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1)

秦婉回到家, 泡了個澡,燃了驅蚊的香,靠躺在羅漢床上翻看閑書, 下頭冰鑒裏放了一塊修真界的萬年冰晶,不過拳頭大小的東西,就能将室內的溫度降了個七八度, 十分涼爽。

外頭更鼓陣陣,三更天了,秦婉站起來, 大約自己是高估他了,畢竟才二十不到的少年, 沒猜出來也是正常。

剛剛合上書, 聽見一聲蜂鳴, 秦婉看了一眼警示器,哦吼, 來了?

自從季成運跑進來之後,秦婉在整個府邸做了布防。她伸手将防控關閉, 讓某人可以順利進入。

外頭樹影搖動,秦婉:“進來吧?”

裴曦沒想到秦婉會這般警覺,從窗外翻身而入。

秦婉看他一身夜行衣, 蒙着臉,燭光下,那一雙幽深的眼睛看着她。

秦婉擺出女兒國國王邀請禦弟哥哥欣賞國寶的樣兒, 一只手撐起,長發鋪散,斜靠在羅漢床上,臉上五官無一不精致到了極致, 一雙美目正含情注視着他,透過身上的白色綢緞衫子,隐隐約約能看到裏頭綠色的肚兜,一條同樣料子的長褲,貼在身上,她那水蛇一樣的姿态,那妖嬈的身段纖毫畢現,粉嫩圓潤的玉足,就在裴曦的眼前。

看她一臉閑适,任由他欣賞的樣兒,根本沒有把男女大防放在心上,不知道是她藝高人膽大,還是說她壓根在他面前沒有男女大防?裴曦猜到她已經知道自己是誰,并且把自己幾次出現都聯系了起來。可還是不明白,自己到底是怎麽在她面前洩露的底細?

秦婉托着腮,看他,聲音婉轉嬌柔:“看夠了沒有啊?”

裴曦一下子反應過來,臉熱辣,心猛跳:“起來,套件外衫。”

秦婉慢條斯理撐着起來,頭發滑落,修長雪白的頸子往下,對襟衫子裏頭,翠綠肚兜沒能完全遮住那一片雪白,裴曦側過頭去,非禮勿視。

看他一副正經的樣兒,秦婉抱怨:“三更半夜,闖人閨房,我不嫌你無禮,你倒是嫌我穿得少,真不知道是何道理?”

裴曦噎着一口氣,不想與她分辯,她在他面前從來沒有半分正經過,知道夜半三更,看見有男人闖閨房,她這一副什麽表情?

秦婉站起來,身姿曼妙,伸手拉起架子上的一件外衫披上,再走到他面前,伸手要扯下他臉上的面巾,被裴曦伸手握住她的手:“你要做什麽?”

“死鬼,你就是燒成了灰,我也認得。在我面前蒙什麽臉?”秦婉被他握住手,索性柔若無骨地往他身上靠了過去,貼在他的胸膛上,“今日來找我,是不是聽了太後壽宴上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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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曦将她推開,誰知道她這人沒羞沒臊,貼得太緊了,那一股子的馨香,哪怕房間裏很涼爽,都讓他冒出汗來,他只能往後退一步。

她都這麽認了,再遮面就沒意思了,将臉上的面巾揭下,露出了那張俊美的容顏,秦婉伸手要摸,被他抓住手腕,裴曦跟秦婉攤開來說話:“你處心積慮,要嫁給我?”

秦婉輕輕推了他一下,給他抛了個媚眼:“先去坐下,我們慢慢聊?”

“不必!”裴曦站在那裏,“我站着吧!”

“那你走吧!半夜三更找人聊天,擺出一副特別正直的樣兒來,給誰看?”

秦婉嘟嘟囔囔,雙手解開外衫,脫下來往衣架上一挂,坐在床上:“我要睡覺了,你好走了。”

裴曦估摸着,她還真能當着他的面,躺床上睡覺,深吸一口氣,去羅漢床上坐下,那個坐相哪裏有半點纨绔樣兒?這是比唐三藏還難勾引了?

