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Chapter 3
夜深。旺福起床，輕手輕腳推開葉周的房門，本是欲察看她的情況，卻發現被子已被掀開，床上空無一人。
旺福迅速掃視房內，都不見葉周身影，稍一頓後回到客廳，才發現書房透出的光，忙快步走了過去。
果然是葉周，正裹着個毯子坐在電腦前，繼續白天未完的工作。聽到腳步聲擡頭，燈光下臉色依舊蒼白，看到旺福後笑了笑：“藥起作用了，我沒事了，今天謝謝你。”
旺福臉上卻沒有常帶着的溫和笑意，不贊同地微蹙着眉：“很晚了。”
“嗯，你快去睡吧。”葉周将視線移回電腦屏幕，片刻後卻發現旺福似乎沒有動作，重新擡頭，發現他維持着同樣的姿勢和神情盯着她。
葉周眨眼，想了想才大概明白他的意圖，于是說：“我不困，弄完這個就去睡了。”停了停又補充道，“很快。”
旺福沉默，依舊沒有動作，片刻才再次出聲：“我可以去找工作，現在的話……應該能找到。不會影響做晚飯和打掃衛生。”雖然他沒有記憶，也不知道自己能做什麽，不過總能找到他會做的事的，或許廚師就不錯……她看起來很辛苦。
葉周微滞，沒有出聲。他住進來的第一周就試圖找工作，可是沒有身份沒有經歷，他不知自己會做什麽，連簡歷都不知從何填起，結果可想而知。她便辭了打掃衛生的鐘點阿姨，提出由他來幫忙整理家務和做飯，雖然這些他搬進來之後便自己在做了。他做得比她以為的還要好太多。
她原本只是見他失落才如此說，可現在……卻似乎不想他再去找工作了，在她越來越意識到他其實并不需要自己的時候。
良久後，葉周才開口：“這張設計稿的确是要明早交，不過不交也不會怎麽樣。我不缺錢，只是覺得答應了別人還是做到的好。何況，我本也是醒了後睡不着才起來的。所以……”葉周垂眸，聲音小了幾分，“你不需要去找工作，你還沒想起來自己原本是做什麽的不是嗎？而且是我害得你失憶的，本來就該負責任……”
葉周試圖尋找說服旺福的理由，沒想到他卻突然開口：“你……不希望我去嗎？”
“……”葉周沉默，然後點了點頭，眼睫卻垂得更低。
“好。”旺福點頭答應，“可是，你想睡的時候，可以馬上去睡嗎？”
“嗯。”葉周終于擡眸，看着他點了點頭。
旺福臉上重新漾開淡淡的笑：“好，如果再不舒服可以喊我。”
葉周再次點頭，旺福轉身離開，片刻後卻又回來，手中拿着一杯溫好的牛奶進來，放在她桌上後才真的回房入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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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周盯着冒着熱氣的牛奶又恍了神，然後再一次感受到自己的卑劣。不可以這樣。這周末去幫他找個催眠師好了。
只是這個打算最終卻沒有實現，因為接到家中幫傭打的電話，說母親讓她周末回家一趟。
這讓她有些意外，通常他們只會在一些特定的日子才因為需要讓人給她打電話提醒她回家。可是她努力回想了一下，最終也沒發現這個周末是什麽特殊的日子。不過她還是順從地回家了。
葉家大宅在本市最貴且最久遠的別墅區。葉周坐在車內，盯着眼前巴洛克風格的雕花鐵門緩緩開啓，眼神又開始飄乎，發了很久的呆後才突然回神般，重新發動車子駛入。
進了門，家裏依舊和以往的二十多年來一樣，深海一般的安靜，也不見父母身影。葉周沉默地上了樓進了自己房間，他們會要她回自然是有事，有事自然會喊她。
葉周坐在窗前，看着窗下的花園又開始走神。明明是幹燥而寒冷的冬季，花園裏不知名的花卻依舊開得絢爛。世界果然很美麗。
不知過了多久，花園裏修剪的園丁早已走開，冬陽的陰影似乎也開始換了方向，只有葉周依舊維持着同樣的姿勢坐在窗邊，直到家中幫傭敲門喚她去用午餐。
葉周終于起身，緩緩走出房門。看來大概趕不及帶旺福去約好的心理治療師那兒了，早知道她該這個時候才來的。
