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委屈
原來老先生不是在欣賞音樂，而是在偷拍司妍！
林淇淇簡直不敢相信，再三打量那位氣質儒雅的老先生。老先生不知道有人在看，調了很多個角度，手摁上快門的動作那叫一個幹淨利落、娴熟有技巧。她一下子想到老先生或許是慣犯，氣鼓鼓要沖上去理論。
才站起來，她的椅子急急後退發出尖利的摩擦地板的聲音，引來餐廳裏大多人的目光。
當然，除了專心偷拍的老先生。
餐廳裏的人仍有那麽十來個，林淇淇突然暴露在衆人視線之下，挺不适應地紅了臉，但一瞅老先生挪了挪凳子想要找個新角度繼續拍照，火了：多少變态是從這種小惡開始的啊！今天敢偷拍，明天可能就上手了啊！
林淇淇憤怒，大步走向老先生的桌邊，趁着相機沒有收起來清嗓子朗聲道，“這位先生，請你不要拍我朋友了好嗎！”
聞言吓了一跳，老先生回頭，滿是褶子的臉部顫抖着，好半天不說話，默默把相機往包裏快速一塞。林淇淇想伸手去搶，卻被趕來的服務員攔下，“這位顧客，請問發生了什麽事？”
一瞧是剛才招待自己的小哥，林淇淇想到他認識司妍，便咬牙切齒告狀，“他偷拍司妍！”
“司妍？”小哥一臉疑惑。
不明白怎麽回事，林淇淇愣了，望向舞臺那邊。
鋼琴聲戛然而止，司妍望過來對林淇淇搖了搖頭，表情糾結。
林淇淇知道司妍動歪腦筋的模樣，恍然：哦！司妍兼職用的是假名！
弄清前因後果，林淇淇說話有了底氣，昂首挺胸繼續指認，“他一直偷拍我朋友，相機就在包裏面！”
“請您不要激動，我們會妥善處理的。”服務員小哥先安撫林淇淇的情緒，“不如我們到辦公室詳談？”
餐廳人再少，林淇淇也知道大聲喧嘩不好，好說話地點點頭。
服務員小哥松了口氣，上前向老先生微微鞠躬施了一禮，才說，“這位先生，能請您移步到會客廳嗎？”
從林淇淇到服務員小哥，耳邊的話語嗡嗡直響，老先生愣是板臉目視別的方向，當作他們不存在似的。
“先生？“服務員小哥皺皺眉，再三問，
老先生不接受不拒絕，舉杯喝口水，直至花白鬓發被剛剛滲出的汗水打濕了，才點點頭，勉強起身。
服務員小哥讓另一位同事去請經理，領着他們往後頭的辦公室走，經過舞臺鋼琴邊對司妍使了個眼色。司妍幽幽嘆氣，瞅了林琪琪一眼，無奈搖頭，沒有跟上他們，而是繼續彈起鋼琴。
舒緩節奏的音樂在餐廳重新響起，粉飾太平。
知道司妍是為了工資，林淇淇看到鋼琴前那張暗淡的臉，一下子責任心爆棚，拍拍胸脯，表情堅定：沒事！我一定會将變态繩之以法的！
司妍用眼角餘光偷瞄，莫名笑了，側頭亮給她一個揚起的嘴角，沁了蜜糖似的。
笑得這麽甜，大……大概是讓她加油！？
林淇淇腦洞大開，戰鬥欲急速上漲，氣勢洶洶跟着老先生和經理進了一扇貼着“非請勿進”的門。
入目即是一截走廊，關上門後外頭的鋼琴聲不見了，好像進入另一個世界。服務員小哥半扶着老先生，林淇淇跟在最後頭，只聽得到自己的腳步聲，望着老先生顫顫的步伐有點洩了氣。
左拐進會議室，服務員小哥示意沙發，“請兩位客人先坐，經理一會兒就來。”
“我……”老先生忽而發話，“我能要杯水嗎？”
服務員小哥點頭，“要熱的嗎？”
“不……快點……”老先生捂心口吃力道。
服務員小哥吓到了，急忙在旁邊飲水機倒了一杯放在茶幾上。
老先生從包裏翻出一個藥瓶，一邊深呼吸一邊往掌心抖出七八顆，數都不數塞到嘴巴裏，喝水咽下。
服務員小哥和林淇淇皆是傻傻看着，眼睛不敢眨，怕下一秒老先生抽搐身子倒下了。
足足一分鐘，老先生才緩過來一點，倒在沙發上，昂頭張嘴，閉目大口呼氣，結巴解釋，“我……我……沒有……偷拍……”
“您別急。”服務員小哥勸慰，“先把身體顧好，這件事慢慢解決。”
老先生伸出一只手，抖得觸目驚心，“我……心髒……不好……咳咳咳。”
服務員小哥趕緊又倒了杯水，林淇淇則是吓得渾身僵硬：剛才不是好好的挺帶勁嗎，怎麽就發病了！完了，這老頭兒不會要訛我吧？
