讓。
氣息濃烈。
程栀聽到他一聲輕嘆,随後漫不經心地開口。
“那…”
“小橙子你身上什麽時候能染上我的味道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