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Chapter 17
她願不願意回來?
她本來就沒有離開過,離開的明明是他。因為以為他已經離開,所以才會在寒冷中放任自己堕落,向另一個男人乞求溫暖。
他知道,卻仍願意她回來。她很高興,可是那一刻,腦中卻閃過陸夏陽淺淺的微笑。
陸夏陽會不會……難過?應該……不會吧。他是一個好情人,更是一個好人。會因救一個陌生孩子不顧自己的安危;會同情她的絕望留在她身邊,順從她所有的願望。
如果那是另一個孩子,他也一定會救;如果這個絕望的人不是她……她想,他也一樣會留下,一樣會如給她溫暖般盡所能給那個人溫暖。
她一直知道,他對她好只是因為他是好人,并且,以為她也是好人。如果告訴他她想要說相信的那個人回來了,他也會為她高興……吧。
葉周這樣确信着。可是從章維逸公寓出來後,卻不知為何漫無目的地在街上游蕩了很久,直到天色轉黑,星光漸起,才終于回到了家。
才進小區,便見陸夏陽帶着旺財在門口張望,讓她的腳步忍不住緩了緩。
陸夏陽看見她的瞬間,臉上微繃的神情放松下來,笑着迎上前:“你回來了。是不是沒聽到我的電話?”
“……嗯。”其實聽到了,只是不想接。
葉周和陸夏陽牽着旺財一起上樓回了家。打開門,陸夏陽習慣性地欲接過葉周的風衣幫她挂好,葉周卻下意識地微一側身錯過。陸夏陽一愣,伸出的手僵在了半空,葉周自己也有些錯愕。
此時,旺財适時的叫喚緩解了尴尬,葉周俯身摸摸它的頭,裝作什麽也沒發生,自己将外衣挂到了門邊的落地衣帽架上。陸夏陽也沒有說什麽,收回手先朝房內走去。
“飯菜涼了,我先熱熱。你去洗個手,馬上就能吃飯了。”陸夏陽說着走進廚房。
葉周跟着走進房內,掃過牆上的時鐘,已快九點。葉周微頓,看向餐桌方向。滿滿一桌的菜,顯然一口也未動過,一如他初來之時,不管她下班回來有多晚,他總是會和滿桌菜一起等着她,即使她事先打來電話告知過。就仿佛知道她在公司都是随便吃點餅幹或者幹脆懶得吃一般。
葉周站在原地有些失神,直到路夏陽再次喚她才去洗好手坐到了餐桌前。
大概是因為葉周之前不經意舉動的關系,這一餐二人都吃得有些沉默。沉默中,葉周又開始走神,無意識的扒拉着白飯送入口中。陸夏陽看了她一眼,沒有說話,只是不時動手挾些菜到她碗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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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周仿佛也沒有注意到的樣子,重複着動作将碗中的飯和菜全都吃進了肚。陸夏陽看了看她空掉的碗,才終于放下了筷子。
“葉周,發生什麽了?”
葉周沒有反應。
“葉周。”陸夏陽加大了音量。
“啊?”葉周終于回神,聞聲看向他,眼中有些迷茫。
陸夏陽幾不可聞地嘆了口氣,重複了一遍:“我說,發生什麽事了?”
葉周神色變了變,垂下眼睫,然後才發現自己眼前的碗不知何時已空,滞了滞,放下了手中的筷子,低頭垂眸盯着桌面,半晌後才終于開口:“他回來了。”
陸夏陽微愣,一時沒有明白她的話意。
葉周低頭依舊盯着桌面的那一點:“那個你要我去對他說相信的人,他回來了。原來,他還活着。”
陸夏陽的神色看不出變化,只是沉默的時間有些久,然後微微笑了笑:“那很好。你把想說的話告訴他了嗎?”