想想人女兒國國王還能引得唐僧頭上冒汗,自己撲上去,這個混賬也就把她當成個蠍子精,估計能一把推開。

秦婉站起來套上外衫,趿拉着鞋,打開冰鑒,中間是一塊在燭火下冒着涼氣的冰晶,邊上則是她鎮着的涼茶,端了兩盞起來,放在羅漢床的小茶幾上:“趁涼吃,這玩意兒最是解暑,外頭熱吧?”

說着伸手給裴曦遞上一塊帕子,裴曦不接她的帕子,這屋內異常清涼,此刻他身上的暑熱已經解了大半,只端了那沁涼的茶,喝了一口,從口中一路涼到了胃裏,夏日裏很是舒坦。

“你處心積慮要嫁給我,難道還真是為了我這個人?”

秦婉斜靠在那裏,端着茶盞,笑看着他:“不是為了你這個人,還為了什麽?”

“不信!”裴曦說道,“我哪裏值得你下這般苦功?”

秦婉放下茶盞,雙手托腮,燭光下,美人雙眼亮晶晶地看着他:“你怎麽就不值得我下苦功,你看你坐在那裏,我看着就賞心悅目,心神蕩漾。”

她那如花美貌,嘴裏說出這等言語,裴曦臉上全是熱氣:“秦婉,咱能好好說實話嗎?”

秦婉也很無奈,她真的是說實話了,可人家就是不信怎麽辦?人生艱難,那就挑他信的說吧。

“你既然能猜出,我在兜着圈子嫁給你,定然也能猜出,我嫁給你的理由。不如你先說說看?”

“為了躲季成運,也為了避開季成遙?”

秦婉放下茶盞:“季成運讓我惡心,季成遙?”

“那不是個東西。”裴曦認可,那天聽季成遙說讓秦婉給的投名狀是把人給他,并且給他生一個孩子。裴曦就想拔拳頭揍人了,幸虧後來秦婉把人給那個啥了,否則還真難讓他克制住去暴打他一頓。

“所以啊!再說了大陳朝已經爛到根子裏了,就算是出一個明君,也很難挽回局勢。這麽多年,皇族宗室占了多少田地銀子,那些門閥大戶有又占了多少?百姓想要吃口飯有多難?與其去爛貨裏挑一個比較不那麽爛的,不如與你一起?”

“你也不必嫁給我,只要你……”

“我總歸要嫁人的,否則你認為季成運會消停?”秦婉問他。

裴曦想着季成運對秦婉的那種态度,也知道她處境艱難,低頭沉吟:“行,我知道了。這個婚我成,你我雖然成婚,我倆只做挂名夫妻。你以後也不必對我這般,你放心,我定然盡我全力,護你周全。”

這話把秦婉給氣的,她用得着□□他,來保全自身嗎?

秦婉站起來,一把将裴曦扯了起來,裴曦不知道這個女人發什麽瘋,只是被她給扯了起來,站在那裏,他仔細想着自己說得不對嗎?他答應的事情,一定會竭盡全力。

秦婉伸出玉色手指戳着裴曦的胸膛:“裴曦,你想什麽呢?你以為我是獻身給你,求你護佑啊?你腦子想什麽呢?求你護佑個屁,老娘只是饞你身子!”

裴曦被這句話給弄得狼狽不堪,心頭怒氣翻滾,強制讓自己好好跟她講道理:“秦婉,我跟你說清楚,雖然我答應你,跟你成婚,有些事情你別做夢。”

“行,這話就放在這裏了。要是有一天,你想跟我在一起了,記得給我跪搓衣板。”

想想那輩子,這個混賬把她娶回家,依舊是一副纨绔子的模樣,天天出去走狗鬥雞,流連賭坊,她求他收心,逼他上進,怎麽都沒用。暗自落了多少淚?直到他來救她,才知道自己的丈夫原來是那般的英雄人物,就是那樣了他還不肯和她在一起。

她知道,他想要給她留一條活路。若不是自己鼓勵自己不能害羞,纏着他,估計到死他都不會碰她。可真碰了,那個黏糊勁兒,那個瘋勁兒上來,那時候她是真嬌弱,被他給……

真想好好捶他的胸,大罵幾聲:“你個王八羔子!”

