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客套
這個問題……
俞向北擡頭看向齊斯湛，表情有些奇怪。
他自認為自己是個直的不能再直的男人了，但耽美是什麽……他還是知道的。
面前這個高中曾經對他表白過的男人，竟然不知道什麽是耽美？！
所以當年那個所謂的表白，果然是玩笑或者誤會？
俞向北很想問問，但是他又怕自己一說話，就讓齊斯湛想到當年，想到他曾經對他說過的那些……非常過分的話。
那自己的這條小命，不知道還能不能留下。
想到這兒，他縮了縮脖子，解答：“就是兩個男人相愛。”
齊斯湛瞳孔一縮，有那麽一瞬間，他的眼神非常可怕。
俞向北懵逼地眨眨眼睛，再看過去的時候，對方的又恢複了冷靜，眼神幽暗，深不見底。
俞向北：“……懂了嗎？”
齊斯湛抿了抿唇，半響，點點頭：“嗯。”
見他沒有其他問題要問，俞向北繼續低頭熟悉臺詞。
齊斯湛的眼神變了變，兩個男人相愛？
他要演兩個男人相愛的劇嗎？他還如同當年那樣，接受不了男人嗎？
這一瞬間，他很後悔自己答應投資。
為什麽要投資俞向北和別的男人“相愛”的劇呢？
一想到他們在劇中卿卿我我，演繹愛情，齊斯湛抿緊了唇。
他臉色有些發青，有些為自己做的決定後悔。
但片刻，像是想到什麽，臉上的青色又褪去，他的眼神更加幽暗。
也或許……
耽改劇是個機會。
“崔老師！現在只能提前官宣了，營銷號已經全都知道了，不知道從哪兒放出來的消息！”郭導的聲音有些氣憤。
這一出确實很打亂他們的計劃，崔文楠飾演男主的事情，暫時還是保密消息。
要等到幾波猜測和幾波炒作之後，才正式官宣。
但現在別人已經言之鑿鑿，基本斷定，再藏着掖着炒作就沒什麽新鮮感了。
崔文楠皺眉：“你們怎麽走漏消息的？”
郭導被這不客氣的話噎住，到底耐着性子說：“不是我們放出的消息！但說這些沒意義，事到如今，只能換個炒作方式了。”
崔文楠不耐煩：“行吧行吧，就這樣。”
電話那頭的郭導聞言，臉色更加難看，眼神也帶着不快。
這個崔文楠……實在是太猖狂了。
兩人就這麽挂了電話，氣氛相當不和諧。
郭導忍不住低語一句：“也不知道放棄那麽适合的俞向北，選擇這個大牌的崔文楠到底對不對……”
但不管對不對，都沒有再次選擇的機會了。
于他而言，選擇崔文楠更加穩妥。
而崔文楠也很不高興，他倒不是不高興郭導，剛剛他語氣不好也是因為自己的經紀公司。
他的合同眼看就要到期了，公司想要他續約，對他還算是有求必應，但也逼迫得比較緊。
崔文楠不想和公司續約了！
他現在的地位，需要更好的合同或者更好的公司匹配，現在這個公司的資源已經跟不上了。
一想到經紀公司，崔文楠就想到齊斯湛，要是能夠被齊斯湛簽下……
不僅資源有了，還有機會抱上齊斯湛的大腿。
他不僅肖想齊斯湛的錢權，還肖想這個人。
長得好、有錢有勢、不浪蕩，這不是最好的情人嗎？！
但被俞向北給橫插一杠了。
而且他每次見到俞向北，都有一種奇怪的危機感冒出來……
明明他是頂流，俞向北是被罵滾出娛樂圈的綜藝咖，他怎麽會有這種感受呢？
各種原因加在一起，崔文楠很是厭惡俞向北，在知道對方要拍《長問仙》的時候，他插進來了。
經紀人和公司雖然幫他簽下了，卻總是念叨。
今晚就是經紀人在電話裏一直念叨他不應該接這部戲，應該接一部古偶劇，那部劇男主比較出彩。
念叨的他有些煩了，就和經紀人吵了幾句，所以才會将火氣帶給郭導。
“是該準備解約的事情了……”崔文楠敲了敲下巴，皺着眉嘀咕。
俞向北安安靜靜在家熟悉劇本，時間一晃就到了開機典禮那天。
