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紅包還挺厚,方林檎有些不好意思收,拿着它下樓的時候正好看到麥爸爸在廚房做早飯。
“叔叔早。”
麥爸爸正好在熬粥,看着方林檎手上的紅包笑了笑:“拿着吧,我們父母的一個心意。我們家那邊有個習慣,兒子第一次帶兒媳婦上門,長輩都要準備紅包。”
兒媳婦這個稱呼讓方林檎尴尬之餘還有些羞赧。
“我也沒什麽意思,”麥爸爸笑着說,“雖然婚可能結不了,但咱們該走的流程也不能少,我也希望你倆別因為沒了那個紅本也沒了對自己的束縛,忘了責任。以後好好過日子。”
“我們會的,”方林檎鄭重回答。
兩人也沒在麥五家呆太久,方林檎自己在江京有套小公寓,提前找鐘點工打掃,聖誕當天陪麥爸麥媽吃完晚飯之後他們就往方林檎那邊去。
這天下着大雪,但江京的節日氛圍反而更加濃厚,實際上不止江京,連陽水鎮裏也都被聖誕的氣氛感染。郝大夫又給他們發了方小六的視頻,也不知道他從哪弄來了一個小紅帽給方小六戴着,方小六一低頭,小紅帽腦袋頂上的那個毛絨球就垂下來,只見這小貓被勾起了好奇心,兩只前爪往前伸去逗弄自己腦袋頂上的那個球,傻得可愛。
麥五給郝大夫發了個紅包,郝大夫倒是沒糾結,只收下後說要拿這個錢給方小六買貓罐頭吃。
麥五和郝大夫聊完之後随意往車窗外看去,目光對上了路邊一家店的招牌上,在方林檎還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他已經叫了停車。
滿肚子疑問的方林檎下車之後,看着面前金屬前衛感十足的招牌,閉緊嘴不敢說話。
西橋37度酒吧的門口放着一塊顯眼的燈牌,燈牌斜着倚靠在牆邊,頂角上挂着一個聖誕帽,下面則是新品廣告:聖誕特供雪人,歡迎品嘗。
酒吧大門右側擺着一棵巨大的聖誕樹,樹下是用雪堆起來的一個肥胖的熊貓在撅屁股,喜感十足,有一對小情侶正站在熊貓那拍照,時不時的歡聲笑語讓旁人看着都被他們的喜悅感染。
麥五挑起眉間看着方林檎:“進去看看?”
方林檎沒來得及說話,這個滴酒就倒的人已經過去打開了門。
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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震耳的音浪差點兒讓麥五倒退一步。
他看着眼前昏暗的燈光、舞臺上嘶吼的男歌手、穿着統一在人群中游刃有餘的服務生以及吧臺內玩花樣的帥氣調酒師……最後這個看得最久,因為他記得方林檎好像是評價過這人長得不錯?
或許是姜庭說的,他也記不清了。
想着他就擡腿往吧臺那走,方林檎無奈,只好緊緊跟在他身後。
其實麥五也不是從來沒來過酒吧,他曾經來過一次,為了找被警校高訓練度折磨到崩潰導致叛逆期上頭的徐南。不過徐南那次膽子雖然大,卻也只能進一些小清吧,一進去幾張桌子都能數得清,一個彈吉他的民謠小哥唱着沒什麽觀衆聽的小曲。麥五去的時候自己表弟正趴在桌子上睡得正香,估計現在問徐南他都不記得有這種事。
所以在很長一段時間裏,麥五以為酒吧也就是那樣。
這次親眼所見,倒是刷新了他的認知。
——而且這個調酒小哥長得還真可以。
吧臺前已經有幾個年輕女孩在那偷偷錄像,小哥戴着一副黑色口罩,手指間動作翻飛眼花缭亂,最後在杯口點了一圈火焰,将調好的酒推到其中一個女孩面前。
那幾個女孩看樣子也不是來喝酒的,反而笑嘻嘻地互相推攘着,眼神一直往調酒小哥身上瞅。不過小哥似乎早就習慣這種場景,他低頭整理了一下酒杯,聲音悶在口罩裏:“喝什麽?”
麥五左右看了一圈才發現他問的是自己,有些尴尬地看了眼角落裏的酒譜,和那幾個女孩子擠了擠終于擠在麥五旁邊的方林檎将酒譜往一邊推了推,自作主張幫他決定:“沒有酒精的。”
“不,我要嘗一嘗新品。”麥五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突然抽什麽風,“就是門口的聖誕特供,聽說你家的新品味道特別好。”
調酒師這才擡頭看了眼面前這兩位顧客,點了點頭,也不知道他是在對誰點頭。
麥五本來還想問方林檎什麽,結果一扭頭發現原本盯着調酒師的幾個女孩不知道什麽時候正對着他倆偷偷笑,發現麥五注意到她們之後還欲蓋彌彰地轉過頭咬耳朵。反而讓麥五有些尴尬,他小聲和方林檎說:“你之前來酒吧也這樣?”