裴曦看着這個女人,确實國色天香,那又怎樣?誰會喜歡這麽惡劣的女人?裴曦:“你就別癡心妄想了。”

裴曦說完,轉頭要走,秦婉叫他:“等等!”

裴曦站在那裏問:“幹嘛?”

秦婉走過去從匣子裏拿出一張銀票,又要抱到他身上,被他扯開。秦婉:“江淮發大水,派人去湖廣收購米糧吧。”

她連他在做什麽都知道?為什麽?裴曦看着她,沒好氣地看了她一眼。

“看什麽看?你的事情我全知道,別問我為什麽會知道,我告訴你,你是自己親口告訴我的,你信不信?”

“鬼才信你!”知道她刁滑,問也問不出什麽來。

裴曦看着手裏的銀票:“我給你打個欠條,連帶之前八千五百兩,到時候一并連本帶利還給你。”

裴曦去書桌上提起筆要寫欠條,秦婉站在邊上看他磨墨,提筆寫欠條,她說:“你好好算算,什麽時候到十萬兩。”

正在寫字的手一抖,裴曦側頭看秦婉,咬牙:“秦婉!”

秦婉點頭:“嗯?難道你想賴賬?”

裴曦寫好,簽下了大名,按下手印,這才說:“這個有個前提,我還不上了,到時候……”

“記得肉償!”秦婉說。

裴曦深吸一口氣,告訴自己不能跟她計較,以後日子還長,千萬不能被她給氣死。

“我走了!”

秦婉看着他:“夫君,走好。”

裴曦聽見這個稱呼,青筋又跳了兩跳,剛要爬上窗戶,停在那裏,有些猶豫。秦婉走過去仰頭看他:“夫君是不是舍不得娘子我呀?”

裴曦被她軟糯滑膩的語調給弄得地,臉漲得通紅,正色:“你既然能知道我的底細,想來也能探聽到別的事情。我這個時候冒然給你個人,是不是?”

秦婉立刻反應過來,他是要把梅花那個丫頭給她了:“要,咱倆誰跟誰啊?我對你敞開心扉,不怕你打聽。放過來吧!”

這也太猴急了吧?裴曦定了定神:“走了。”

秦婉将手放在唇邊給了他一個飛吻:“夫君,好好睡覺哦!”

裴曦聽見這句話,一腳踏空摔了下去,護院聽見立刻沖過來,秦婉在那裏罵:“哪裏來的小野貓,擾人清夢?”

秦婉在窗邊拍着嘴,往下看,見裴曦一張嘴在那裏無聲地抽氣。要死的!前兩天她把一盆腦袋那麽大的仙人球給放窗戶底下,讓它接受雨露的滋養,秦婉對那些護院說:“這裏沒事兒,你們去別的地方巡查。”

護院離開,裴曦爬起來,胳膊上被樹丫刮開了衣衫,屁股把那一盆仙人球給坐爛了,秦婉不知道該心疼夫君還是心疼仙人球,略帶興奮地輕聲問:“夫君要不要進來,娘子給你把刺兒給拔了?”

裴曦恨恨地看了一眼秦婉:“不用!”

秦婉抽出帕子捂在臉上:“夫君好無情,娘子好傷心。”

等她帕子放下,裴曦已經爬牆出去。

裴曦回到小院,有些……慘不忍睹,叫來自己的兄弟,給他處理屁股上的仙人球的刺,自家兄弟給照了燭火,給他拔刺:“頭兒,哪個王八羔子把你給搞成這樣的?”

裴曦一拳揮過去:“什麽叫搞成這樣的?”

那兄弟被打了一拳,另外一個兄弟,去拍了拍那個兄弟的肩:“你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有些寡婦為了避免登徒子爬牆,在牆角放上仙人球,這種事情不是明擺着嗎?”