餐廳裏，餐桌旁已坐着一個鬓角已斑卻依舊氣宇軒昂的中年男子，以及一個面容姣好歲月并沒有留下過多痕跡、只是略顯削瘦的中年女子。正是葉周的父母，方才不見身影的葉曙和周曦。
“爸爸，媽媽。”葉周低聲打了招呼，然後在自己二十多年來沒變過的位置上坐上。
“嗯。”葉曙和周曦同時應了聲，而後三人開始沉默地用餐，安靜得連叉勺碗筷之聲都聽不見。
一頓飯的時間過去，幫傭開始收拾碗筷了，葉曙和周曦卻似乎沒有起身離開的打算。所以葉周也就靜靜等着，早已明白，她可以做的，只有安靜和等待。
待餐桌被收拾幹淨，周曦終于輕飄飄開口：“聽說你包養了一個男人？”
葉周一頓，想了想後點頭：“這麽說大概也沒錯。”原來是這件事，她不知道，原來他們竟也有想起她生活的時候。
周曦蹙了蹙眉，不過很快便恢複平展，這或許就是歲月沒在她臉上留下太多痕跡的原因之一，再次輕飄飄開口：“弄走他。”
葉周眉心幾不可察地皺了皺，然後說：“暫時不行。”
對于她沒有一如既往的說“好”，周曦有些意外，聲音不由稍大了一分：“不行是什麽意思？是不能還是不願？”
不能還是不願？葉周仔細地再想了想，旺福其實并沒有那麽需要她，所以大概是自己不願的因素居多，于是誠實地回答：“不願。”
餐廳重新陷入寂靜，氣氛一時有些凝滞，片刻後周曦才重新開口，語氣依舊平靜：“弄走他。我周家丢不起這個臉。”
“暫時不行。”葉周的答案未變。她以為，互不打擾才是周家和葉家的一直以來的生活方式。
氣氛再次陷入凝滞，可三人的表情卻始終平靜。周曦難得地将視線移向葉周，盯了片刻後确定她沒有改變主意的意圖，眉心再次微蹙了蹙，然後說：“那麽你大概需要換個地方包養他了。”
葉周扇動眼睫，又反應了兩秒才想起，那公寓是他們買下的。
“好。”葉周總算如以往一樣說了個“好”，停了停後又道，“我會盡快搬走。”她倒是無所謂，不過旺福好像鄰居們很熟了，旺財似乎也很滿意它的散步場所，不知他們會不會有些難過。葉周的思緒開始飄遠，眼神又飄乎起來。
餐廳內又一次陷入寂靜，一直沉默仿佛不曾存在的葉曙此時總算第一次出聲：“那麽沒事了吧？我下午有個會先走了。”
“爸爸，再見。”葉周十分禮貌。
葉曙微一颔首，率先起身離開。
“媽媽，再見。”葉周轉向周曦，同樣十分禮貌。她想應該是沒別的事了，可以走了，她還得盡快去找個房子。
“嗯。”周曦鼻間輕答，不再看她，也起身離開。
葉周發現自己又成了最後離開的那個，靜靜坐了一會兒後，也起身，緩緩走向大門，同時看了看表，拿出手機打電話致歉，取消了和心理治療師的預約。
回到家時，旺福正抱着旺財窩在沙發上午睡。葉周開門的聲音很輕，旺福卻還是馬上便醒了，看見她後顯然很高興，輕柔地放下趴在胸口的旺財後起身：“你吃飯了嗎？”
“吃了。”葉周輕答着從玄關進入。
他似乎和她一樣十分易醒。葉周看向旺福如此想着，出口的卻是：“我們大概要搬家了。”
旺福微頓，看向葉周臉上神情，而後什麽也沒問，只說道：“好。”
葉周不再說話，進書房開電腦查了查後，拿好東西便準備出門。走到玄關換鞋時感覺到身後一直跟随的目光，頓了頓後回頭：“我現在就去看房子，你要一起嗎？”
“好。”旺福欣喜地抱起還在熟睡中的旺財，迅速跟上。
二人回來時，天色已晚，便在外面吃了飯才回家。跑了一下午，除了旺財精力異常的充沛外，葉周和旺福都有些疲憊，不過房子倒是順利地找到了。
葉周本就不挑，旺福則完全是跟着葉周的意思，所以短短一下午時間，便定好了個套房，精裝修的三居室，雖然比現在這裏小了不少，環境也稍差，不過辦了手續就能馬上交房入住，又不用再花時間裝修，葉周覺得十分滿意。
一切都很順利。可是夜半之時，葉周卻被母親輕飄飄的淡漠聲音喚醒，睜眼四周一片寂黑，明明開着地暖，她卻覺得好冷，不是很清醒地裹着被子爬起，絆倒一張軟凳後赤着腳飄出了卧房門……
作者有話要說： 咳，隔日更君回來了，下章是後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