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涅槃重生(5)
那人紅瞳血發,目光兇狠,手中提着的‘斂烽’不住地顫動。再望向門外,似乎院中所有的守衛,都已經躺在地上,看起來像觸動了什麽法術,各個都一動不動。
見那人死而複生,一時間情難接受,荻秋雙瞳一收,“希雁?”
“希雁?”希緣鳳疑惑地重複了一聲,轉過頭去看那來人。
荻秋上前一步,明明離允年的距離很遠,可允年還是非常敏感地退後了一步。荻秋不明所以,這人不是已經在南峽山火葬了去?“當真是你?”“你不是……”她便又朝前走了一步。
允年立刻再次往後退開了一步,這一下,她周身的火焰更加瘋狂了。她四下看了一眼天穹宮的擺設,冷冷一笑,從鼻頭裏發出一個寒音,“哼。”那冰凍的聲音,與她周圍環着的火焰實在不大般配。她轉身就走。這一背過去,她的背上突然張開了一雙烈火色彩的翅膀。“真是打擾。”
荻秋雖然沒有完全明白怎麽一回事,但見嵇遠亦在院中,就料定此人定是允年無疑。“希雁,你聽我說。”荻秋快步帶跑地追了出來,伸出一手就去抓允年的肩頭,誰料那溫度燙得灼人,她驚得猛地縮回了手,手上頓時一條血口拉了開,傷口的周圍立刻焦糊一般黑乎乎的。荻秋心有一念,莫不是之前希雁并沒有過世,而是練了什麽法術,導致閉氣。此刻看她,似有功力大成之勢。荻秋可沒有時間為允年歡喜,或者慶祝她重生。
“還有什麽好說的?”允年已經冷聲打斷她的思緒,“知曉真相,想回到王姐身邊,人之常情。我也沒有什麽好說的。畢竟是我騙了你。”
“希雁!”荻秋焦急道,“不是這樣的。”
“原來是小妹。”希緣鳳偏非這個時刻插入話頭,她眼中帶着不屑,插着雙手,似乎身上根本沒有受傷,做出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樣,“許多年不見,功夫見長啊。不是說不回神寂嶺了嗎?五公主殿下。”
允年剛才看見兩人接吻,本就妒忌的快失了理智。此刻又看對方勝券在握的模樣,真是連殺人的心都有了,當下抽劍就往希緣鳳胸口刺了過去。
且不說希緣鳳此刻身上有傷,即便是完好功力,怕是也擋不住重生後的允年這一劍。成敗瞬間,其實就取決于允年的心思。
可荻秋呢,她心知希緣鳳身受重傷,甚至想都沒想,就沖了過去,張開雙手,擋在那女王面前,高叫了一聲,“快住手!她是鳳焰族之王啊!”荻秋的舉動是顧全大局的想法,但在有情人的眼裏,可就是另當別論。
允年這一劍下不去了,停在半空顫的厲害,她重生之後瞳孔也換了紅色,這般憤怒的表情,此刻月光灼灼下,更是如嗜血狂魔般吓人。她粗聲喘着氣,見荻秋護着自己一直痛恨的人,護着那剝奪了自己一切榮耀、一切好運、甚至自己畢生摯愛的人,想殺還不能殺,她感覺自己的胸口快要爆炸了。她緊咬牙關,憤恨道,“好!你要護着她,你還愛着她,我便還你自由身!”
允年按下劍來。一句多餘的話也不再說,翅膀再張,飛速地騰飛了出去。天際劃過長長的一襲紅豔,她消失在那團明火中央。
“希雁!!!”荻秋仰頭看着她的背影,急切得亂了方寸,對院中的嵇遠道:“怎麽回事?”
嵇遠沒有瞧見方才荻秋與希緣鳳的事,故而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只道一聲,“她自醒來後,就情緒不穩。我帶你回去。”荻秋心中慌騰,後又點點頭,“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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嵇遠帶荻秋回到南峽山的時候,山頭一片熊光炎炎。那原本的隐世之居,因為法術的解開,而完整呈現了原狀。只可惜,處處都是橙色大焰,實在叫人望而生畏。
荻秋連日勞累,雙腿發軟,嵇遠扶着她的手臂,只感那身體顫得厲害。想來荻秋這前前後後一直沒有好好休息過,根本就是憑意志力在死撐。“你們方才興許有什麽誤會,化開便是了。之前是她的鳳凰劫,此刻已無大事,希雁喚出了自己的本命鳳凰,我們該為她高興才是。鳳凰性烈、難以降服,作為神主,她性子也會變得烈些。”
荻秋似懂非懂,點點頭,“嗯。”心中只盼再見到那人。
“夫人,嗚嗚嗚……”熊熊大火之前,是跪着哭泣不止的盈歌。
荻秋擡眼一望那燒灼中的舊殿,覺得自己的腦子已經沒有了思考的能力。
“希雁這是做什麽?”嵇遠亦是不解地看着前方。
荻秋四下打量,面上的擔憂、心中見她完好的歡喜,此刻都散了,她小聲問,“她放火燒了這裏,有留下什麽給我嗎?”
