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放學別走
三天過後，國慶長假要放完了。
在小賣部看電視的白枳迎來了終于回到這個家的明芝跟川思之。
黃悅溪拼命跟他們道歉，為自己把白枳困在家外這件事情。
川思之跟明芝反複感謝她照顧白枳那麽久的時間。
兩家人的交流差不多，川思之就來到白枳的身後，“我們回家了。”他說。
白枳把電視的遙控器放下。
川思之最後朝着黃悅溪點頭微笑，随後推着白枳的輪椅，帶着他離開。
李輕舟跟黃悅溪目送他們離開，在要拐彎進門的時候，白枳突然回頭，看了他們一眼。
黃悅溪笑着朝他揮手。
白枳笑了。
都說了，他的笑容會讓人眩暈。
“我這幾天過得很開心，謝謝你們。”白枳也朝她揮手。
黃悅溪的小心髒被擊中了，他推了一下自己兒子的後背，抱怨道，“你看看，人家小孩多麽坦誠，多麽可愛呀。”
不坦誠又不可愛的小孩李輕舟雙手抱胸，冷哼。
一轉身，白枳就收起了笑容，任由川思之将他推進去。
回到屋子裏，這個家的空氣依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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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這幾天過得怎麽樣？”明芝問白枳。
白枳很淡定，“我過得很好，我說過，我就算一個人，也能過得很好。”
有些人會誤解，不夠熱情的反應，似乎就是冷淡。
川思之苦笑。
明芝受不了他這樣的态度了，“你一個人要怎麽樣過得很好？”她雙手抱胸，冷笑，“你一個人可以上樓梯嗎？你一個人可以找東西吃嘛？白枳，你一個人要怎麽活下去？”
“小芝！”川思之斥責她。
明芝別過頭。
白枳沒有說話，打量了她好幾眼。
川思之苦笑，對白枳說，“你不要把你嬸嬸說的話放在心裏，她只是心情不太好。”
白枳看得出來，他直接說道，“不要把你在其他人那裏受到的氣撒在我的身上。”他可不是什麽垃圾桶，“我跟你的關系非常一般，我甚至可以斷然，如果我的媽媽不是花了錢讓你們照顧我，我們只是過年的時候點頭的關系，我們階層不一樣，思考不一樣，人生不一樣。我不介意你們有事的時候離開我，但是最好，你也搞清楚我們關系的界限在哪。”
明芝一愣，她沒想到自己會被一個十一歲的小孩子教訓。
白枳自己推着輪椅，離開了川思之跟明芝。
“小枳，你去哪？”川思之愣了。
“我覺得現在呆在這裏讓我不舒服。”他拉開門，推着輪椅出去，“我去李輕舟家再待一會，我建議嬸嬸在我離開的時候再次思考一下自己的定位。”
明芝的眼神跟着他走，心情複雜。
白枳在離開之前，最後看了明芝一眼，“不要欺負小孩子，記住這句話，說不定你可以跟丈夫的前妻生下的小孩處得好一點。”他出去，順便把門關上。
他輕而易舉就猜到明芝在哪裏碰壁了。
門在自己的面前合上，白枳推着輪椅出到街上，他一冒頭，另一邊就有車輛快速路過，白枳停在門口，等所有的車都走過了以後，才慢慢跑到對面的人家那裏去。
李輕舟家比隔壁的地勢都要高，他門還在店門口建了一道檻，白枳推着輪椅，沖了好幾次，都沒有能進去。他在臨近門口的地方持續不斷發出噪音，裏面的人急匆匆跑了出來。
“又是你！”看着離開自己面前還沒有幾分鐘的少年，李輕舟翻白眼，“你還有什麽事嗎？”