“放屁!”裴曦怒吼,想着那個女人一臉興奮,興致勃勃想要給他拔刺兒,他心頭一個恨,天底下哪裏來的這麽混蛋的女人,師傅說得沒錯,女人都不是好東西。

等屁股上的刺兒給拔幹淨了,裴曦換了衣衫,吩咐:“把梅花叫來,我有事情交代。”

一個圓臉微胖的小姑娘,探頭叫:“大當家,找我?”

往椅子裏一坐,屁股上那個刺疼,皺眉:“嗯,你以後去秦府大小姐身邊當差,她若是要知道京城一些人家的動向,都可以告訴她。我們這裏的事情,就不要跟她說了。”

梅花有些不樂意:“那種大戶人家的小姐,我伺候不來。”

“叫你去就去,哪兒那麽多廢話?”

梅花一臉不情願地離開,等梅花一走,裴曦又吩咐:“明天去侯府,說我欠了萬兩賭資,讓侯府還錢。”

倆兄弟看着裴曦,撓了撓頭:“頭兒,這樣是不是會把夫人給逼上絕路啊?”

“你們就這麽幹。”

倆兄弟看着裴曦,果然是要做大事的,對自己親娘都能下這麽狠的手。

第二天一大早,各家府邸的大門還沒打開,一幫子人兇神惡煞一般敲響了侯府的大門,等侯府的人出來,才知道小侯爺在外欠下兩萬兩的賭債。

裴夫人一聽這話,跌坐在椅子裏大哭了起來,侯爺摟着她,一句句地勸慰,裴夫人說:“随便你們,把他殺了,賣了都行!”

侯爺舍不得這麽一根獨苗,拉下臉來一家一家親眷求過來,總算是湊滿了兩萬兩給賭坊送了過去,裴夫人大哭之後,收拾東西,帶着女兒上了車,說是要到城外的庵堂裏出家做尼姑,反正女兒也嫁不出去,一起吧!

這麽一來又是讓滿京城看了裴家一個大笑話,不過自從裴曦回來,反正裴家的笑話時常有,大家也已經習以為常了。

梅花穿着布衣布衫去到忠孝郡主府上,一進來就被領到了郡主跟前,看見長得跟天仙似的郡主,卷起袖管,正在刷醬料,翻面兒嘴巴裏說:“珠兒,把梅花帶進去,讓她放了東西過來一起吃烤串。”

梅花走在郡主府,珠兒叽叽喳喳跟她說了一路,等她放掉了東西,到園子裏,秦婉遞給她一串烤羊肉問:“自己加辣椒面兒。”

一口滋滋冒油的肉串兒,梅花對這個差使愛了。

又過了幾日,皇帝帶着兒子們去避暑,本不過是一場小小的圍獵,打上幾個兔子狐貍的事情,沒想到鬧出太子和靖王拔劍相向,靖王手臂負傷,太子跪在皇帝面前:“父皇是兒臣之錯。”

“你到底要為了那個女人鬧到什麽樣的程度?”

季成運低着頭:“父皇容兒臣與秦姝退婚,兒臣還是要娶秦婉。”

“你瘋了!”皇帝站起來,“你是一國儲君,這種出爾反爾的事情,怎麽能做?”

“兒臣求父皇成全。”

“除了秦婉天下女人随便你挑。”

季成運跪在地上,皇帝過去一腳踹翻了他,心頭火起,叫人來草拟了聖旨,季成運聽見皇帝要把秦婉嫁給裴曦,跪在那裏膝行過去:“父皇,兒臣求父皇成全。兒臣今生非婉兒不娶。”

皇帝低頭看向他:“你做夢!”

聖旨拟定出來,皇帝蓋了章,連皇後太後那裏都沒有打個商量,派了太監立刻出宮宣旨。

裴府,侯爺媳婦兒跑了,兒子又管不了,一個人坐在廊檐的臺階上,百無聊賴地跟着家裏那只鹩哥說話。

滿頭白發的老家丁,佝偻着背走進來:“老爺,宮裏來了內官大人,宣聖旨了。”

侯爺連忙站起來,去迎接太監,也不知道是什麽旨意,他這個閑散的侯爺除了逢年過節上頭賜下一些分例之外,已經很多年沒有什麽旨意了。

那個宣旨太監在門口跟侯爺行了禮,跟着他一路往侯府裏走,裴家是開國元勳,後來又為大陳抛頭顱灑熱血,一代代人的功勳,換了偌大的府邸,看着裏面沒幾個伺候的下人,都是些年過半百的老人。家裏牆上挂的畫都沒幾張,大約除了這個府邸,家裏都沒啥子錢財了吧?