這麽一折騰，林淇淇好不容易培養出來的氣勢全散了，慫慫坐遠一些，跟只鹌鹑似的窩在沙發角落，想要跟老先生徹底撇清關系。
她心裏掙紮的功夫，經理來了，五官秀氣，長發盤起，金邊眼鏡黑色西裝，看起來十分幹練的禦姐。
一進門，經理端起笑，目光掃向林淇淇點頭示意，似乎辨清林淇淇是個好搞定的主兒，禮貌說了聲稍等，去老先生那關懷備至，“您怎麽了？身體哪裏不舒服嗎？”
老先生全身打顫，依舊固執搖搖頭，眼含淚光，“我……我沒偷拍……”
“您別激動。”經理不介意地輕拍老先生的胳膊，“慢慢說。”
從那一刻，林淇淇知道完了——這個陣勢，老先生咬定沒有偷拍，不交出相機，誰會信她？
結果自然是不了了之，老先生矢口否認，一副随時心髒病發要歸西的樣子，經理和服務員小哥怕出事，暫沒提起偷拍的事情，一直說要不要去醫院看一看。
老先生搖頭，手伸進包裏，“我……我想回家，可以……買……買單嗎？”
經理為難皺眉，看向林淇淇的目光滿是歉意。
林淇淇猜到，經理身為女性，對這種可能存在的偷拍行為是不齒的，礙于老人身體不好才不敢調查，遺憾地回望，嘟嘴揪手指頭。
“老先生，您要結賬是吧？”經理忽道，“錢包是在這裏嗎，我幫您。”
說罷，經理伸手要拿，老先生動作一下子利索起來，護着提包不讓碰。正是這一來一回的較量，老先生的提包“不巧”掉落在地，一個小巧精妙的黑色物體骨碌骨碌滾了出來。
迷你相機。
“老先生，這是怎麽回事啊？”經理挑眉。
老先生咳嗽，“誤會……”
“能讓我們調查一下嗎？”經理從兜裏拿出名片夾，“這是我的名片，您放心，東西在我這裏丢不了，只要調查結束，原封不動還給您？”
碰上個難搞定的，老先生不裝病了，有氣無力說一句，“哦，那我先回去，可以吧？”
“不如我們先看一看這相機裏有什麽東西吧，辦公室有電腦。”經理拿出手機，看老先生不情願的表情，又說，“或者我們直接聯系警察？”
老先生總算點頭，經理微笑，示意服務員小哥，“小方，給這位先生結賬。”
服務員小哥帶着老先生出去了，林淇淇激動不已，上前說，“謝謝經理。”
“辦公室只讓員工進，我去拿筆記本電腦。”經理把相機遞給林淇淇，“請稍等。”
林淇淇拿着相機，想到裏頭可能是老先生拍司妍的溝啊腿啊，真恨不得把它摔碎了。
氣憤了半天，林淇淇被窗子的冷風一吹回過神，發現只剩她一個人的會客室特別可怕，覺得難受，回到外頭餐廳，發現司妍已經結束了演奏，在與服務員說着什麽。
“司……”林淇淇想喊，又想起司妍可能化名兼職，吐吐舌自己走過去。
走到半截，一個人影快速跑了過去，撞得她偏過身子。
“哎喲！”林淇淇捂着胳膊，緩過勁來發現兩手空空，驚訝，“相機呢？啊！剛才那個人！”
“怎麽了？”司妍提着裙子趕過來，“你沒受傷吧？”
林淇淇急了，指着門口，“剛才那個人搶了相機！老頭偷拍的相機！”
司妍沒跟她一樣激動，不停按着她肩膀前前後後看，“真沒受傷！”
“哎呀！別管我，抓人啊！”林淇淇跺腳。
門口沒了影子，肯定是追不上，她們和經理聯系，無奈，那個人動作又快又猛，低頭捂臉很是熟練，餐廳的監控根本沒有捕捉到樣貌和離去的方向，餐廳不想鬧大，多給被偷拍的司妍和被撞到的林淇淇100塊錢加免單補償。
“這……”林淇淇想理論。
司妍抓住她的手，搖了搖頭，轉而幫忙答，“謝謝經理。”
知道司妍不想惹麻煩，林淇淇仍是委屈又愧疚，一路上沒說話，到家草草說再見就關了門。
……
“晚安。”司妍微笑着對冷冰冰的門板大喊。
一轉身，她斂笑，手伸進包裏，打開1001門口的同時撥通了電話，“喂？”
“您打電話回來了！”另一頭是個略顯蒼老的聲音，激動得一陣咳嗽。
司妍冷笑，“張管家，你偷拍就算了，不用叫司機撞我朋友搶東西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