“買東西。”白枳言不由衷。
李輕舟服氣了，他跑到白枳的身後，推他進自己的小賣部，“你進不來就喊人好不好，自己在那裏做什麽？”
“努力。”他的回答簡潔明了。
“不需要。”李輕舟帶他進去。
“阿姨呢？”白枳沒有見到黃悅溪。
“去工作了。”本來她應該早就要出發的，但是聽說川思之跟明芝在今天回來，于是特意請假，把白枳交給他們，然後再道歉。
白枳聽到了緣由，若有所思地看着李輕舟。
李輕舟覺得他的眼神有點奇怪，“你到底要買什麽？”他問，居然那麽着急又跑過來了。
白枳的唇角往兩邊拉，他笑着告訴李輕舟，“我要買這個家。”
“少來。”李輕舟輕輕推了一下他的後腦勺，“少玩我了，住在那樣的別墅裏，你還會想要這種家嗎？”
“是嗎？”白枳微笑，“那我就拿那一棟別墅跟你換吧。”
李輕舟嘆氣，“你究竟想要做什麽？”
白枳推着輪椅，來到李輕舟的身邊，他伸出手，拉住李輕舟的手掌。
他的手是那麽小，李輕舟看着兩人相交的手。
李輕舟覺得自己可以輕而易舉就包住他的手。
“我不能只是單純跟你待在一起嗎？”白枳輕聲問道，垂下眼簾，眼睫毛晃動，在橙黃色的夕陽光下，散發着光芒。
李輕舟一愣。
他無法形容此時的感受，但是李輕舟的心确實柔軟下來。
兩人目光對視的瞬間，天空要暗了，啓明星要出來了。找不到歸路的人，尋找方向的人，只要擡頭就能得到指示。千年前如此，千年後如此。星星發光發熱，天空彩霞滿布。
李輕舟跟白枳的關系緩和下來。
這是肉眼可見的事情。
白枳是天生的惹麻煩體質。
他在新學校風平浪靜的日子大概就只有兩個多月。
在天氣變冷的某一天，一個陌生的人站在門口，朝裏面喊，“白枳在嗎？”
白枳正趴在桌面上畫畫，他聽到聲音，擡起頭，望過去。他趴得太久了，臉上印上了頭發的痕跡。
“找我嗎？”他愣愣地指了指自己。
門口的人點頭。
他不是這個班級的人。
原本正在跟餘秋舫聊天的李輕舟瞄了門口的人一眼。
看着陌生的來人，白枳推着輪椅，慢慢走出去。
白枳并沒有完全出去，他就停在門口。
李輕舟知道，這小子，精着呢。
“請問有什麽事嗎？”白枳有禮貌地問道。
那一位少年抓了抓腦袋，然後問他，“你認識隔壁三班的陶孑孑嗎？”
“桃姐姐？”白枳覺得這個名字很奇怪。
一直偷聽他們說話的李輕舟快要笑噴了。
“陶孑孑。”少年也覺得很煩惱，“他有事情約你，你今天放學不要立刻回家，他說要來教室找你，跟你說一些話，可以嗎？”
白枳想了想。
少年期盼地看着他。
白枳說實話，“不由得我，放學以後，我的叔叔會來接我。”
“就一下下。”少年拜托他了，“你只要留多一下下的時間就好了。”
“他有什麽事嗎？”白枳不解。
“他會跟你說的。”少年雙手合十，哀求道。
白枳有點無聊了，“那他不如現在自己來找我。”
少年抓了抓後腦勺。
上課鈴聲響了。
“總之放學以後，你不要馬上走！”少年跑了。
白枳推着輪椅，慢慢回到自己的位置上。
李輕舟斜斜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他叼着棒棒糖，揶揄笑着，睨白枳一眼。
白枳問他，“桃姐姐是誰？”
“陶孑孑是隔壁三班一個總是打架挑事的家夥。”餘秋舫告訴白枳。
白枳皺眉，“我不認識他。”
李輕舟：“哼～”
白枳疑惑，從書櫃裏抽出上課要用的書，“我最近也沒有得罪人。”
餘秋舫想，他找你的理由，應該不是這個方向。
這一節課是今天最後一節課了。
下課以後，學生們興高采烈地拎着書包跑了。