管言和司機過來接他，俞向北穿着簡單的體恤牛仔褲，擦了三層防曬霜，這才下樓。
齊斯湛坐在沙發上，襯衣配着西裝褲，禁欲又正經。
“齊總，你還沒去上班嗎？”俞向北一邊換鞋一邊問。
“等你。”
俞向北一愣，回頭：“啥意思？你也去劇組？”
齊斯湛放下水杯，走過來穿鞋，“我投資的劇，我去看看。”
俞向北：“……”
對他而言，這完全就是個小投資，有必要浪費他按秒算錢的寶貴時間嗎？
像是知道他的疑惑，齊斯湛眼神微微不自在，聲音卻如常的冰冷：“第一次投資，多觀察，了解情況。”
他言簡意赅，俞向北一臉恍然大悟。
原來是這樣呀！
雖然這劇是小投資，但卻是目前齊斯湛在娛樂圈的第一次投資，就像是星娛只有一個藝人，先試試水，為以後做準備！
自認為想通一切的俞向北，拿着記着滿滿筆記的劇本，和齊斯湛一起前往劇組。
有些劇組在開機的時候就會吸引無數的關注，就像是《長問仙》，雖然他們現在還沒有開機，但等他們開機的時候，絕對會有無數的媒體蜂擁而來。
但……
《一刀封疆》劇組開機的時候，就只有零星幾個不知名媒體過來拍攝了。
這還是因為全網黑的俞向北從綜藝轉型拍戲，加之剛剛上過熱搜有幾分熱度，才吸引了這麽幾個媒體過來。
至于記者到時候寫出來的文稿――都不見得是好話。
他們劇組目前看起來，是挺寒碜的。
兩個男主，一個是錄綜藝的俞向北，根本沒什麽演戲經歷，現在還是全網黑。
另一個是科班出身的葉維郁，長得也挺好的，就是一直差一點人氣，沒火起來。
導演李昌平是拍小電影轉型電視劇的，劇本是多年前就不紅的耽美i。
也因此……俞向北還是裏面“知名度”最高的。
等那零星幾個記者走後，李昌平以及制片人王興立刻趕到齊斯湛身邊，言語禮貌，卻不動聲色地恭維。
“齊總，您放心吧，我一定會盡全力拍好這部劇的！”李昌平不斷給齊斯湛定心丸，畢竟錢還沒完全到位，想要撤資也不難。
王制片笑容燦爛，一會兒給齊斯湛遞水，一會兒給齊斯湛遞紙巾，服務周到。
最近天氣雖然已經不是那麽熱了，但秋老虎也還是很有威力，尤其今天是個大陽天。
齊斯湛并不在意這個定心丸，他的視線看着不遠處和另一個男主葉維郁“相談甚歡”的俞向北，眼神有些煩躁。
那兩個人……是要演情侶？
注意到他眼中的煩躁，李昌平心口一緊，聲音越發賠着小心：“齊總，您……要不在裏面坐會兒？外面有些熱。”
齊斯湛收回視線，看向李昌平：“我給你的投資再追加一倍，全部用來磨這部劇，只要……”
他想說只要照顧俞向北一些，不要讓他受氣……
可他的餘光注意到不遠處的俞向北，對方正指着劇本和葉維郁說話，自從來到劇組之後，他明顯更加神采飛揚。
之前在h國的時候，他從馬上摔下來，也不過是揉着腰、咧着嘴，笑容燦爛重新又站起來。
這是他的職業。
為了拍戲做準備，最怕痛的他天天拉伸、按摩，最怕苦的他，天天喝中藥……
他為了拍戲做了那麽多準備，絕對不會希望因為自己，就讓整個劇組捧着他，達不到拍攝效果。
李昌平滿臉驚喜，聲音都有兩分顫抖：“只要什麽？您說……我們一定做到！”
追加一倍投資！
這對于他這個小劇組來說，無異于天上掉了大餡餅。
讓他磕頭他都願意！
齊斯湛壓下所有情緒，眼神帶着堅定和不容置疑：“只要你們這劇，精益求精。”
李昌平和王制片對視一眼，眼中全是狂喜。
這可真是天大的好事！！
他加一倍的投資！所有的錢加在一起，已經可以投資一個更大制作的劇組了！
他們劇組請的演員都是算便宜的，片酬這個大頭已經算了進去，再加一倍，那麽多錢用來“精益求精”，李昌平想想都激動！
“齊總！您放心！我一定會拍出滿意的作品！”李昌平眼神堅定。
他以前是拍小電影的，第一次轉電視劇，就遇到這個好的投資人，就沖這個，他就要好好磨這部劇！