走到廊檐低下,聽見那個會說話的鹩哥大罵:“你個小畜生,我裴家三百年根基,被你毀了……”

從鹩哥嘴巴裏說出這樣的話,侯爺拿起小竹竿,叫:“閉嘴!”

“讓我去死了也就幹淨了。省得哪一天流落街頭……”鹩哥還在學說話。

從一只學人說話的扁毛畜生嘴裏說出來,當真是異常凄涼。

侯爺一個人跪下接聖旨,聽見皇帝把英國公嫡女,忠孝郡主秦婉賜婚給自家兒子的時候,眼睛睜得像銅鈴一樣大,雙手愣愣地接過聖旨之後,半晌之後哈哈大笑:“裴家有救了!”

太監提醒他:“侯爺,快領旨謝恩。”

連連磕頭:“老臣叩謝聖恩!”

說完連忙進去換了衣衫,出了侯府的門,要進宮謝恩,進宮之前在大門口對着家中的小厮說:“快去賭坊,把那個混賬給拉回來,就說陛下給他賜了媳婦兒了。”

得了侯爺的命令,小厮歡喜地應下:“哎!”

而另外一邊秦婉這裏,正在水榭裏乘涼吃瓜,聽見要接聖旨,匆匆忙忙出來跪接,聽太監念完聖旨。

她癱坐在地上,仰頭:“不可能!”

“郡主娘娘,跪謝隆恩吧?”

“我不信!”秦婉眼裏含着淚光,“憑什麽把我嫁給那個纨绔子?陛下是我爹爹的兄弟,他認我為義女的啊?他怎麽能把我嫁給一個纨绔?”

“這是陛下親口下的旨意,老奴來頒旨。您不接也得接啊!”老太監就知道這事兒不好辦。

秦婉接過聖旨,坐在地上久久沒有聲響,淚流滿面,環兒過來拉她:“姑娘,起來吧?”

秦婉抹了一把眼淚,站起來:“準備車馬,我要進宮。”

她上了車馬,兩個丫鬟一直在安慰她:“姑娘不要太過于傷心,小侯爺雖然有些混不吝,可好歹長得比太子還好看,總算是有一個長處不是?”

秦婉靠在車廂壁上:“我也是這麽想的。”

珠兒一時無言,環兒:“姑娘您不會是挺滿意這個夫君的吧?”

“這個咱們私下知道就好,要不然皇帝收回聖旨,我還嫁給誰去?”秦婉摟着兩個丫頭,“嫁給季成運或者季成遙,天天跟秦姝這樣的女人,搞來搞去,你們願意不?”

“可不是嗎?我聽隔壁的綠意說起太子殺兩位教習姑姑的場面,聽聽都吓死人了。”珠兒一臉惡寒。

環兒問:“那小侯爺不是個敗家子嗎?”

秦婉笑着:“那我就讓他敗,看他能敗成什麽樣兒。反正你們只要裝出我一千一萬個不情願就好?”

“嗯嗯,姑娘放心。您去哪裏咱們就去哪裏。”

秦婉捏了捏珠兒的臉:“好。”

馬車到了宮門口,要去見太後,沒想到宮門口碰上了裴家的馬車,侯爺從車子上下來。

侯爺還笑着要跟她打招呼,秦婉拉長着臉不理睬人,侯爺讨了個沒趣兒,侯爺摸了摸鼻子,對着裏頭出來的太監陪笑,太監帶了他進去。

秦婉等在門口一臉焦急,着急上火。一輛馬車停下,何将軍的夫人和何小姐從馬車上下來,那何小姐走到她面前,諷刺地看了她一眼:“郡主娘娘,恭喜得了如意郎君。”

何小姐笑得好生開心,秦婉提醒:“你可以少吃點糖了,後槽牙都蛀空了。”

何小姐閉上嘴,翻白眼,被何夫人拉過去:“跟她有什麽好說的?已經被陛下厭惡的人。”

何夫人帶着何小姐進了宮,秦婉還在宮門口等着,不一會兒,季成遙下馬上上下下掃過如熱鍋上螞蟻的秦婉,笑一聲:“這下知道着急了?”

