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少年道：“躲、躲下……來。”

聞言，舒晔臉上的茫然轉化為疑惑，“什麽？”

少年的聲音嘶啞難聽，幾個字也說得斷斷續續，發音還含糊不清，舒晔根本沒聽清他說了什麽。

少年自然也察覺到自己說話的艱難，他又嘗試着出聲，卻喉頭艱澀、聲音微小。

——他已經太久太久沒有開口說過話了，時隔許久，自己仿佛已經失去了發聲這項功能。

少年這樣想着，不由眼神微黯。

他終于将伸出去接水滴的手臂不舍的收了回來，單着手，用濕潤的手對上方的舒晔比劃着，他的動作生疏而僵硬，卻執着的不停示意舒晔下到下水道裏來。

舒晔面露遲疑之色。

他看懂了少年的示意，但看少年說句話都難的樣子，也沒打算要求人家說幾個長句子給他解釋一下為什麽要下去。

再者……

舒晔掃了一圈周圍的情況。

四周的喪屍都圍攏了過來，密密麻麻的，屍擠屍，全都揮舞着手臂奮力往前擠，力圖把舒晔拿下。

舒晔懂得末世裏人心難測的道理，至少目前為止，他并不打算對一個不知底細的少年人交付信任。

——即使少年是為他的性命着想。

而拒絕與少年同路後，面對當前喪屍圍堵的最好解決方案就是逃跑離開。

想到這裏，舒晔又開始挪井蓋，他還抽空對底下的少年說：“外面喪屍很多，你自己躲好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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邊上的蔡文姬正把晶核收好在一個小布袋裏，全收起來後揪着舒晔的褲腿，湊到下水道口探頭探腦好奇的往下看。

舒晔騰出手拎住蔡文姬的後衣領把她放到旁邊去。

“記得千萬別上來。”舒晔一邊對着下面說話，一邊把井蓋拖到了它原本該待的位置上，松了手。

吧嗒，井蓋合上。

舒晔拍了拍手上的灰，拉過懸浮在身邊等待征召的坐騎搖搖車，把蔡文姬揣在臂彎裏，自己坐了上去。

坐騎順應乘坐者的心意慢慢升空。

升至半空，舒晔把擠擠攘攘的喪屍扔在腳下，完全脫離被喪屍四面圍堵的困境。

“撤退。”舒晔發出指令。

話音落下後，甄姬立即往上空飛去，眨眼便到了舒晔身邊，以作護衛。

舒晔有心想要把盾山、女娲、周瑜三個英雄收回召喚系統裏。

他手腕上的樹葉紋的光亮如呼吸般明滅了一瞬過後，仍在地面上三位英雄受到感應，身形逐漸淡化。

最終，英雄的身形化作透明消失在原地，被收回了召喚系統內等待着下一次的召喚。

而英雄消失後，他們留下的技能攻擊也随之消失。

先前受到阻礙的喪屍們如今得到了繼續向前的空間，無數後力軍的擁擠之下，前排的喪屍們直愣愣的往前撲去。

卻撲了個空，直接摔倒在地上，把井蓋附近那塊小空地全填滿了。

而接下來的反應猶如多米諾骨牌，一個喪屍跌倒了，千千萬萬個喪屍也跟着跌倒了。喪屍接二連三的往前摔去，噼裏啪啦的，沒一會兒就全在地上互相摩擦扭動了。

舒晔乘坐着坐騎在半空中目睹了這一幕，差點不合時宜的笑出聲來。

從高空中俯視地面，底下的喪屍像是一大群螞蟻，數不勝數，從不同的街口彙聚而來，把這片十字路口區域堵得水洩不通。

喪屍聚集的地方占了很大一片地方，舒晔看完喪屍的熱鬧以後，控制着坐騎搖搖車往喪屍群居的反方向行駛而去。

舒晔想找一個清淨點的地方落腳，把事情好好捋一捋——喪屍是怎麽忽然大批湧現并試圖攻擊他的？

之前他站在十字路口半天，附近的路邊還有新鮮的血液，卻不見任何喪屍出沒，甚至只是在街道上、房屋內漫無目的游蕩的喪屍也沒有一只。

而就在片刻之間，大群的喪屍忽然就出現了，根本一點預兆都沒有。

這完全不科學。

而系統提出的有更高級喪屍控制低級喪屍行為的猜測，舒晔倒是覺得很有道理。

但是在沒有發現實際的高級喪屍的存在痕跡之前，這個猜測始終只能是一個猜測，不能當做事實去處理或者宣揚。

還有成天翊是怎麽身處地下的？為什麽要在地下張開精神力防禦網？

他剛才站在地面上時為什麽有雷要劈他？這是自然意外嗎？

事情一樁樁一件件的，湊在一起思考起來頗有些雜亂無章的滋味，像是在一團亂糟糟的毛線裏找不到線頭的感覺。

但是舒晔有種預感——有什麽自己不知道的事，一定能把所有事情都串聯起來。

舒晔想得多了，不由得坐在坐騎上出了神。

直到蔡文姬忽然拉了拉舒晔的衣袖。

舒晔回過神來，疑惑的低頭看向懷裏的蔡文姬，蔡文姬仰視着自家召喚師，小手往天上一指，說：“看，烏雲壓頂。”