精益求精，是他想做也一定會做的事情！
齊斯湛淡淡地點點頭，餘光看着不遠處說話間挨得很近的兩人，眉頭緊緊擰在一起。
其實俞向北和葉維郁也沒什麽好說的，他們兩個以前是八竿子打不着的兩人，生活完全沒有交集，也就沒什麽好說的。
但兩人接下來要合拍一部作品，都是對作品有期待的人，自然想要和對方好好相處，因此互相客套，氣氛還算和諧。
說了幾句關于劇本的話之後，葉維郁注意到不遠處導演和齊斯湛好像已經說完正事，他便壓低聲音：“向北，我們要去和投資人打個招呼嗎？”
顯然，他還不知道俞向北現在簽的經紀公司是齊斯湛的。
俞向北順着他的視線看過去，導演和制片人圍着齊斯湛，工作人員也隐隐在為他們服務。他們剛剛在說正事，他們這些演員都沒過去打擾。
齊斯湛就是劇組的爸爸，衆星捧月。
劇組唯一的空調都是對着齊斯湛方向的。
這天氣熱，到處都通着風，外面的熱浪也跟着撲了過來。
俞向北用劇本扇了扇風，一臉豔羨。
旁邊，葉維郁有心和他交朋友，靠近他，聲音更低了：“這是鼎世的齊總，雖然不知道為什麽投資我們劇組，但打好關系總是好的。”
俞向北有些沉默。
片刻，他說：“其實我知道他為什麽要投資這部劇。”
葉維郁一臉詫異地看向他：“為什麽？”
因為那天晚上我敲他門推薦給他的！
俞向北：“有錢人，随便造。”
葉維郁：“……”
他正準備拉着俞向北過去，齊斯湛說話了：“你們開始工作吧，就不要浪費時間了。”
投資人發話了，李昌平“哎”一聲，麻溜應了，笑容燦爛，看起來相當和藹。
“所有人趕緊準備，先化妝，然後把定妝照拍一組！”李昌平轉頭對着劇組演員和工作人員的時候，立刻變臉，相當嚴肅。
所有人都行動起來，李昌平轉頭又看向齊斯湛：“齊總，您在這邊坐坐吧。”
裏面有一把給他自己準備的椅子，他立刻邀請投資爸爸先坐着。
齊斯湛果然坐下，也不多說話。
李昌平雖然不知道鼎世的老板為什麽今天有空在劇組盯着，但他除了小心伺候着，也不可能将人趕走。
他給王制片使了個眼色，王制片立刻過來陪着齊斯湛，而他則去忙了起來。
腳步輕快，開始給道具等人不斷布置新任務。
現在加了一倍的投資，很多東西就可以精益求精了，從服裝、道具等等方面，可以更好、更精致一些。
李昌平雖然表情嚴肅，但心裏卻是笑開了花，很是高興。
齊斯湛給他的投資如果換在其他劇組，可能會請兩個名氣更大的演員，然後因為片酬占了更多的部分，所以其他方面投資會比片酬少。
在他們已經定下演員的時候齊斯湛願意追加投資，這就是想走不一樣的路子。
想要把更多的錢……都用在打磨劇上面。
如果這劇撲了，就是賠得更多。
但現如今觀衆眼光已經更多地放在劇上面，看看市場上，多少大流量演的劇撲得血本無歸。
所以齊斯湛這個決定……
或許是賠得更多，又或許是高瞻遠矚。
不到劇播出的那一刻，沒人知道最終結果。
但李昌平現在充滿了自信，一個不亂塞人，不亂幹涉的大方投資爸爸，已經讓他充滿了幹勁。
齊斯湛在椅子上坐了一個多小時才等到俞向北出來。
對方帶着頭套，長長的黑發被一根發帶綁了一半上去，一襲白衣，飄飄若仙。
手上一把折扇，敲得很随意，漫不經心。
俞向北是個很認真的人，他走出來的這一刻，是帶着角色痕跡的。
男主之一的沐昭，也是……原著小受。
但這個人并不娘氣，相反，他是一個非常冷淡的男人。
這種冷又不是很多劇中板着臉，面癱一般的冷。
而是嘴角自然微揚，但眼神淡漠，他哪怕是笑着，也沒什麽溫度。
跟在他身後穿着墨色衣服的男人，卻是笑容燦爛，手上一柄長劍，率性張揚的模樣。
這是葉維郁扮演的另一個男主，軒轅桦。