“我都不關注這些。”方林檎同樣小聲說,“我一般就來喝酒,沒看人。”
“哦。”麥五點頭,了然道,“好看的都來調酒了。”
方林檎搓了搓他的耳尖,也不知道是不是該笑他吃着陳年老飛醋。
“沒有你好看。”他貼在麥五耳邊說。
心滿意足的麥五搓了搓有些發燙的耳垂,輕咳一聲假裝盯着舞臺上嘶吼的歌手看。
沒有多久,調酒師把兩個酒杯分別推過去,“雪人,灰姑娘。”
麥五看着自己面前的杯子裏一大一小兩個奶油冰淇淋球疊在其中,只在杯底有一小層巧克力色的液體,是和雪人挺像的。他拿過勺子剛要上嘴,杯子就被方林檎調換過去。
清楚自己酒量的麥五也有些茫然:“……這個應該就是冰淇淋吧?”
“加了百利甜酒,酒精度很低。”調酒師解釋。
“有酒。”方林檎沒收,“你喝果汁吧。”
麥五瞪了他五秒鐘,沒脾氣的拿過那個什麽灰姑娘一聽就是女孩喝的果汁特調。方林檎在麥五好奇抿着灰姑娘的時候,看了眼身後那桌一直盯着麥五看的男人,不動聲色地将手搭在麥五肩膀上宣示主權。
其實那果汁味道還挺好的,麥五吧唧吧唧嘴,幹脆都喝光了。方林檎幾乎是在他放下杯子的那一刻就拉着他往外走。
裏面人聲鼎沸甚至熱得渾身出汗,一出門才被現實的氣溫打醒。麥五幫方林檎整理了一下脖子上麥媽媽織的圍巾,還故意說:“你從前來這裏的時候也走的這麽急啊?”
“我從前也沒遇到我的灰姑娘啊。”方林檎笑着說,沒和麥五提起那個酒吧男人的事。麥五卻因為他調侃意味的灰姑娘想到了之前的小裙子,莫名打了個寒顫。
灰姑娘很甜,不過晚上回去的時候,方林檎嘴裏殘留的酒精味還是刺激到了麥五的味蕾,害得他一整夜大腦都處在極度興奮之中,以至于把方林檎感染,害得他前半夜都沒從沙發上離開,連什麽時候被方林檎抱進卧室都不知道。
自從去過一次整個江京都評價頗高的西橋37度之後,麥五就對酒吧這種地方失去了興趣,與其去喝果汁,他寧願和方林檎膩歪在屋裏看電影吃薯片。
神仙生活過得不知今夕何夕。
陳柯一大早打電話過來的時候他還以為自己假期到頭了,吓得他先看了眼日歷。
不過陳柯的電話內容反而像是一個沉重的石頭,将這幾天的輕松愉悅都砸了個坑。
“隊長,曲奶奶去世了。”
十二月三十一日,曲奶奶熬過很多年,到底沒熬過這個冬天。
……
麥五和方林檎第一時間就趕回了陽水鎮,曲奶奶沒有親人,後事都是鎮上村上的居民主動來幫忙。
人還在家,麥五他們在門口就聽到了林阿姨的哭聲。可能是因為哭聲的感染 ,麥五在邁過門檻的那一瞬間竟也有些忍不住鼻尖酸澀。
曲奶奶平躺在床上,身上從未穿過的豔紅色衣裳,連那一頭白發都認真打理過,嘴角含笑,面目安詳。
陳柯眼眶通紅地扶着哭到癱軟的林阿姨坐在門口角落,林阿姨帶着哭腔一遍遍重複着:“我進來的時候就看到她這麽躺着,她早就預料到了,她……”
“隊長,曲奶奶有留給大家的信。”同樣紅着眼眶的羅曉斌遞過來一張折疊起來的紙,“上面有給你和方哥的話。”
這張紙也不知道經過了多少人的手,紙張上都是被淚水打濕的痕跡。陽水鎮上幾乎沒有人知道曲奶奶會寫字,更不用說她的字跡漂亮大方。大家對曲奶奶的印象似乎除了她那個苦命的女兒,就是她總癡癡坐在陽水湖旁的身影。
信的開頭,就讓麥五別過頭閉上眼。
【我啊,活了這麽久,能活到這麽久,也已經知足了……】
【……你們年輕人總說,活着累,生活也累,其實要我說啊,活着就是件天大的好事……】
【……我原本以為方程懷是我們中最能長命百歲的,小方回來了,我才知道方老頭也走了,我那時候就覺得,我恐怕也快到時候了……】
【我也沒多少東西,小麥看着幫我捐了吧。】
【要是願意,就把我的骨灰灑在陽水湖邊上。我大半輩子都和這個湖較勁,也算是把這個故事畫上劇終。】
【曲錦秀留于戊戌年臘月三十】
一只熟悉的手掌蓋在麥五的眼睛上,方林檎把頭貼在麥五的肩膀上,閉上眼。
作者有話要說: 唉,接下來重點走完結前的劇情。
預警:劇情不甜了。
淩晨更新的我,真的,很困了,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