白枳收好書包，留在教室。
李輕舟拆了一根棒棒糖的包裝紙，他問白枳，“你在等陶孑孑嗎？”
白枳面無表情，“我要等我的嬸嬸跟叔叔過來接我。”誰要理會那個桃姐姐。
明芝跟川思之，有時候很早就會過來接他，有時候會晚幾十分鐘。不管他們什麽時候來，白枳先準備好東西，總是沒有錯的。
李輕舟想了想，将剝開糖果紙的棒棒糖遞到白枳的嘴巴旁邊。
白枳愣了一下，看向他的眼睛，然後張開嘴巴。
李輕舟把棒棒糖塞進他的嘴巴裏面去，冷硬的糖果碰觸柔軟的舌頭，随後被卷噬進去，“我帶你下去吧。”他這麽說。
白枳眯起眼睛。
“幹嘛？”李輕舟不滿意他的表情。
“你有問題。”李輕舟在學校跟他的關系總是不鹹不淡的，只有在那一條街道上的時候，他會跟他親熱一點。
李輕舟覺得太冤了，“我先帶你下去，你的叔叔嬸嬸就不用跑上來了，不是很方便嗎？”
“雖然很方便，但是李輕舟你什麽時候變得那麽友善了？”
“我本來就很友善。”李輕舟傷心了，他除了打架、翹課、不交作業，哪裏都是一個好學生的模樣，“別人不知道，你還不知道嗎？”你可是他和善性格的最大受益者。
白枳要笑不笑。
“怎麽樣？”李輕舟問他。
“好吧。”吃了別人的糖果，偶爾也适時地聽話好了。
李輕舟立刻站起來，把白枳從輪椅上抱到他的座位上，“等我。”李輕舟說了一聲，立刻搬着輪椅往樓下跑。
趁人不在，白枳把右腳翹到左腳上，得意地抖了抖。
李輕舟跑來跑去，腳步聲明顯。聽到他過來了，白枳立刻将腳放下，一動不動。
“走吧。”李輕舟在白枳的面前蹲下。
白枳習以為常，趴到他的後背上。李輕舟立刻将他背起來，然後跑下去。
“不用那麽着急。”白枳看着樓梯一節一節在自己的面前浮現，他有點害怕李輕舟會摔倒。
李輕舟幹脆利落地下樓，然後将他放回輪椅上，接着推着他離開了教學樓。他帶白枳去學校的門口，他知道白枳的叔叔嬸嬸時常是把車停在這裏。
今天，白枳等等時間比平常的時間要長。
李輕舟嘆了一口氣，“你打個電話給他們問問情況吧。”
白枳從書包裏摸出手機，然後撥打電話過去。
“喂。”他在通話。
就在白枳打電話打時候，李輕舟無聊地四處張望。他恰好看到有一段距離的教學樓門口，有兩個少年跑了出來，其中一個正好是陶孑孑。他的狗腿在他旁邊指路，他一下子就看過來，然後眼睛直直看向白枳。
李輕舟咬住牙齒。
“好，我明白了。”白枳一無所知，他擡頭告訴李輕舟，“嬸嬸說他們塞車了，沒有那麽快過來。”
李輕舟把他放下的手拿起來，塞到他的耳朵旁邊，“告訴你的叔叔嬸嬸，就說我送你回家好了。”
白枳：“哈？”李輕舟今天發什麽神經？
“快點。”李輕舟催促他。
白枳疑惑地看了他一眼，然後對着手機那頭說，“嬸嬸，李輕舟說他送我回家……嗯，對，好。”
李輕舟回頭，陶孑孑正在往這邊跑過來。
白枳挂了電話，“我跟嬸嬸說了，她說好。”
李輕舟聞言，立刻推着白枳的輪椅，往學校外面走，他的動作很快，讓白枳懷疑自己會不會摔下去，不得不緊緊抓住輪椅。
“白枳！”陶孑孑終于沖到了門口，手裏還拿着一封畫裏大大的紅色愛心的信，可惜白枳不見人影了。
陶孑孑兇狠的臉上布滿了憂傷。
狗腿小弟站得有點遠，他伸出握成拳頭的手，看着自己老大的蕭瑟背影，“加油……加油！”
作者有話要說： 小劇場
狗腿小弟：加油……加油……
回音：加油……加油……加油……加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