“嗯。”
又是一陣沉默。在葉周覺得應該說點什麽打破沉悶之時,陸夏陽先她一步再次開口,聲音平靜溫和如常:“好,那從現在起,我不會再抱你,也不會再吻你。如果你需要,我明天便可以離開。”
他要離開?這一回輪到葉周愣住。可是卻不完全是因為陸夏陽說他可以離開,而是他說了後她才發現,從維逸回來後,她思考着不可以再繼續和陸夏陽的關系,不可以再和他有親密的舉動;思考着他會怎麽想,會不會難過?會不會生氣?還是真的無所謂,單純只是為她高興。卻完全沒有思考過,是不是應該讓他離開。
她應該讓他離開,這才是正确的。她知道,他早已想起了全部的事情。
葉周明明這樣想着,可是出口的卻是:“你不用……如果你願意,可以繼續住在這裏的。”
陸夏陽看着她,沒有出聲。
“真的,如果……如果你還願意,可以繼續住在這裏。”葉周終于擡頭看向他,再次說。
陸夏陽看着她的眼睛,片刻後微一點頭:“好。”
第二天,陸夏陽便将二人之前斷斷續續留在對方房中的物品全部歸了原位。二人的态度似乎和以前并沒有什麽不同,只是不再有任何親密的舉動,回複到了最初單純的室友關系。
葉周将大致情況告訴了章維逸以征求他的同意,只是略去了她曾經想要自殺以及陸夏陽很可能已經想起了全部記憶的部分。
章維逸垂眸沉默了很久,在葉周以為她大概真的要讓陸夏陽走了的時候,他又突然微微一笑,說:“好。”
葉周松了口氣,可是卻又隐隐覺得哪裏有些不對,但是最後還是忽略掉了這些不對勁之感。
葉周出門的時間開始越來越長,和章維逸待在一起的時間漸漸比待在自己家中的時間要長得多。他們偶爾會出去逛逛,但是更多的時候是被章維逸留在家中。她畫畫,他遠程幫章以逸處理工作。
她想要尋找幫章維逸醫好腿的方法,章維逸卻說不用她操心,章以逸會繼續想辦法。他只要能成功地做個手術修複脊柱內的神經,便有非常大的可能恢複健康。只是手術複雜并且風險很大,在能有最大的把握之前,不能輕易做決定。
她後來知道他已找遍了很多醫生,試過了很多其它的方法,都沒有成功,可以想見有過多少次的失望。可是他卻見她難過反倒笑着安慰她說也不算完全沒有用,至少知道哪些方法是行不通的,哪些醫生是徒有虛名的;還說他這一傷也有個意外的收獲,讓章以逸不再不學無術滿世界亂晃,開始知道承擔責任幫家裏處理生意了。
只是他的不在乎反而讓葉周更加自責,陪着他的時間更多了,而能與陸夏陽碰上面的時間越來越少。
陸夏陽終于開始不再等葉周回家吃飯,但仍是會等她回家了才會去睡。葉周知道大概是因為那次綁架後的擔心,她說過不用,他卻只是笑笑沒有回答。
直到有一天,她沒有回家。
那天,她在維逸家中畫水墨,卻不小心打翻了硯臺,潑得一身黑。出門有些難看,便在他家洗了個澡換上了他的新睡衣,然後打了電話讓幹洗店來取衣服。衣服最快第二天才能洗好送回來,所以最後決定在他家客房住一晚。
她本來想起給陸夏陽發個短訊,告訴他她今天不回不用等她了,卻因維逸喊她去音影室看電影而被打斷,之後便忘到了腦後。
待看完電影回了客房,夜已深,準備入睡之時才發現半小時前收到陸夏陽的短信,問她有沒有出什麽事。還有幾通未接電話。
她頓時有些愧疚,想着以他的性格,肯定還在等着。趕緊回過去說沒事,只是今天不回家了。
果然,很快便收到了他的回信:“沒事就好。好,知道了。”
第二天,葉周吃過了午飯才回去。進門卻發現有些不對,旺財沒有如往常般跟在陸夏陽腳邊轉,而是無精打采地趴在入戶花園自己的窩裏。見她進門才精神地跑過來搖起了尾巴。
葉周抱起旺財進了房,廚房和客廳裏卻都沒有見到陸夏陽的身影,也沒了以往熟悉的氣息。
葉周心一跳,預感到什麽,放開旺財迅速跑進了他的卧房。房內如她以前進入時那般整潔,并沒有少什麽東西,拉開衣櫃門,發現他的衣服也都還在。
葉周才松了口氣,卻發現了書桌上多了些東西,臉色頓時變了變,飛奔向前。
桌上安靜地放着一張卡和一封信。
葉周的面色更白了幾分。那張卡是她給他的,在她第一次問他他可以愛她嗎,而他微笑着說好之後。此後每個月她都會朝裏打錢,可是現在不用看,她也能猜到裏面的錢他大概一分也沒有動過。
葉周站在桌前,看着卡和信封很久,才伸手拿起了那封信。信封只是疊起,并未封口,葉周抽出信紙,緩緩展開,不知為何,指尖有些輕顫。
“我答應過,只要你需要,便不會離開。現在,可以離開了。
信封背面有個電話,是我幫你請好的打理家務的阿姨,你喜歡吃的菜色和習慣的口味我都教會了她,如果需要,打個電話她便能來。
很高興認識你,葉周,再見。”
他走了,并且早已計劃要走了。除了他自己,什麽都沒有帶走。
葉周呆呆地站在原地,信紙從指間滑落。
這個叫陸夏陽的男人陪她度過最冷的寒冬,寒冬過去的時候,徹徹底底地離開了她的生命。
作者有話要說: 旺福憂桑地走了~╮(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