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麥五推開隔壁房間的門，站在門內的中年男人忙過來握手：“警官你好。”
握完手男人就順手從口袋裏抽出來了一根煙遞給麥五，麥五笑着擺擺手：“我不抽煙。”
這麽一聽，男人也幹笑着把煙收起來了。
老局長的兒子穿着一套質感不錯的西裝，只是西裝褲一腳不知道在哪蹭了一塊油漬，配上男人臉上顯而易見的疲憊，顯出了幾分狼狽。
“不用這麽客氣，叫我麥五就行。”麥五笑着招呼他坐下，羅曉斌識相地遞過來一杯熱水，被許偉昭道謝接過，他接過來卻也不喝，只是雙手捧着握在手裏，手指不自覺地摩擦着一次性紙杯的杯壁。
半晌才開口說：“我爸他……”
“老局長他，唉，”麥五嘆氣，“很生氣。”
許偉昭也早有預料，抹了把語氣滿是無奈：“我爸這個脾氣我也知道，我就是擔心他的身體，上次硬拽着他去體檢血糖血脂都超标，偏偏他自己還不當回事……你說我費心費力工作賺錢，不也是想讓他過上舒坦日子。”
“其實老局長在陽水鎮這邊倒是也挺舒心的。”麥五斟酌着語氣說，“畢竟幾個老夥伴都在周圍，他沒事和大家一起下棋聊天的，可能也舍不得離開。”
“我也知道他舍不得這邊，但是他在市裏也不是沒有朋友，我們小區就有好幾個他曾經的老同事他又不是不知道，”這話和自己親爸也不知道說過多少次了，一提起來許偉昭就心累，“他做了那麽多年的市公安局局長，回去說不定更自在。你說他怎麽就這麽犟？”
這為什麽不回去，人家親兒子都不清楚，麥五就更不可能知道了。
偏偏老局長的兒子怕也是不知道這些話是不是沒有和別人抱怨過，這一說就停不下來，“是，他怕和我住不自在，我這不是好不容易給他在隔壁買了房，就住在我們隔壁，也不讓他不自在，就是沒事大家一起吃個飯，他要是不舒服了我們也能就近照顧。”
“但你說他那說的是個什麽話！什麽買了房子就留着給我小老婆住！你說哪有人能這麽說自己親兒子的！”這兒子也是越說越氣，手上的一次性紙杯都快被他捏變形了。
嚯。
羅曉斌沒忍住瞪大了眼睛，被麥五在底下踹了一腳才忙把自己的表情收斂了幾分。
“你說說看，男人二婚也不是什麽違法犯罪的事，就算我妻子比我小了一些，那也是他兒媳婦啊。”許偉昭有些不滿，“結果他連婚禮都沒去，一點兒都不給我留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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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這個話題的反轉讓麥五尴尬了，“冒昧問一句，貴夫人今年芳齡？”
提到這個許偉昭倒是還沒什麽不好說的，甚至臉上還帶了兩分笑意：“二十四，比我女兒大兩歲，但是和我女兒的關系特別好。當時我和她結婚她家裏都不同意，這不過了一年她家裏現在都聽我的。”
“這個……”看着許偉昭明顯四十往上的年齡，麥五完全不知道應該怎麽評價，只能尬誇，“那你還挺厲害的。”
“警官，”許偉昭拍了拍麥五的肩膀，“也還是年輕人思想開放，我爸他簡直就是個老頑固。”
不不不不，我思想一點兒也不開放……
二十六歲還母胎單身的麥五不着痕跡地挪了挪肩膀，決定他還是抓緊結束話題趕快去找貓吧。
“對了，我聽說老局長的那輛車……”
許偉昭有些不太自在，尴尬地說：“那車都成了團廢鐵了，我爸還把他當成傳家寶供着。”
“其實我覺得這輛車雖然已經過時了，但老局長應該更多的把它當做是一個念想吧……”麥五還真有些擔心這兒子把自己老爸的寶貝給扔廢品站了，“要不怎麽處理還是看看老局長的想法？”
一聽麥五的意思許偉昭就知道他誤會了，忙解釋道：“我之前和我爸打電話也就是有點兒氣火上頭，說要把車給賣廢品了。其實我哪敢啊，我爸那脾氣我還不了解。我就是托人幫我把車修一下，車胎都成那樣了，現在也不好修了。”
得了，雖然老局長的兒子現在在麥五面前挺斯文的，但是麥五估計這人不僅和老局長長得像，脾氣恐怕也相差不了多少。
“那這事還是好好解釋一下吧，”麥五站起身也算是該結束話題了，“老局長要是真不想和你走，你也好好勸着點兒，別真惹他生氣了再對身體不好。”
“哎，我知道我知道。”許偉昭也忙站起身，一路點頭。
反正至于接下來他們的家事是要怎麽處理，派出所的民警也沒轍。
