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頭兒的夫人已經來了好幾日了, 大家都想見見,就是見不到。尤其是好幾個姑娘都想看看到底是何等天仙模樣的人物?

裴夫人看兒媳婦來了這些日子,天天待在家裏也不出去走動, 她進來坐在秦婉身邊:“傻丫頭,山野之間沒那麽多規矩,不講究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讓阿蘊帶着你出去逛逛, 解解悶!”

秦婉被裴蘊拉着出去走走,跟裴蘊步子輕快不同,秦婉走路十分穩重, 看上去就是慢慢吞吞,裴蘊勾着她的胳膊, 跟她介紹山裏的東西, 路邊有李子樹, 此刻李子已經有些泛紅,秦婉摘了一顆, 放在嘴裏,一口咬開, 酸得倒牙,她還得裝出,即便是酸也要吃一口的樣子。

邊上好些人停下來看她, 哪怕山間有罪臣之後,當年也是大小姐出身,可對比秦婉總是少了點什麽。

秦婉裝矜持, 裝端莊持重,那是常年的戲碼了。她就是那種教科書式的樣兒,略帶着些大家閨秀的柔弱,若是在小白花遍地的京城, 她的這種柔弱,絲毫不顯得突兀,但是在山裏,即便是好些罪臣之女,在經歷了家族巨變之後,跟那些造反的家屬在一起,也為了能夠跟她們跟貼近,得到認同,已經習慣了大大咧咧,或者說是落落大方。所以秦婉這般模樣顯得異常突兀,也新鮮。

立馬第二天早上,山坳裏清淩淩的小河邊,在一群拿着洗衣棍,搓衣板正在那裏洗衣服的女人嘴裏:“哎呦,咱們頭兒的娘子,好看是好看,就是跟風吹了會跑似的。”

梅花拿了衣服下去洗,秦婉的衣服都是上等綢緞,自然不能搓衣板伺候,只能輕輕漂洗,看着她連搓揉都不敢用力。

有個老娘們得出結論:“咱們頭兒的娘子,就跟這個綢緞裙子一樣,好看!可就是太嬌貴。”

梅花看着她說:“你這是什麽話呢?”

“你自己看看,少夫人一來就待在家裏,也不出來,昨天出來就一會會兒,走路還慢慢吞吞的。”

梅花把衣服擠了水,放在盆裏:“少夫人最近水土不服,胃口不好。所以不想出來,怎麽就成了好看不中用了?少夫人跟頭兒可要好了,兩人如膠似漆,蜜裏調油似的。”

“哎呦,梅花!你好歹也是咱們山裏出去的,怎麽也看不清了?都幾天了還水土不服?我看是有了吧?”

梅花扯了扯嘴角:“跟你有什麽關系?”

邊上一個三十來歲的婦人說:“男人有了女之後,就離不開女人了。頭兒毛頭小夥子一個,少夫人這麽弱的身子骨,要是有了,可就伺候不了頭兒了吧?我看少夫人房裏兩個丫頭,長得是一等一的水靈,少夫人有沒有把她的丫頭給頭兒啊?”

“想什麽呢?胡說八道。”梅花夾着木盆,“別有事兒沒事兒嚼舌根,當心頭兒回來罵人,頭兒把少夫人放在心口疼,你們別想太多。少夫人最近身子不好,有些話,別給她聽見。”

看着梅花走遠,幾個婦人在那裏說:“梅花這個丫頭是怎麽了?怎麽就火氣這麽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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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中一個婦人把另外一個婦人拉到一邊兒,悄悄說起體己話:“別管梅花,咱們就說,少夫人真有了身孕,懷胎十月,那兩個丫頭又沒給頭兒,頭兒熬得住?這個機會可是難得,等生好了孩子,到時候少夫人又能伺候頭兒了,就只能再等了。”

這個婦人猶猶豫豫:“可要是做了妾,一輩子就是妾了。”

“難不能還想做正妻,雖說女人生孩子是一只腳跨進棺材裏,而且少夫人的身體也太弱了些,恐怕生孩子這一關不好過。可你想想要是晚了幾步,就算是有個什麽事兒,還有李家和杜家的姑娘呢?也輪不上你家杏兒吧?而且,聽說李家姑娘也只求做個妾呢?人家要是先進去,先大了肚子,你家杏兒就算是以後進去,那不就晚了?”

這個婦人連連點頭,另外一個婦人對她說:“先探探夫人的口風,要是夫人聽得進去,難道她一個兒媳婦,還能不聽婆婆的?等頭兒回來,擺上幾桌酒,吃一吃,送入洞房不就是了?”

于是乎,正在和裴蘊下棋的秦婉聽見外頭聲音:“夫人這是在納鞋底兒呢?”

“是啊!将士們征戰耗費頗多,我也一起做些。”裴夫人笑着說道。

“老将軍這是去校場了?”

“嗯!去校場了。”裴夫人說道,來了這裏也就不用大陳的封號了,侯爺被稱為老将軍。

“蘊姑娘呢?”

“陪着她嫂子解悶呢?兩人在屋裏下棋。”

聽見叫裴蘊,裴蘊出來叫了一聲:“嬸子!”

