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靠近的林李
作者有話要說: 這是上篇 複習的林李 中兩次複習之間發生的故事。
一瞬間還算清晰的意識只夠我掙紮到從地上坐起,之後所有的力氣都被抽調了去緩解疼痛,遠看一定像坐在地上鬧脾氣,等母親來抱起的孩子。受傷的手不能亂動,頭就代替它不斷調整擺放位置。直到這一陣無力頭暈的反應過去,我還抱有一絲僥幸,當嘗試轉動手部受傷位置無望後才死了心——要去醫院了。單手換了鞋,和一起來的友人打了招呼,自己回了宿舍。阿薇看出我臉色不對:“怎麽了?”
我:“運氣不好,摔了。”簡短向舍友們裝了幾下可憐,嗚嗚嗚了幾聲,就趕忙點起了手機查周圍的醫院。
準備走了,和她們招呼了一聲。“非要現在去嗎?現在很晚了…”“多半是折了,現在就去比較好。”“要人陪嗎?”“不用不用,今晚回不回來還不一定呢。我走啦。”
背着包走出校園。當我拿出手機戳打車的時候,聽到有些喘的聲音喊我,“阿裏,…等一下,呼…”“阿薇你怎麽來了?”“我,我不放心你一個人,大晚上的你一個女生怎麽行呢,再說了,你手還傷了。”“不用,回來肯定不早了,明天還有一天課呢,你——”
我話還沒說完,卻無意中看到阿薇的眼裏多了未曾見過的堅定。“你,OK嗎?”
“昂,我不是一直在學跆拳道嗎,還是大一時你慫恿我去報名的嘛。”
“……,阿薇……”沒想到她看起來弱弱的一個姑娘,因為當初我(們)一個玩笑堅持學了一年。(不對,這是我問題的重點嗎。)
“嗯,怎麽了?”阿薇看着我,眨了眨眼。
“你今天,話有點多……也不是多,就是感覺比平常有些不一樣。”我正想做左手撓頭表示不解的動作,半路就被疼痛叫停了。
“因為,你看嘛”,她頭低了些,聲音卻更加清晰,“受傷什麽的,看到了心裏總是不好受的……尤其這種,肯定很疼的。”
我感覺這話,有些超出我受傷這件事之外的感情,“嘿嘿,看來當初應該是我去學跆拳道的,那樣的話也不會這麽不耐摔了。”
誰知她猛地擡頭,露出一幅“說得很在理”的表情,倒是把我逗樂了。
在醫院等待檢查時,看到了急診室的些許日常。骨折的,流血縫合的,老年人的舊疾複發等等,阿薇确實不想看到這些,臉上鬧心的表情很明顯。急診室到住院醫生所在處有一段路,因為早就到了休息的時間,所以路上只看得見我們兩個。她走在我前面一點,時不時回頭看我,好像我随時會走丢一樣。當我想說點什麽打破有點瘆人而非溫馨的夜色時,阿薇先開口了:“還很疼嗎?”“嗯?沒事,不動就不怎麽疼了。”我在後悔讓她來了,這麽些事我一個人也完全可以的。可看着她的背影,這樣的溫暖,我一個人沒法無中生有。
當我們出了醫院,她戳手機叫了出租車之後,我也鎖定了可能有冰塊的一家水果店。當我過了馬路想走向那家店時,阿薇攔下了我,“我去吧。”“嗯?哦?哦哦哦。”她走得快,應該都沒看到我有些驚訝的表情,因為一年多來,一般出門問路或者其他和陌生人交流的都是我或者宿舍另一個,嬉皮笑臉的角色。她,給我感覺比較認生,乖乖的,不谙世事的。當她拿着東西,向我——的手走過來的時候,我才驚覺,早在她在校門口追上我的時候,這些對她的淺薄的認識就應該全部放下了。到校已經午夜,對門衛和宿管阿姨的解釋工作,也不出意外地都由她完成了。
如果說有比受傷和阿薇陪我去醫院更令我意外的事,應該就是阿薇之後的表現了。
Advertisement
第二天,當我還略帶驕傲地表演花式旋轉單手穿衣時,阿薇默默站到我身後,踮着腳幫我把袖子穿好了——因為不知道是驚訝還是怎麽的,她說“別動”之後,我就把袖子舉着沒敢動。
如果說這不足以讓我成為八卦團體中午的談資,那麽阿薇接下來的舉動又加大了籌碼。
她蹲下來幫我系好了鞋帶。
如果那時臉上可以貼彈幕,我一定會嫌我的臉太小!我還記得除了家裏人之外,唯一一次別人為我系鞋帶事件的發生,是因為我那時還不會系鞋帶……我并不懷疑這是我大驚小怪,因為旁邊兩個人一直“哇哦哇哦”個不停。
當天下午,這些議論就消停了不少,我想是可憐我已經傷殘,不給我制造精神幹擾了。
我以重新認識阿薇為理由,不去過分挖掘自己的好奇心。幾天後,我還是沒按捺住自己的問號,因為她要幫我沐浴更衣。我肯定是拒絕的!雖然同住一屋看多了,但是洗澡要人幫忙還是非常奇怪啊!
