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那個哥，”根據徐南的提示，姜庭也不傻，幾乎在瞬間就看出了麥五兩人的關系。在他們走過來的時候當機立斷拐了個彎從副駕駛繞到了駕駛座，“回去我開車吧。”
派出所那幾個小孩方林檎都認識，面前這個年輕男人卻是從沒見過。他身子微微後傾，小聲問身後的麥五：“這是誰啊？”
“徐南的朋友。”麥五幾乎是貼在方林檎耳邊說，當然說完這句話之後他就裝作若無其事的模樣看向姜庭，遲疑地說，“你認識路嗎？”
“回飲品店呗，知道。”略微有些沒眼看的姜庭說着就幫他們把後車門打開了，“我慢點兒開，不知道的你們幫我指一下就行。小丫頭都困了，先快走吧。”
李默默果然抱着方林檎的腰，小腦袋一點一點的。
麥五也沒和姜庭計較這些事，從方林檎那把李默默接過來先抱進後車座上，然後護着方林檎的手臂讓他進去，自己最後再上車關上門。
姜庭也剛想坐進駕駛座，一轉頭才注意到身邊還站着一個一動不動的黑影。
“兄弟你吓了我一跳，”姜庭自然是不認識程二，不過看起來應該也是一起的，也就招呼他上車，“走吧。”
和塊石頭沒什麽太大區別的程二仍舊一動不動，他甚至都沒理會姜庭，眼睛只看着後座。
“你坐副駕駛，”姜庭也是沒見過這麽沒有眼力見的男人，無奈道， “後面沒位置了。”
程二沒說話，也一如既往地沒動。
被徹底無視的姜庭：“……”
他這個小暴脾氣！
哎呀，好氣！
“程二，”還是麥五注意到兩人無聲的争執——或者是姜庭單方面的——他把車窗放下來，叫了一聲，“上車我們送你回去，李默默睡着了，天涼，時間長她容易生病。”
程二或許聽不懂麥五說的這句話是什麽意思，但是卻知道李默默和生病，石頭一樣冷硬的臉上擰出一個皺紋，幹巴巴地說：“不，不生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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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快上車。”
本來還挺無語的姜庭一聽到程二說話就猜到了一些，臉上嫌棄的表情瞬間退了，還下車幫他打開副駕駛的門，拉着他進去順便幫他系好安全帶。
“程二住在我們過來陽水湖時看到的那個街道辦旁邊，”麥五給姜庭指路，“路口左轉。”
姜庭一個指令一個動作，車速穩定，很快就到了程二住的地方。
看到了家，程二拉了拉安全帶就要下車，姜庭忙幫他解開安全帶打開車門，看着他微微弓着背走過去，卻站在門口一動不動。
“這……”
姜庭有些擔心地回頭看了麥五一眼，頭才轉了一半，就聽到外面有個老頭帶着粗着嗓子帶着濃濃困意不耐煩地問：“誰啊！”
拖着步子的老人打開門，程二一句話不說從他身邊經過。
看到是他，老人嘴上嘟囔了兩句，麥五一行人都沒聽清他說什麽，就看到他重新鎖上門又懶洋洋地回去睡覺了。
“程二他……”方林檎表情複雜地看着麥五。
麥五知道他想說什麽，輕聲說：“我上班的時候和所長提一下，看能不能給程二申請一下市裏的救助站。”
陽水鎮是沒有正經的救助站的，小地方的局限使一些硬件設施很難跟上，更別說後續的維護……
這裏的确慢節奏安靜輕松，卻也有很多不方便的地方。
方林檎大概是感受到麥五的無奈，用沒受傷的手摸了摸他的頭。掌心下柔軟的發在他手心裏蹭了蹭，蹭得他心癢。
“那個哥，”姜庭咳嗽一聲，尴尬地問，“接下來是直走吧。”
明明是來相親的，結果變成吃狗糧的。
姜庭心疼自己三秒。
……
麥五早就給李荔打電話報了平安，李荔聽到李默默沒事正往回走，她這一晚上提的那口氣才松下來，再也坐不住，焦急地站在外面等。
站在她身後的徐南看她凍得臉色發白，忙把外套脫下來小心翼翼搭在李荔的肩膀上。
肩上一沉，李荔回頭看徐南就穿了件單衣，第一時間就要把衣服脫下來還給他：“我沒事……”
徐南忙擺手，“荔枝姐你快穿着吧，我皮糙肉厚也不怕冷。”
“那怎麽行，”李荔伸手拽衣服，“我不用。”
“荔枝姐！”徐南直接按着李荔的肩膀，這種堪稱有些‘大逆不道’的行為他從前根本就不敢做，別說按着李荔的肩膀了，他和李荔站在一起的時候都不太敢看李荔的眼睛。
也是第一次發現李荔其實比他要矮上半個頭，而且很瘦，握着她的肩膀讓徐南感覺自己是握着一個單薄的骨架。