秦婉也跟着出來,天氣漸熱,她身上一身藕色紗裙,手裏拿了一把團扇,執扇輕輕對着這位夫人行禮:“嬸子!”

看上去就是含羞帶怯的新嫁娘,軟,太軟了。那婦人還禮:“少夫人。”

她笑着對裴夫人說:“早先說蘊姑娘已經讓咱們開了眼界,現在才知道這個世間還真有這麽好看的人兒。”

裴夫人笑着說:“也是我們阿曦的福氣。”

秦婉低頭淺笑:“蘊妹妹純真自然,嬌俏可人。”

那婦人看秦婉在這裏還不好說,秦婉看立刻站起來說:“嬸子陪婆婆坐坐,我失陪了。”

“行啊!少夫人歇着去!”

一看秦婉進屋,那婦人問裴夫人:“夫人,少夫人這是有了吧?”

“也可能是換了個地方,胃口不好。姑娘家,一直嬌養在京城,沒有走過這麽遠的路,不太舒服。想來過些日子就好了。”裴夫人問過秦婉,秦婉否認自己有身孕,裴夫人又聽自家侄女兒說秦婉會醫術,想來秦婉自己也知道。

不管是不是有了,那婦人開口:“老将軍只将軍一根獨苗,沒想過開枝散葉?”

裴夫人捂住額頭,搖頭笑道:“我都這把年紀了,再給孩子們添弟妹,雖然也有,總歸不太合适。”

那婦人一噎,這個沒讓您生啊!她不好說:“将軍已經成婚,何不讓将軍多生些子嗣?”

“阿婉歲數不大,她要是有,我倒是還發愁,年紀這般小,身子有這般嬌貴,生孩子兇險,不如等兩年。再說這幾年阿曦也不安定,等天下大定了兩人年紀也大些,到時候再生,也不妨事。”裴夫人是用裴家人的邏輯說話。

那婦人還是孜孜不倦:“夫人就沒想過給将軍房裏多添幾個人?也幫少夫人這個嬌弱的身子骨減輕些負擔?”總算是說出來了。

裴夫人看向那婦人,這才恍然對方的來意:“我裴家有規矩,當日李将軍求娶我家阿蘊,慢說年紀不相符,就是我裴家的要求他都達不到。李家已經有兒子,我問了一句,以後即便是阿蘊不生孩子,他也只守着她一人行嗎?李将軍臉上就不好看了。當年我在家中最小,爹娘只得我一個女兒,為什麽将我千裏之遙,嫁入裴家?那時裴家還是戰将之家,我那夫君時常上戰場,他們為什麽舍得将我嫁?皆因裴家不納妾。”

那婦人碰了個釘子:“這不一樣了,以後将軍是要問鼎天下之人,天底下哪個皇帝不是三妻四妾?”

不知何時,秦婉已經站在她身後:“嬸子說得也有些道理,與其等入京之後,各地獻上的美人,倒不如山上的姑娘,知根知底,又是大家一起打江山的,有情義,不知道嬸子說的是哪家姑娘?”

看見秦婉站在她身後,那婦人有些尴尬,卻又驚喜,到底是當做太子妃來養的,心胸就是寬廣。

立馬轉頭說:“是吳家的杏兒。她爹吳世昆一直做着采買軍糧的活,是将軍的心腹。”

“哦!”秦婉馬上知道了,已經領了肥缺,還想要把女兒送給主子做妾,穩固自己的地位,非常有想法。花着她的錢,還想分她的老公?

“這個事,等夫君回來再說?我得問問他的意思,別到時候他看不上的,我也給他拉房裏,豈不是讓他不高興。”

“少夫人能這般替将軍着想,将軍定然高興還來不及。”那婦人心滿意足走了。

那婦人一走,沒兩天又來了好幾個婦人,把梅花給她掰着手指數的姑娘給提了四五個,秦婉一一應下,家裏不怕姐妹多,就怕不熱鬧。

裴夫人心煩,這個兒媳婦是真好,可是不是賢惠過頭了?她知不知道後院女人不是她姐妹,是來跟她争寵的?她這不是要自己害自己嗎?

裴遇回來看見夫人唉聲嘆氣,連鹩哥都沒空逗了,把老妻攬在懷裏,別看夫人快四十的人了,顏色是不如當年了,可他就是怎麽看都看不厭,大半年沒見,這幾天旖旎怎麽就夠呢?老不正經的東西,在她耳邊說:“娘子,來嗎!”

裴夫人一把推開這個老東西:“阿婉從小不知道被宮裏的那群女人教了什麽,居然要替阿曦納妾。”

“誰在找死?”裴遇問道。

裴夫人轉頭,給裴遇掰着手指算了算:“她說等阿曦回來,一并給阿曦考慮一下,聽阿曦的意思。還說要不後面這片田再造幾間房,給那些姑娘住。這可如何是好?”

“你聽她胡說,我跟你說……”裴侯爺把愛愛姑娘的事情跟自家夫人一說,夫人聽得目瞪口呆,想想京中傳聞,自己委實多慮了。

秦婉給這些姑娘燃起了一點點的希望小火花,這些姑娘就能把這個希望的火花變成燦爛的煙花,李家姑娘約了杜家姑娘一起上門來探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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