舒晔順着蔡文姬手指的方向擡頭看去，視線觸及頭頂的景象時，不由怔了一怔。

之前站在地面往天上看時，只覺得天色不好，不僅暗沉沉的，還布有雷雲。其餘的倒是沒什麽感覺。

現在自己身在半空之上，再擡頭看天時，只覺得離蒼穹近了好多，而一些細節也看得更清楚。

雲層又厚又密，盡是灰撲撲的顏色，把天空罩得密不透光，仿佛是一群水母占據了一片海域。

身處半空上仰望雲層裏頻繁炸開的電光時，頗有種在看科幻片特效的新奇感。

但電光在眼前劈開，那種觸手可及的錯覺，卻令人有些頭皮發麻。

前車之鑒尚在，舒晔不由得擔心起來——看看這雷、看看這電，威力很大的樣子，該不會又對他下手吧？

同一時間，系統也在對雲層進行掃描觀測。

【正在計算雲層危險程度。】

【已獲得計算結果。】

【雲層危險程度——A級。】

【S、A、B、C、D五個危險等級劃分裏，它已經是A級的危險程度了。】系統提醒舒晔道：【宿主，你飛低一點，不要離雲層太近了。】

舒晔聽話的降低了坐騎的飛行行駛高度。

之前飛得高是為了看得遠，方便規劃坐騎的行駛路線、繞開一座座摩天大樓，免得在下一個轉彎時猝不及防撞上不規則時尚設計的牆體。

而如今系統發話了，舒晔只好放棄這一便利，轉而打開系統提供的路線地圖，在這所高樓林立的廢棄城市裏慢速低空前行。

“雲層的危險因素有哪些？”舒晔一邊看地圖實時規劃前行路線，一邊問系統。

系統在某些方面還是挺權威的。如果雲層單單只是因為有不知名雷電而進入危險程度排列，那麽它只能得到一個D級評價。

而系統給它的評級是A級。

這裏面必然還有其他一種或者多種危險因素存在。

【我們頭頂上這片烏雲，是一種末世環境下形成的自然天氣災害，按普通的數據分析，它只有D級危險程度。】

系統的發言與舒晔猜測的結果無二。

但系統接下來的話，卻讓舒晔大為震驚：【造成雲層升級為A級危險程度的唯一要素是——雲層裏有未知精神力波動。】

【關于未知的精神力波動，我尚在監測中，具體情況需要等待過後才能知曉。】

【但短時間內的監測結果可以确定的是：這股未知精神力時而出現、時而消失，有時十分強悍、有時十分虛弱。】

系統有一個大膽的想法：【我懷疑這片雲層擁有自己的思想。】

并提出了自己的猜測：【你之前遭雷劈、雖然躲了過去但是連地皮都鏟飛了，或許并不是意外，而是雲層有意識下導致的結果。】

系統盡職盡責的将事實與猜想表述完畢過後，又詢問宿主的看法：【舒晔，你覺得呢？】

“你的意思是，”舒晔震驚于系統宛如扁桃體發炎的發言上，并為此倒吸了一口涼氣，匪夷所思道：“雲成精了嗎？”

系統：【……】

建國後不許成精，宿主這是在對我開嘲諷吧。

肯定是的。

我記住了。

蔡文姬：“……？”

系統說的話，除了宿主舒晔能聽見以外，同樣寄生在舒晔身上的召喚師系統也能共享內容，而出自召喚師系統內部的英雄們自然也能聽見。

一直跟随在舒晔身邊默默護衛的甄姬是個好姑娘，礙于召喚師的面子着想，她慎重的思考了一下，緩緩開口為自家召喚師挽尊：“……好像，也有點道理。”

甄姬望了一眼仿佛無邊無際的烏雲層，皺了皺眉，忍不住說道：“雖然不清楚真相是怎樣的，但這些雲總給我一種不适感和排斥感。”

“就有點像……”甄姬斟酌着欲說出口的言語，但是一時半會兒的，她也沒有想得起一個貼切的形容來。

甄姬遲疑思考的尾音剛剛消音時，舒晔恰好在一棟高聳入雲的寫字樓前方不遠處的低空中準備拐彎繞行，卻不料忽然與一個喪屍打了個照面。

——這只喪屍在漫無目的的游蕩時，竟意外的走到了供寫字樓上班員工休息、抽煙所用的外置小陽臺上。

這一出來，它不僅見識到了外面的世界有多美麗，也見識到了舒晔煥發出迷人風采。

先前改變坐騎飛行高度後，舒晔在密集的摩天大樓建築之間穿行而過，也常常能與關在大樓裏的喪屍隔着玻璃窗或者陽臺遙遙對望一眼。

而舒晔這個活人呢，就像是大搖大擺出行的當紅大明星，而喪屍們則是狂熱的追星族，對“明星”的熱情可謂能燃燒整個沙漠。

只不過那時候舒晔轉頭就及時離開了，隔着擁有視線死角和視線距離的落地窗，喪屍失去目标後躁動了沒一會兒，就又陷入茫然的安靜裏。

這樣一來倒是沒出什麽意外，也沒有發生喪屍暴動的大亂子。

這次倒是情況不一樣，這只幸運發現“食物”的喪屍身處視野開闊的陽臺上，失去視線死角與視線距離的阻礙，舒晔意圖飛速逃離也慢了一步。

喪屍貪婪的盯着舒晔，嘴裏發出“赫赫”的呼氣聲，混濁的眼白格外滲人。

它伸着手臂張牙舞爪的想要用尖銳的爪子去撕扯舒晔的血肉，還不停的往前挪想要接近舒晔，卻被攔胸的陽臺護欄給阻止了行動。

多次前進都收到阻礙，喪屍不知疼痛的身軀在陽臺護欄上撞得嘭嘭作響，眼看着舒晔即将遠去，到手的“食物”要飛了，喪屍徒然張開了嘴巴，嘶啞的氣音已經從喉嚨裏發了出來。

——它即将依靠大聲嘶吼來呼朋引伴，召集同類大軍火速前來，意圖共同觀賞和食用“食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