秦婉看向他:“你是不是閑的蛋疼?”

季成遙噎一口,進了宮裏。

秦婉等得滿頭是汗,才等來了太監領着她進宮,宮門口秦婉因為走路太着急,還差點被門檻給絆倒,一見太後,她就撲到太後膝前:“娘娘,陛下怎能将我嫁給一個纨绔,娘娘,若是嫁給一個纨绔,婉兒的一生可就毀了啊!娘娘要替婉兒做主啊!”

秦婉哭得梨花帶雨,太後也不知道為什麽皇帝會下這種旨意,她倒是想過要把秦婉給老二,可皇帝不樂意,也就算了。那滿京城的青年才俊,好好挑一個給她不就好了?好歹也是秦賀昌的遺孤,怎麽能虧待了呢?現在把她嫁給裴家那個敗家子,這算什麽?

太後也是不太舒服,可皇帝下了聖旨,太後總不能說皇帝不對吧?只能安慰她:“你往好處去想,裴家至少也沒有其他人家家裏那些事兒。裴家歷來只娶一房媳婦兒,不到四十無子不納妾。”

秦婉哭得打了個嗝兒,斷斷續續說:“娘娘,可他不上進啊!”

“男人,缺個女人管束,興許能變好?”太後也不知道怎麽安慰她,只能往好的方向說。

太後安慰了秦婉許久,宮女來報:“娘娘,王貴妃到了。”

“讓她進來。”

王貴妃搖着扇子,從外頭進來,給太後行了禮。

低頭看秦婉跪在地上,拿着帕子哭,貴妃說:“哎呦,郡主啊!你也別傷心了,陛下倒是在本宮面前提過一嘴,把你嫁給裴世子,是因為裴家也是功勳世家,如今世子爺年幼不懂事,若是娶了沒什麽本事的姑娘,那裴家可就真的完了,可若是娶了你,以你之能,定然能夠讓裴世子浪子回頭,到時候也算是救了裴家。”

秦婉帶着淚,看向王貴妃:“若是他一直這樣呢?”

“女人嫁男人,都是命啊!好歹這個裴世子的長相與郡主倒是極配的。郡主,你說是也不是?”王貴妃笑着說,一想起這個秦婉勾引她兒子,妄圖嫁給她兒子,她就心頭恨啊!現在好了,這個狐貍精嫁給那個敗家子了,她也就不用擔心了。

秦婉擡頭:“也是,我好歹是嫁,有的人只配納。多謝娘娘指點迷津。”

王貴妃聽見這話,心頭怒火大起,她陪着皇帝走過酷暑寒冬,原以為六宮之主的位子已經是到手的鴨子,誰知道皇帝回來要穩固朝局,第一件事就是娶了背後有強大靠山的皇後,她的位分只能停留在貴妃上了。這一點是她心中的痛,此刻被秦婉揭開瘡疤,心火燒起。

“你說什麽呢?”

站在那裏要罵秦婉,被太後打斷:“好了,婉丫頭。起來吧!事已至此,也沒什麽好商量了。回去好好備嫁。”

太後之前還在安慰秦婉,聽到秦婉什麽妻妾的這種悖逆之言,心頭不舒坦,她當年也不過是個貴人,不過是因為兒子逃回來承襲了皇位。原來這個秦婉不過是一直被精心教養,真的到了艱難時刻,就什麽話都出來了。說到底是骨子裏看不起她們這種當妾室的人。

太後臉冷了下來,王貴妃笑得眼角皺紋越發深刻:“郡主啊!好好回去等着嫁人吧!”

