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Chapter 6
發生什麽事了？她也不知道。
她回到家時，母親神色平靜，仿佛電話中的語氣只是她的錯覺。可是看向她時，眼神卻不再是以往的淡漠，眼中如十多年前的那夜一般有瘋狂在湧動，甚至這一回，還挾着令她心驚的恨意。
她盯了她半天後，突然上前伸手狠狠拽下她一縷頭發。她因疼痛而蹙眉，反射性地微退了一步，然後母親平靜的神色便突然因她的動作而變了，帶着幾分猙獰，怒喝着要幫傭周嫂拿來剪刀，在她還沒搞清楚狀況的時候，帶着幾分歇斯底裏，狠狠揮着剪刀胡亂剪起了她頭發。
眼前斷落的發絲飛揚，母親什麽話也沒有說，家中如同一往一般靜谧，只有耳邊的“咔嚓”聲響越來越大，仿佛永遠不會停止般狠狠刺着她的耳膜。她不敢亂動，不知過了多久，母親終于停了下來，仍然什麽也沒說，扔了剪刀便轉身上了樓。
她在滿地亂發中，一動不動地站了很久很久，依舊沒搞清楚發生了什麽。直到周嫂因為她太久不動的姿勢而不放心地來喚，她才發現外面天色已漸黑，自己的雙腿又酸又麻。想起來只要沒打電話，旺福都會等她吃飯。
她看着窗外的夕陽默念着世界很美好，然後靜靜地轉身出門，上車回了家。
“我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麽，大概只是再次證明，我是多麽讨人厭吧。”葉周面容平靜地輕答，眼眸黑漆漆的什麽也看不出，視線的方向是對着鏡中的旺福，卻早已穿透鏡子不知又飄向了何方。
旺福眉心蹙了蹙，上前一步站在鏡子前，擋住了葉周的視線，半蹲下來和葉周平視，看着她的眼睛認真說：“不管發生了什麽，我相信，不會是你的錯，不要總是将責任推到自己身上。你很好。”
葉周緩緩将飄乎的視線拉回旺福臉上，看着他認真的眼，臉上又浮現迷惘之色，良久之後才喃喃開口，第二次問道：“那你可以愛我嗎？”
“好。”旺福點頭，語氣溫和而堅定，“一直到你不再需要為止。”
葉周看着他又發了會兒呆，然後突然伸手捧住他的臉，将唇貼了上去。旺福的身體因意外而僵了一瞬，然後很快溫柔地淺淺回吻。
他的唇和他的懷抱一樣溫暖，葉周閉着眼睛這樣想着。
她想，這一回她是很清醒的。所以看，她果然很不好。趁着他什麽都不記得之時，提出這樣卑劣的要求。可是，他回答的“好”，多麽誘人。
周一，葉周頂着新剪的短發去了公司。秦梨在推開她辦公室門時愣了愣，然後迅速上前湊近，研究了一番她的新發型後，突然不滿地猛一拍桌子，誇張地喊：“我去，太無恥了葉周！明明長得就欺騙群衆眼睛了，現在還裝嫩賣萌！這我們要是一起出去，別人不會以為我是你媽吧？”
葉周偏頭想了想，說：“如果你願意的話，我不介意。”
秦梨：“……”可是她很介意好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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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周看着她又想了想，補充道：“你的确挺像的。”
葉周的意思是秦梨和周曦外形很像，漂亮高挑，美得奪目，不管身在人群中哪個角落，永遠都會是最先被看到的。
不過秦梨顯然誤會了，陰森森盯着葉周，開始威脅地扳着指骨咔咔作響，扳着扳着卻忽然神色一轉：“不對啊，別人都失戀才剪頭發，你怎麽談戀愛倒剪起頭發來了？”她這頭長發可是從大學時就一直留着的。
葉周的神色微變了變，那冰冷的“咔嚓”聲仿佛又在刺痛耳膜。
見葉周沒答話，秦梨嘿嘿笑着說：“哎我知道我知道，你肯定又要說那不是你男朋友了，可是明明……”
只是，秦梨話還沒說完，葉周卻突然出乎她意料地說：“現在大概，算男朋友了。”
應該是算吧，葉周想。雖然和秦梨以為的愛情無關。她想如果要說的話，大概只是一個好人對一個壞人的同情和将就。
葉周突然的承認讓秦梨一愣，沉默了片刻後重新笑起來：“哈哈，我就說嘛，怎麽可能瞞得過我的火眼金睛？”秦梨停了停，仿佛想起什麽又笑道，“對了，正好今晚有個看着不錯的帥哥請喝酒，你要帶上你家新男友一起來嗎？”
葉周本想回絕，卻突然發覺旺福住進來之後，除開家務之外，就是散步遛狗、在家看書，似乎并沒有其它娛樂活動。她享受着他的存在為房子增添的暖意，卻從沒問過他悶不悶。或許，她可以問問他想不想去。
正思考之時，秦梨不滿地拿手在她眼前猛晃：“喂喂，回魂了！”