這一晚上的擔驚受怕讓李荔的雙眼布滿血絲，就像是在哭。但是徐南知道在他過來之後李荔一滴淚都沒落下，如同耗盡全部力氣維持一個一碰就破碎的面具，将她的脆弱竭力隐藏。
從他認識李荔的時候，就被這個獨自将孩子撫養長大的女人骨子裏那種倔強樂觀的堅強氣質吸引。然而在這一刻，他突然又讨厭起了這種不肯妥協的性格。
不過是一件衣服，她都不肯接受這件衣服帶來的溫暖。
就好像她生來就不需要別人的好感。
“荔枝姐。”
緩緩低頭靠近面前的女人，徐南又輕聲叫了她。語氣中的情感就像是被鎖在被反複搖晃的香槟瓶裏，瓶塞幾乎快要壓不住。
李荔始終垂着頭，看不到徐南的表情，卻能感受那屬于少年人的熱烈目光。
灼熱到讓她心慌。
“衣服穿着吧，”徐南直起身子，語氣中一如既往帶着笑意，“別一會兒默默回來你再生病了。我冷了就去屋裏呆着了，我又沒那麽傻。”
雖然說着自己沒那麽傻，徐南還是故作鎮定地站在旁邊，一邊打哆嗦一邊凹造型。
李荔看到他這幅模樣，不自覺勾起唇角，卻又想到了什麽收回了眼底的情緒，微笑的動作就像是昙花一現。
遠遠看着麥五的車駛過來，她大腦一下子完全清空，只猛地跑過去，在麥五抱着李默默下車的時候紅着眼張開手臂将她接過來。
“噓。”麥五小聲說，“她睡着了。”
李荔看着感受到親近懷抱後自覺貼得她更近了一些的小丫頭，啞着嗓子想小聲抱怨：“小沒良心的。”
“荔枝姐，等默默醒了之後你好好和她談談，”麥五勸她，“可千萬千萬千萬別打她。”
“我知道。”當李默默溫暖的小身體躺在她的懷裏，李荔這才終于放下那顆心，她親了親女兒的額頭，扯動嘴角抱歉地看着麥五，“今天太辛苦你們了，大晚上還這麽麻煩你們。”
“說什麽呢荔枝姐，”麥五故意皺眉，“你麻煩我們不是應該的嗎？再說默默沒事就好。”
“……謝謝你們。”
“沒事，那我們現在就回去了，”麥五打了個哈欠，“荔枝姐你也早點兒休息，有什麽事再給我打電話。”
“打給我也行。”徐南湊過來，對于李荔之前給麥五打電話不給他打心底仍舊有些不開心。
麥五踹了他一腳，“回去了。”
徐南繞個圈幹脆躲在了副駕駛，還和自己表哥做鬼臉。
這幼稚的舉動讓麥五撇嘴嗤笑，最後和李荔告別後也坐上車離開。
李荔站在原地看着車影消失才抱着李默默往家的方向走，轉身的時候才意識到徐南的外套還披在自己身上。
她頓住腳步，垂下頭，輕輕吐出一口氣。
沒注意到埋在她懷裏的小女孩緊緊貼在她的胸口，悄悄哭了。
……
“先送我哥他們回去吧，我順便拿件衣服，然後車你就開回賓館。”只穿了件單衣的徐南坐上車就把暖氣開到最大，等車門徹底溫暖才松了口氣，舒服地靠在椅背上，“右拐直走。”
“我是你司機啊。”姜庭嘴上這麽說，但車還是聽從人形導航的指示走。
方林檎本來在徐南說話的時候還想着他要不就先回去，卻沒想到這個從未見過的年輕男人似乎對徐南話中的意思絲毫不意外。
……這是太遲鈍了吧。
車停在麥五樓下，徐南先小跑着上去拿衣服，麥五和方林檎落後兩步。姜庭坐在駕駛座上沒下來，只把車窗降下笑着說：“哥，嫂子有時間一起吃飯啊！”
方林檎腳下一歪，一直以來無所謂的什麽神情險些沒繃住，差點兒要上演平地摔。
別說他了，就連麥五都吓了一跳。他瞪大眼睛看着姜庭，張了張嘴，話是一個字都沒聽見，臉倒是紅得很快。
大老遠跑過來這一趟沒能脫單還喂了一盆狗糧的姜庭在心底嘆氣，卻又覺得好笑。
戀愛中的傻子啊。
等這對傻子進了屋，姜庭敲着方向盤看徐南套了件毛衣跑下來，動作迅速地鑽到副駕駛上系好安全帶。
剛上車這人就打了個噴嚏，嘟囔道：“這天也太冷了……你看我幹嘛，不認識去賓館的路了？”
“沒。”姜庭長嘆一口氣，把視線轉到前方。
這還有一個暗戀的傻子。
所以他到底來陽水鎮幹嘛的？
“對了，我剛才看到那個秦隊給我發微信，”徐南縮在副駕駛上，一字一字念，“徐警官，有些事想請你幫忙，明天要不要一起吃個飯？我怎麽感覺怪怪的。”
“他來這就挺奇怪的，”姜庭随口說，“陽水鎮也不是什麽旅游小鎮，知名度也不高。可能是想請你幫忙找人吧，找他那個朋友。”
“不懂。”徐南也懶得想他來幹嘛，“那明天就一起吃飯呗，反正人多能熱鬧點兒。”
“我無所謂啊，要不再叫上你哥他倆？”
“也行。”徐南一邊回複一邊應聲，“我明天問問他們。”
作者有話要說： 這頓飯怕是會很愉快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