秦婉無奈告退,整個人看似渾渾噩噩地從太後宮裏走出來,一路上手帕擦不停的眼淚,走到宮門口,珠兒和環兒扶着她上了馬車……

有了王貴妃這張嘴,宮裏就算是躲在宮牆上的那只貓都該知道這個消息了。

王貴妃笑得合不攏嘴,皇後卻是感慨太可惜,要是秦婉和王貴妃成了婆媳,和太子妃成了妯娌,那才叫有得看了。

皇帝則是在聽了一堆裴侯爺挖心掏肺的馬屁之言後,自己都信了自己做的事情特別對。他堅信秦婉嫁給裴家,是個最好的安排。

秦婉這個原來要成太子妃的姑娘,一下子給了個敗家子,這絕對是大消息,信息傳播太快,京城公侯世家都知道了,林家小姐拍着桌子高興,立馬要了轎子去莫家做客,找了三五手帕交,組成了姐妹八卦團,把秦婉婚後的艱難困苦安排得妥妥帖帖,就靜靜等着真人演出了。

回頭說,裴家的小厮奔跑着去找裴曦,進入賭坊,裴曦還在擲骰子,賭坊裏人聲鼎沸,裴家的下人貼在裴曦耳朵邊:“小侯爺,陛下給您賜婚了。”

“什麽?”

小厮聲音大了點:“陛下給您賜婚了。”

“什麽啊?大聲點兒。”

“陛下,給您賜婚了!”小厮吼了一聲,這一圈兒都清淨了。

裴曦滿臉不可置信,看向小厮:“賜婚了?賜什麽婚啊?”

“給你賜婚,英國公府的大小姐,忠孝郡主。”

所有人看向裴曦,天下第一美人配上這麽個只有一張臉的纨绔子?這好白菜是被豬拱了吧?

唯獨裴曦把骰子一扔,抓住小厮就罵:“賜,賜什麽婚?那個兇婆娘?老子還要不要活了?”

裴曦一陣風兒似地跑回了家,沖進家裏叫:“爹,這不是真的吧?陛下是哪根筋搭錯了,怎麽把那個兇婆娘許配給我,爹您陪我去宮裏把這個親事給退了,我不要這個兇婆娘。”

裴侯爺大叫:“混賬,居然敢對陛下不敬?陛下賜婚,怎麽能讓你随意退婚?你以為人家好好的閨女願意嫁給你啊?滿京城最好的閨女啊!給了你這麽一個混賬東西,你還不知足?我打死你的不知輕重混賬東西。”

侯爺追着裴曦跑,裴曦被侯爺抽得一邊逃一邊叫:“她哪裏好了,兇成這樣?我不要娶她,她愛嫁誰嫁誰去。”

說着跑到秦婉家門口,使勁地拍門,秦家的護院一看是裴曦,連忙進去跟秦婉禀報,過了一會兒。秦婉走了出來,看上去臉上沒有血色,雙眼紅腫,了無生氣。

裴曦初見她,吓了一跳,看見她微微挑眉,才略略放心,她這是裝模作樣呢。

“秦婉,跟我進宮去面聖,把咱們婚事給退了,我不要娶你。”裴曦在門口叫道。

裴曦咋咋呼呼惹來了不少看熱鬧的人,這個小侯爺真是混不吝,他這種人能娶到秦家大小姐,那絕對裴家祖墳冒青煙了,還敢嫌棄人家?

秦婉看着他,一臉的生無可戀:“我進宮去退過了,就算咱倆當中誰先死了,你裴曦也是我秦婉的夫君,我也是你裴曦的娘子。抱着牌位也要成親,退婚你不要想了。”

裴曦退後一步:“怎麽可能?咱倆合适嗎?你跟太子訂婚這麽多年,又想要找靖王,你真當我不知道啊?賭坊裏都傳遍了,現在就把你塞給我啊?我不要!”

秦婉停他這麽說,整個人搖搖欲墜:“裴曦,你混蛋!”

侯爺追了過來,一把鞭子抽過來:“混賬東西,滿定安城沒有一個姑娘願意嫁給你這個混賬,秦姑娘嫁過來是委屈了秦姑娘,你還敢這麽說?”