葉周收回飄遠的視線看向秦梨。秦梨很是忿忿不平：“葉周姑娘，你這走神功力可以去報名吉尼斯世界記錄了吧？老是心不在焉地是怎麽在畢業前年年拿第一，畢業進公司後又迅速打敗包括本小姐在內的一幹人等當上設計總監的呢？”
秦梨仰頭看着天花板，一手喊冤般高舉，神情誇張：“蒼天無眼啊……”
下一秒又瞬間變臉，回複正常神情看向葉周：“就這麽說定了啊，你順便幫我看看那人怎麽樣，看這回本小姐能不能成功脫離單身生活。”
葉周終于點頭：“好。”
約定的地方是家高級會所，裝潢低調卻精致，環境十分舒适。葉周回家接了旺福到達會所，見到秦梨口中那個“看着不錯的帥哥”時，有些意外。原來竟是幾周前帶着旺福去看過的心理醫生沈潤。
只是摘掉了眼鏡，脫去了那身帶着鄰家大哥氣質的裝扮，顯然下班後的他既不端莊又不陽光，打扮張揚，透着幾絲不羁幾分性感。
沈潤看到他們顯然也有些意外，然後笑起來：“看來不用介紹了。嗨，小美女，又見面了。”
葉周眉頭極細微的蹙了蹙，有些後悔帶着旺福來了。這種多話又多事的類型，向來是她最不擅長應付的，有秦梨一個就差不多了。
雖然是極細微的表情，不過作為一個心理醫生，自然是不會漏過的。沈潤轉向秦梨，略嫌誇張地哭喪着臉：“秦大美女，真糟糕，看來你的朋友很不看好我啊。”
秦梨疑惑地看看葉周，又看看沈潤：“你們是怎麽認識的？”以她所知，基本上，葉周的所有時間裏，不是在公司就是在家中，要不就是在上班或回家的路上。
沈潤終于将目光轉到了旺福身上，正要開口，葉周卻突然搶先道：“前陣子太累，去過他診所減壓。”
葉周說着黑漆漆的眼直直盯着沈潤，沈潤回看她，而後緩緩一笑，沒有拆穿，只是欠抽地朝她抛了個媚眼：“小美女，這回要和我聊天嗎？真不收錢。”
葉周想了想，從錢包裏拿出幾張大鈔，默默地塞到沈潤手中：“請別和我聊天，謝謝。”
“噗！”秦梨樂了，“沈大醫生，看來不是每個妹子都甘願被你調戲啊！”
沈潤看着手中的鈔票，再看看葉周絲毫不像開玩笑的認真神色，眼角隐隐抽了抽，然後毫不客氣地将錢塞進了口袋：“那這就當VIP會員費好了，以後你若改變主意，想來我診所找我聊天吃飯，通通免費。”
“喂喂，人家男朋友在邊上站着哪！”秦梨提醒，又道，“還有，你的追求對象似乎也在邊上站着，還是你打算換目标？”
“怎麽會？”沈潤馬上牽起秦梨的手，行了個吻手禮，眨着眼放電，“大美女在此，在下眼中還哪能看見別的目标？”
“少來。”秦梨抽回手，看向一直安靜待在葉周身畔的旺福，“這位男朋友先生貴姓啊？”上回在商場她一時說錯話讓葉周變了臉色後，随便聊了兩句天氣之類的便各自離開了，還沒問過他叫什麽。
旺福禮貌地伸手，以得宜的力度和時間與秦梨輕握後松開，聲音從容有禮：“你就是秦梨吧，常聽葉周提起你。上回時間倉促，沒來得及自我介紹，我叫旺福，幸會。”
葉周扇了扇眼睫，其實她從沒和旺福提過秦梨，除了今天不久之前問他要不要出來和她朋友一起喝個酒之外。與人交往這個技能，他果然也很擅長。
“……很特別的名字。”秦梨神情有些微妙。
“噗！”沈潤顯然在不客氣地表示贊同。
葉周皺眉瞅了沈潤一眼，她對這個徒有虛名的心理醫生實在沒什麽好感，不過看秦梨對他的态度，似乎很喜歡的樣子，她也不用幫她看什麽了。
這間私人會所以珍藏紅酒的質量之優和品類之齊全而在本市上流社會聞名，幾人點了酒後一邊品酒一邊開始東拉西扯。當然，基本上是沈潤和秦梨在東拉西扯，旺福适時地禮貌接話，雖然話不多，可是似乎什麽話題他都能接上。而葉周則像專門來負責傾聽般，幾乎從頭沉默到尾。
葉周本來就不擅長也不喜歡同人聊天，會來只是想旺福可能會喜歡出來坐坐。不過很快她便發現自己顯然錯了，雖然從頭到尾旺福沒有表現出絲毫的不耐，并且應答得宜仿佛相談甚歡，可她卻能感覺到其實他也并無多大興致。
所以坐了差不多的一段時間後，葉周便借着去洗手間之機，拿出自己的幾年前的會員卡買了單，然後找了個理由和旺福先行離開了。
“對不起，我以為你會喜歡。”二人坐在了回家的車上，葉周邊開着車邊說。
“……”旺福看向葉周，認真地說，“能認識你的朋友，我很高興。”
葉周一愣，然後微微笑了：“嗯。”想起了什麽又道，“最後沈醫生跟你說了什麽？”
他們離去之前，沈潤輕聲和旺福說了什麽，葉周和秦梨都沒有聽清。
旺福眸色變了變，垂眸說：“他說我可以再找他嘗試一次……不過這個方法似乎不管用，我想還是算了。”
葉周想了想：“嗯。你若是還想試，我們也可以再去別家診所試試。”
“好。”旺福點頭，眼睛卻望向了窗外。其實，他說謊了。
作者有話要說： 寫正經文好像就沒話說了= =
快過年的喜慶日子開個這樣的文我一定是在找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