“這……有,”盈歌點點頭,立刻又改變主意一般,“不不,沒有沒有……”
荻秋聽出古怪,“留了什麽?”
“她說什麽了?”嵇遠亦是疑惑。
“沒有沒有。”
荻秋轉過身,低下頭去瞧盈歌,便吩咐句,“拿給我。”
盈歌的頭更加低了,幾乎都窩進了脖子裏,“主子興許只是一時脾氣,不是的。”
荻秋想起方才允年負氣而走之前說的那句,‘我還你自由之身’,頓覺預感不好。此刻允年又焚燒了這偏殿,所有的跡象,都好像——
荻秋側過眼睛,見盈歌胸口露出一褐色信封角。索性自己勾下頭,伸手就扯了出來。那信箋上兩個端秀卻有力的字,刺痛了她的眼睛——休、書。
“希雁瘋了嗎?”嵇遠瞧見休書,也吓得不輕,俊臉差點扭曲。立刻要去奪荻秋手中的信,解釋道,“一定不是她的本意,荻秋,不用打開了,等她冷靜下來,我給她塞回去。讓她跪在你前面三天三夜,磕頭認錯!”
荻秋沒讓嵇遠把信搶走,将那沒有封箋的信打開一讀,擡頭幾字醒目,“吾妻荻秋,結發兩載,因未能信守……”
八年相守,兩年結發,十年整的長情。這本該是冰釋前嫌,重修舊好,歡慶鳳凰重生的時刻。
本以為那感情可以生死相随、不離不棄,卻,抵擋不來荻秋與希緣鳳的一吻之仇!荻秋大腦嗡嗡直響,已經沒有辦法繼續承受和思考了。太長時間的接連勞累,此刻更是刺激過大,眼前驟然一黑,也沒讀完那信,就整個人失了意識,身體往後仰了下去。
嵇遠一把将荻秋給抱了起來,“這魯莽的蠢貨!”
“少尊主,我們該怎麽辦啊?”
“跟我回嵇家,我非揪她出來不可!”
“主子怎麽心性大變呢?”
“不知道怎麽回事!”
荻秋身體孱弱,去了嵇家栖多山後,染了咳疾。加之心思沉重,半月不到,已經虛弱得卧床不起。嵇遠請來好的仙醫,開了藥,她吃是吃,卻一直不見好。不過,她神智倒是冷靜。嵇遠去探她,說,“當初你也在這房間住過好些時日。”
“真是歷史重演。少尊主見笑了。”
嵇遠點點頭,又道,“我一直都覺得你并非軟弱之人,你若水之柔。可刀劍雖利,卻是砍不傷水的。”
“少尊主過贊。”荻秋看着嵇遠,苦笑道,“寒冷的溫度,可以讓水結冰。”
嵇遠面色不大好看,“其實我有時很讨厭鳳凰。”
“嗯?”
“我也愛過一只鳳凰,那人華美高貴,後來你知怎麽嗎?”
“怎麽?”
“生氣的時候,也是一把火燒掉了一切。”他輕蔑一哼,“好像我的神技不是火一樣,呵!”
荻秋聽到此處,不覺淡淡一笑,“嵇家銀火疾風,本就是令所有鳳凰族都低頭的尊寵聖火。”
嵇遠苦笑,“我說‘仙凡兩載共淮月,清水澗,素衣裳,泥瓦亦金牆。’,那人道,‘不過荒唐夢一場’。”“九天鳳凰,性子孤傲,但倘若當真動情,就會忠貞不二。荻秋,耐心點好嗎?”
“少尊主還在等那人?”荻秋反問。
“你我可謂同病相憐了。”嵇遠站起身來,幫荻秋打開窗戶通空氣,他立身窗沿旁,道,“等卻許多年。”
“那人忍心見少尊主受這般折磨?”
“不,是我還有自己沒有完成的事,否則我會主動去尋找。”
荻秋心頭微熱,“還有什麽事呢?”
“男人的想法跟你們不一樣,我的心中,始終以天界軒轅皇族的事務為首,情感第二。新帝登基事務繁多,處理過後,我大概才會去繼續找尋。”
荻秋想起嵇家的女兒都會嫁為天後,嵇遠不僅是嵇家神主,更是國舅身份。新帝,也就是前太子軒轅炜宸,算起來,這軒轅炜宸是嵇遠的表哥。他當然不能扔掉軒轅家的事,說走就走的。當下也不好再多言,輕咳了幾聲後,道,“我明白了。”
“這些日子許久了,你現在心裏怎麽想?”
“惟希雁一人矣。”荻秋篤定地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