裴曦任憑侯爺鞭打:“爹,憑什麽要我娶她?”

秦婉走出來,伸手就是一巴掌,裴曦捂住臉,秦婉彎腰大哭:“滾!”

珠兒環兒出來抱住哭得聲嘶力竭的秦婉,拖着她進了家門,梅花站在門口,對着裴曦翻了一個白眼:“呸,癞哈蟆吃到了天鵝肉,還嫌棄?不要臉!”

裴曦:“……”她到底是哪一邊兒的?

這一幕多少人看了心酸,多少人落淚。不就是父母不在了嗎?沒有人護着嗎?所以才會?這些不能還說,不可說,可又讓人不得不說。皇帝所謂的生死交情,也不過如此吧?

西府裏,秦姝早就派人在隔壁門口盯緊着,聽見秦婉滿眼心酸,真是高興地手舞足蹈,笑到眼淚出來:“賤人也有今天,真是報應!”

秦婉嫁給裴曦這一輩子永遠沒有了出頭的機會,永遠沒有辦法跟她在争什麽東西,只要她登上皇後之位,等季成運有了新的美人,忘記她,秦婉就是一只任由她踩踏的螞蟻。

秦姝心裏異常興奮,季成運卻是無法安枕,他想過要留下秦婉,想過登基之後将她納入後宮,想過退了秦姝,換回秦婉,一切的一切,都因為這道聖旨成了泡影。

剛剛想要翻,牆進入秦婉家的後院,卻沒有想到一開始就被人發現,秦婉走到牆邊,他看着秦婉蒼白憔悴的臉,很是心疼。卻被秦婉一句:“你害我害得還不夠?想讓陛下一根白绫将我賜死嗎?”

他一下子明白,他的父皇是因為他一直對秦婉念念不忘,所以才不顧和秦賀昌的兄弟之情,要給秦婉賜婚。是恨透了秦婉,果然他才是始作俑者。

想到這裏他想起那個拆散他和秦婉婚事的東西,他無奈地從秦婉這裏離開,換了個後院爬,爬進隔壁秦姝的院子,走進院子,聽見秦姝在那裏笑得前仰後合,又是罵人賤人,又是很咒秦婉不得好死。

季成運就這麽出現在秦姝眼前,秦姝一下子收住了嘴,額頭冒汗:“殿……殿……下……”

季成運眯着眼,上次他砍殺兩個教習女官之後,還沒有派新的人過來。顯然,她還沒有吸取教訓?

想想剛才秦婉滿臉蒼白,問他那錐心的問題,他都快心疼死了,這個賤人還在咒罵她早死?

季成運一把揪住秦姝,将她按在羅漢床上,:“我說的話,你沒有聽進去?”

再次看到季成運兇神惡煞的模樣,秦姝已經連哭都不會了。季成運用手壓着她的頭:“你要是再想不明白,我可以用一杯毒酒讓你睡着了好好想。”

秦姝被他壓得幾乎無法呼吸,更讓她生死不能的是季成運的無情,她的心口如被一根根細針紮着一般,真想一下子去了,倒也幹幹淨淨了,可她又不甘,這麽多年的渴望,馬上要成功了,不能功虧一篑。

季成運将她放開,秦姝抖抖索索坐起來,在他面前跪下,雙手攀着他的膝蓋:“殿下……”

看着無論他踢也好,罵也好,都匍匐在他腳邊的秦姝,季成運更是胸中悶塞,若是秦婉能?不,秦婉不能,他怎麽會舍得秦婉匍匐在他腳下?

季成運低頭看了一眼地上的秦姝,捏住她的下巴,今日心頭的一股子邪火無法發洩,一把将她拉起放在自己腿上,對着服侍秦姝的幾個丫鬟說:“滾!”

幾個丫鬟如蒙大赦,兩位姑姑慘死猶在眼前,退出去之前還有人,掩住了門。季成運抽開了秦姝胸口的系帶,秦姝的對襟衫落地,露出裏面的抹胸,秦姝身體顫抖,雙手抱胸,仰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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