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三日之期(1)

嵇家神主要娶新娘的消息一下傳遍三界。就定在了大雪飄飛的正月二十。

允年基本上是不睡覺了,每日對着窗外的池塘發呆。水已經結冰,就剩紅色的鯉魚偶爾亮個影。樊湘捏着下巴,搖頭,“啧啧啧,癡情的種。幹嘛把自家房子燒了,把妻子趕跑,然後跑來受這個罪?”

“想罵我蠢就罵吧。”

“你究竟什麽打算?”樊湘微微歪着臉,“你怎麽越活越回去了?我告訴你,只有七天了,你還不行動,那就是別人的嬌妻了!”

“住口!”

“唉。”樊湘說罷收拾起自家的包袱,然後遞給身邊一個下人。“我該出門了,你自己使喚丫頭吧。”

“你去哪裏?”允年轉過頭來。

“唔……”樊湘面有為難之色。

允年眉頭一緊,“怎麽了?”

“希緣鳳。”

允年很不悅地面皮一緊,“你跟她做什麽交易?”

樊湘欲言又止,面上一陣躊躇,他捏了拳頭,又慢慢松開,“你還是別管了。”

“很危險?”

“我去去就回。”

“你站住!”

“希雁,你不要淌這趟渾水。”樊湘推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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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都說出來吧,怎麽一回事?”允年神色很認真。

樊湘借口幾番,兩人推說來去幾回,最後樊湘見拗不過允年,思考片刻,道:“我母親早逝,父親常年卧病,為給父親徹底去掉隐疾,我曾找希緣鳳要過一塊鳳凰族的珍品‘鳳血歸’。”

“你找她要‘鳳血歸’,那是鳳凰死後用烈焰燒七天七夜才能燒出來的極品藥材,她給你開了什麽條件?”

“……”樊湘欲言又止,他走到高椅前,坐下。

“快說。”允年感覺額角的血管是突突直跳。

“當初我許她一個承諾,無論是什麽,都必須完成。前幾日,她來信叫我兌現承諾。”

允年一聽就覺不好,跟豺狼能做什麽交易?“她可有提要你做什麽事呢?”

“她沒有提,但總感覺不是好事。希緣鳳繼位鳳焰族族長,成為一方鳳首後,其勢力範圍一直在擴張,神寂嶺就不再是一個隐居的山頭,而是她勢力的發源地。縱橫兩向,前後已經吞并楚氏、淨炎氏、天炜氏三大火系家族。去年,向周氏、祝氏等火族也敗在她旗下。”

“她已稱王,會有殺戮的。”允年雖心有不忍,但亦了解自己與希緣鳳氣度上的懸殊。希緣鳳做得到一方之霸,自己卻一門心思兒女情長。“天帝不管她嗎?”

“去年那會,新帝登基,幾個皇子內鬥也是夠嗆。大概管不着。”

“我陪你去。”

“我不希望看見你們自家姐妹因我起了什麽沖突。”

“我跟她的沖突還少嗎?”允年沒好氣道,“你的事就是我的事,你我交情多少年了,還說這樣的話。如果她太過分,我當真治她。”

“好吧,那我們一起去吧。”

“樊湘。”允年想起什麽。

“嗯?”

“七天之內,我們能回來嗎?”允年擔憂地問。

栖多山。

“夫人,您下床了?”盈歌連忙把藥碗放在小桌上,湊到荻秋身邊,見她正在執着筆,似乎寫了些什麽。“這是什麽呢?”

荻秋微微一笑,把那紙折疊了起來,“不告訴你。”

“夫人神神秘秘地。”

“盈歌,你說她真的會像嵇遠說的一樣,七日後便來找我嗎?”她心頭有些欣喜和甜蜜,只可惜仍舊病中,不住地用手絹按着嘴咳了好一陣。“咳咳咳……”

“嵇少尊主的話,誰敢不信啊。”盈歌把那藥端來書桌旁邊,小心地撥開蓋子,吹了吹,“夫人快趁熱喝了,這些日子咳嗽減輕不少了。”

“嗯。”

“到時候我讓主子一個人修房子去,誰讓她欺負夫人的!”