當然，齊斯湛的眼裏是看不到葉維郁的，他的視線都在俞向北身上。
“好――”導演拍手，一臉驚喜。
當初他看兩人照片的時候，就覺得有沐昭和軒轅桦的感覺，果然如此！
說了聲好，導演組織着各部門各就各位了。
而後，齊斯湛圍觀了俞向北他們拍定妝照，又跟着吃了一頓劇組的盒飯，感覺……很一般。
“你們之後就吃這個嗎？”齊斯湛問旁邊的人。
王制片以為貴公子嫌棄難吃，立刻說：“齊總，要不我們還是一起出去吃吧！”
齊斯湛搖搖頭：“你們繼續。”
他看了眼一邊扒飯，一邊讓工作人員整理衣服的俞向北，眉頭微皺，但到底什麽都沒說。
這個時候，消失不見的管言和唐糖終于出現――
“來來來，大熱天的，我們小北請大家喝冷飲！”
幾大箱冷飲抱了進來，劇組人人都有。
俞向北笑容滿面的聽着別人道謝。
管言可真是會做人，這地方有點偏，買冷飲也不容易。
他看向管言的時候，對方背着人給他眨眼睛，俞向北失笑。
這個經紀人不說實力，單論做人就比原來的那個經紀人好了一百倍。
――也或許是因為上心。
這個念頭讓俞向北心口微暖。
第一天不算忙，俞向北拍完定妝照後就收工了。
明天才正式開始拍攝，劇組新添了兩個技術指導也要明天才趕過來。
李昌平是個有想法的人，多了一倍投資之後，他第一個要改的是添了兩個指導老師過來，給幾個主要演員進行培訓。
俞向北剛剛換下戲服，齊斯湛也站了起來。
這個時候，他該回京市了。
俞向北見他看着自己，随口客套一句：“齊總，你要回去了嗎？那我送送你吧。”
非常敷衍的客套，正常人也都會拒絕。
齊斯湛：“好。”
俞向北：“……”？？？
可這個世界就是有“不正常”的人。
他眨了眨眼睛，手上擦汗的動作停止，擡頭看向齊斯湛，眼神非常詫異。
真要他送？
齊斯湛目無表情。
得，俞向北讓唐糖先去休息，他則和管言送齊斯湛去機場。
這地方距離機場還有些距離，管言坐在副駕駛，齊斯湛坐在俞向北的旁邊。
車上非常安靜，管言在看手機，齊斯湛不說話。
俞向北多次張嘴都找不到話題，最終只能看着一個地方發呆。
雖然這一天事情不多，但也算是奔波了一天，在車上颠着颠着，他就睡着了。
腦袋在空中一晃一晃的。
五分鐘後，腦袋晃到了齊斯湛的肩膀上。
五分鐘後，車子一颠，他猛的睜眼睛，一臉茫然地擡起頭，半響又閉上。
腦袋繼續在空中晃動。
齊斯湛皺眉。
管言從前面的鏡子看見了這一幕，嘴角微微一抽。
這個俞向北，竟然膽敢靠着老板睡覺！
真是……
還沒等他想到形容詞，齊斯湛已經伸手，輕輕将俞向北的腦袋往肩膀方向一摁。
那個睡得昏天黑地的男人心安理得靠着齊斯湛，睡得賊香，還吧唧吧唧嘴。
管言：“……”
他嘴角抽動得更加厲害。
俞向北醒來的時候已經在機場了，齊斯湛動了動有些酥麻的肩膀，對方立刻坐直，頭發有些亂糟糟的，一雙眼睛睜開，一臉懵逼：“到了嗎？”
“到了。”齊斯湛應了聲。
随即看了眼被俞向北壓皺了的襯衣，淡定地拉開車門下車。
俞向北趕緊套上帽子口罩跟上。
時間已經差不多了，齊斯湛站在安檢外面，停下腳，回頭，看向兩人。
其實他視線主要在俞向北身上。
他緊緊盯着他，半響，說：“有事打電話，我不會看着星娛的人被欺負。”
這是要給俞向北當靠山，很硬的那種。
俞向北頓時一臉感動：“謝謝齊總。”
他也客套地關心對方一句，“路上注意安全，回去早點休息。”
多麽客套的關心呀。
然而這話剛剛落地，齊斯湛伸手，輕輕将他攬進懷裏。
對方低沉沙啞的嗓音響起，帶着說不出的複雜情緒：“知道了。”
俞向北渾身僵硬，一臉懵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