“一起洗,順便幫你。”“……好吧。”
“阿薇,你不用這麽照顧我,我自己OK的,一只手完全可以。反正傷的是左手。”随後我就像練成七十二變的孫猴子一樣展現自己作為“單手俠”的能耐。
“是大家一起照顧你,我不過是小事順手而已嘛。打飯,打掃什麽的都是大家一起分擔的。畢竟你現在這樣,誰都不希望,你就安心點,趕快好了不就可以報答我們了。”
“可是不會耽誤你嘛,我感覺你這幾天比平時睡得晚了。”
“那是因為現在學的東西難度增加了,花的時間更長了——算了,和你(這個書都不怎麽看的)說不通。”
“嗯?”是這樣嗎?
“還有,我和班裏那些‘八卦雜志’聊過了,大概表述的是慈母救殘女,不再傳些有的沒的了,你就別擔心了。”
盡管一般不表現出來,但我是很反感這種風言風語的。不過慈母殘女是什麽鬼!原來那個乖乖的阿薇呢!?
我覺得眼前這個比我矮十公分,眼神裏多了些悠然的姑娘,在不斷地給我送來驚喜。而且,真的有在堅持練跆拳道。
“阿裏,你在盯着哪裏看?”我吸了吸口水,“……沒有沒有。”
不過問號卻越來越大。
過了半個月,換了一次石膏之後,阿薇見我自己稍稍動手的事可以應付,便也放手了些。
拆石膏當天和阿薇出去吃飯慶祝,我也有自己的算盤,想問清楚。
我開了一個話題做過渡:“我不大敢想關于時間的變化。”
阿薇:“嗯?”
“你在陪我去醫院時,不是說不喜歡看到受傷這類事嘛,我不喜歡想時間變化這類事。”
“變化?比如呢?”
“比如分別啊,或者回顧跨度長一點的身邊人、事的變化。”
“還不夠具體~”
“就比如你啊,感覺你這一個多月表現的變化好大,和我印象中的很不一樣。”我意識到自己的話開始跑偏,耐心也随之消耗,“不不不,我想問的是——我是不是該對你的付出負責啊?”
問完之後,時間停滞了兩秒大概,我有點尴尬地不敢看她,故作鎮定地看着窗外。随後即是阿薇強忍住笑未果,銀鈴般的笑聲環繞在我耳邊。
她喘了口氣:“不不不,你這樣說,哈哈…是不是病人都得對護士負責呢。”
“不是……我,你照顧了我一個多月,我總要有些反應啊。”
“不用負責,我有對象的。哈哈哈哈,沒想到你平時那麽随性自在的人,也會考慮這些。”“随意不是冷血好嘛…”
“嗯嗯嗯~,我懂你的意思,不開你玩笑了。其實我也有私心的,我男友經常打球,難免受點傷什麽的,正好現在積累點經驗,以後好照顧他。雖然性別不一樣,不過你會折騰的程度可不亞于男生。”
“原來如此。”回想起來,之前阿薇的确是和我一起摸索方法,沒什麽經驗的樣子。“現在就開始構想未來了嗎?”
“是啊,挺美好的,是願望也是動力。既然現在做不到,那就為以後多做争取。”她突然向我這邊靠了靠,“阿裏,你說負責的事,還算數嗎?”
“……你別開我玩笑了。不過報答你肯定必須的——”
“那好,這個月的午飯,你包了吧。”
“納尼!!”……原來那個乖乖的阿薇,我很想她。
雖說是我請阿薇吃飯,但我記得帶錢包的次數屈指可數。我要鄭重聲明,我真的是習慣性忘帶,而且我要刷支S寶都被阿薇攔下來!我們就在這些争買單的日子裏,聊了不少東西。
原來她從大一就開始注意我,說我的自在,順其自然給了她很好的影響。原來她确實是理解我的感受,才做的那些事。通過她的在意和觀察,而非誤打誤撞。
她還說,她和母親吵架那次,我的安慰很有用。然而我都忘了自己說了什麽。想到現在相似的情況,我本人也只是覺得逗別人的時候,各類角色扮演很好玩,讓自己很開心。
如果說她對我的理解和付出是緣分,那麽我能在做慣了中央空調,男女無差別通吃的現在,有機會讓她停留在我的視線內,好好地認識她,關心她,則是我的運氣。
阿薇讀的書遠比我多,可她對寫這些事并不感冒,她說這些涉及彼此的事,很難描述得清楚。
可當她看見我碼這篇的時候,居然開了金口:“中間的‘意外’這個詞,可以改成‘驚喜’。”
“……,那可是包括了我受傷這回事阿薇。”
“摔倒時是驚,增加了人生閱歷是喜。”
我撇着嘴回頭看着她,喃喃自語:“人生閱歷啊…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