荻秋将信收入白色的箋中。片刻,她又想了想,這尋思的片刻裏,她細致的眉黛間又露出了之前的淡淡幸福,雖然很快,卻容易被捕捉。伸手,輕輕摘下了一根發飾上的鴻毛裝飾,挑了些蠟封,她把那鴻毛粘在封箋處。

希緣鳳穿了一套公子裝,雙手打了綁帶,似乎有着随時動手的準備。束着黑發,僅留了一截垂在臉頰,她原本就容貌端麗,此刻更是模樣英氣逼人。鳳焰族的最高權力象征——焰菲劍,就束在了她的背上。她臉上自信滿滿的微笑,實在叫人還沒站她身邊,就已經感覺矮了一截去了。

“很簡單,樊家也是火系一族,我鳳焰族自當庇護。你交出當家權力象征的金印就好。”

樊湘面色一凝,礙于之前口出狂言,此刻不得不信守承諾。但權印豈能是說交就交的?交出權印,這等背叛所有族人的行為,可不就是無能的一族之主的表現!

“換個條件。”希允年冷眼瞪着希緣鳳。

希緣鳳對自己的妹妹認知程度還處在膿包狀态,“本座在跟樊家少主商議,與你這被廢公主何幹?”

“鳳首可否通融,換個條件?”樊湘百般為難,大冬天的,手上還拿着玉骨扇子在把弄。

“哼。換個條件也可以。那就,歸還我族瑰寶‘鳳血歸’。”希緣鳳得理不饒人地笑道。

“鳳首,你……”樊湘為難極了,那藥早都讓父親吃了,哪裏還退得出來?

允年眉頭一跳,冷呵一聲,“還就還,什麽時候要?”

希緣鳳見五妹擡杠,心中更是想羞辱她一番。眼中掠過一股殺意,“正月二十,七天之後。交不出,便交出你的印。”她得意的好似君臨天下一般,手臂一揚,對着風動旌旗的隊伍說,“我們走!”

“希雁!你瘋了?我去哪裏再找一株‘鳳血歸’給她?”樊湘與允年回來後,幾乎瘋狂。他不斷地來來回回在房間裏踱步,似乎這樣就能夠解決問題一般。

“我把我的鳳凰殺了,再用我的火燒七日便是了。”

“啊!”樊湘吓得面色慘白。“呼喚鳳凰,你代價慘重,怎麽可以說殺就殺?”

允年轉過頭來,正色說,“一只鳳凰,換你們全族尊嚴,值得的。”

“不可以!”樊湘大聲吼了一聲,接着,又慢了下來,語重心長道,“這個人情,我欠你不起。”他思考片刻後,“我,我去求懷钰公主,‘鳳血歸’的事我一直避開她,早知道就該求她的。”

“曲家鳳首的妹妹——曲懷钰?”允年似乎在哪裏聽過這個名字,似是而非,她咀嚼了半天後,喃喃一聲,“難道是嵇遠的那個情人?”

“聽說過嵇遠的情人是曲家的鳳凰,但不是這一位。”

“這麽篤定?”允年瞪了瞪眼睛,有些好奇。

“因為……”樊湘的臉有些紅了。

允年一望樊湘眼中帶癡的神态,心中有了底,想必這公主是與樊湘紅線相連了。便不點破,“你往返需要多少時日?”

“曲家有些偏遠,最快五日。你等我!千萬不要殺了你的本命鳳凰。”

“嗯。”允年點點頭,“等。我們一來一回已經耽誤兩日,五日後就是二十,不論你什麽消息,我都必須去嵇家的栖多山,帶回荻秋。”

“我一定回來!”樊湘篤定地說道。

荻秋在嵇家養了些日子,精神漸好。盈歌挑了身新裙子給荻秋送去。“穿這個,等主子接夫人回家啦。”

“今夜她真的會來嗎?”荻秋心中感到隐隐不安,盈歌幫她系好了腰帶。繞到前方,“當然會來,夫人緊張什麽呢?”

“若是沒有,我該怎麽辦?”

“那怎麽可能?”盈歌毫無心機地回。

“若是沒有,我就真的不知道該怎麽辦了。”荻秋自言自語道。

正月二十,本該收斂的天氣,忽而又下起了暴雪。飛絮般的天空,也凍住了金碧輝煌的栖多山上下。轟然一聲,嵇家點亮了所有的油燈,聖銀火映照這這潔白雪景,倒是把禮堂閃得更加光鮮了。

荻秋捧起那粘有鴻羽的信箋,懷抱胸前。越是接近喜慶的時刻,心中就越是像小鹿亂撞,她伸手按了按難以潮平的胸口,緊張、擔憂、還有對未來的憧憬所有的情愫都攪合在一起。呼出一口白霧,她吹暖着自己的手。

盈歌為她捧來一件大氅,将她包裹起來。看着荻秋凍得粉紅的鼻頭,微笑道,“不要再着涼了。”

“新娘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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