“你要不一會兒和老局長一起回去？”麥五一邊和他往外走一邊走，結果老局長兒子還沒說話，就看到對面的房間門也被推開了，所長扶着老局長小聲說些什麽，估計這頭也終于把老局長勸舒服了。
然而沒舒服兩秒，一擡頭看到自己兒子，老局長的臉色一下就沉下來，拐杖狠狠一敲地！
所長忙拉住老局長，還對着麥五不停使眼色。
徐南的電話在這個時候就來的恰到好處！
麥五電話還沒接就忙先喊了一聲：“啊！老局長，咬了你家車胎的罪魁禍首應該找到了！”
老局長果然被這一句話把注意力給轉移了。
“哥！”徐南的聲音不知道為什麽特別着急，“你快點兒過來，就在冰冰涼後面！這快要鬧出貓命了啊！”
……
烏壓壓一大幫人趕到冰冰涼的時候，徐南正站在店門口着急地轉圈，等看到麥五的時候一把就把人給拽進屋裏去了。
冰冰涼這時候沒有客人，只見李默默小小一個抓着李荔的衣角，探頭探腦往前面擺着的紙盒箱裏看。
而李荔站在紙箱前面，也是滿臉嚴肅，只是臉色稍顯蒼白。
“荔枝姐！我哥過來了！”
徐南一路拽着麥五走到最前面，麥五這才看到紙盒箱裏是什麽。
那只麥五提過的流浪貓，被李默默起名叫灰球的灰色小土貓正眯着眼睛虛弱地躺在裏面，看起來有些不太舒服。麥五仔細看過去才發現這只小貓懷孕了？
準确的說，它大概馬上就要生小貓了。
李荔看到麥五過來明顯松了口氣，她下意識往麥五身後站了一步，有些顫抖地說：“我有些暈血。”
她這樣說完之後，麥五才注意到這只小貓的一只爪子好像受傷了，滿是血跡，嗯……上面好像還勾着黑色膠皮。
想到那個慘不忍睹的車胎，基本上是可以鎖定罪魁禍首了。
後面跟上來的老局長也看到這只小貓了，他愣了一下，直接拍了下麥五的肩膀，呵斥道：“你還不快點兒接生？”
“那，要我做什麽？”突然被徐南推上來的麥五也是一臉懵逼，手足無措，他連寵物都沒養過更別提給貓接生了。
陽水鎮沒有專門的寵物醫院，今天獸醫診所唯一的一位獸醫還出門不在家，一聽到電話裏帶着歉意的語氣，麥五都快崩潰了，“郝大夫啊，你不能見死不救啊。”
“沒事，一般貓咪生産都不需要幫忙的，除非是難産才能麻煩一點兒。”小鎮唯一的專業獸醫郝大夫語氣含笑，絲毫感受不到麥五這邊焦急的情緒，“準備好消毒水，熱水袋，剪子，棉線。等到貓咪生出來的時候你要幫她剪臍帶。”
這究竟是什麽可怕的操作。
毫無頭緒的麥五想退了，然而一看到周圍這些人都在目光灼灼地盯着他。
麥五：“……”
手機那邊郝大夫還安慰他：“不用害怕，貓媽媽都很勇敢的。”
所以這是在說他還不如一只貓勇敢是嗎？
“媽媽，”李默默小聲地叫了一聲，“貓貓會死嗎？”
李荔拍了拍李默默的頭，看了眼麥五，小聲說：“沒關系，你不是總說小麥叔叔最厲害嗎？”
李默默聽着就仰頭可憐巴巴地看着麥五。
“……行吧，那我來試試。”麥五深呼吸，經過了獸醫的遠程指導，也算了有了一點點的底氣，“徐南去買幾瓶酒精，把棉線和酒精消毒。再去找個熱水袋和幹淨的小墊子。”
冰冰涼這時候也來了幾個客人，看到小小的飲品店擠了這麽多的人都吓了一跳。
看了眼時間，這都快到吃晚飯的時間了，麥五小心翼翼抱起紙盒箱，也不好意思打擾李荔的生意。
“時候不早了，大家也都回去吧。”麥五自己也往外走，李默默還在跟着他，伸長了脖子往紙盒裏瞅，也被麥五趕回去了，“郝大夫和我說小貓分娩不一定要多久，至少也要幾個小時，多了幾天都有可能。等有消息了我肯定和大家說。”
說完，麥五都覺得自己好像成了貓媽媽。
任務重大。
這個貓媽媽一當就當了三天，和所長請假的理由說是給貓接生，那天并沒有去冰冰涼的所長當時只給他批複了一串省略號。
剛回到陽水鎮的郝大夫還沒來得及回家就被麥五請到家裏，然後麥五就在郝大夫的指導下，終于将第三只難産的小貓順利放到了鋪着軟墊子的熱水袋上。
“啊。”幾乎三天沒怎麽睡覺的麥五終于松了一口氣，他靠在沙發上側頭看着三只現在看起來又醜有小的幼貓，臉上卻露出來慈愛的笑容，“這都是我的孩子啊。”
“很有成就感吧。”郝大夫笑着說，“你要是有時間照顧的話，可以自己養着，要是養不過來我就把它們帶回診所那邊照顧，老局長之前還說想要收養灰球。”
獸醫診所一般也會接收一些流浪貓狗，給它們打完疫苗之後由想要收養的家庭收養。
麥五看着這幾只眼睛都睜不開的小貓，目光定在了第三只把他折騰了快一天的黃白色小貓崽身上，猶豫着說：“那我養一只吧，好歹也是我生出來的。”
“行。”郝大夫哭笑不得地說，“不過你要決定養着，就一定要好好的對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