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6)

黑夜中,回廊裏飄着紅燭照影。

允年一個翻身,跳入了百花沉睡的回廊。她一間一間地找尋,堂堂鳳焰族王,今夜卻做梁上君子。可她不在乎,隐約聽見一間廂房傳來陣陣咳嗽聲,覺那聲音熟悉。當下循聲而去。

她慢慢挑開并未完全并攏的窗欄,然後靈巧地翻身而進。廳堂處倒是一片黑暗,內室還點着燈。“咳咳咳咳咳……”又是一陣急促的嗆咳之聲,聽得允年心頭立刻就緊了。荻秋病了?對了,荻秋當初身上有重傷,一直留着病根。入秋後天氣這般冷,怕是要犯了。她有點忍不住想趕緊去看人了。

“姑娘,這藥喝下好些了嗎?”

“嗯,好些了。”那聲音有些嘶啞,也非常虛弱。

“姑娘,這書不看了,睡覺了。啊。”

“茉香,你快些去休息吧。”

“嗯嗯。”

茉香出來的時候,允年趕緊側身,躲進了陰影。過了一陣,聽茉香腳步聲遠,又聽見內房細細碎碎的聲響,允年便輕了身子飛了進去。她想看又不敢看,矛矛盾盾、別別扭扭地藏了半天。她拿捏着呼吸,盡力隐藏着動靜地,不斷往荻秋的床帏靠過去。果然,還是聽見一聲,“什麽人?”銀帶一飛,利如葉刀般鋒利。

允年回身閃過那招,心裏咯噔一跳,差點毀容了。她站了出來,輕聲道,“秋,是我。”

荻秋離開的時候,話說的可絕情,現在自己病中又見鳳首,她有些失措。沒得時間思考怎麽掩藏,她本能一般地說道,“背過去,我此刻不好看,不許看。”

可惜,鳳首大人不聽命令,還在看,并且是死死地盯着。

“快背過去……”荻秋說到一半,卻又變成反複嗆咳,咳中帶喘。允年跳了出去,定睛一瞧,見那人衣衫單薄,一副氣力不支的模樣靠在床頭,額角面上盡是冷汗。

“為什麽病的這麽厲害?”不管先前怎麽拒絕自己,允年果然沒辦法掩藏自己的真心。不請自來,她已經坐上床邊,手都握上了荻秋的手了。“你的手好冷。”說罷她伸手去摸荻秋的臉,誰料荻秋馬上把臉別過去了,沒讓允年摸着。

“我沒事,已經快好了。”

“快好了?”“你當真是只有荻秋的容貌?我怎麽看你的身體也是她的?是不是入秋,你舊疾發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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荻秋勾下頭,否定地搖了搖。“不是,我沒病。”

允年眼皮跳了跳,瞧見她的唇間毫無血色的模樣,此刻弱不禁風地靠在自己懷裏,還要裝沒病,差點要笑了。她潑了潑冷水,“你的什麽完美先生,知道怎麽照顧你嗎?要不要神寂嶺的鳳首大人派點能人将士來指點迷津?”

“你來是為了說這個?”

“哦,”允年點點頭,雖眼中笑意不減,卻一本正經道,“好吧。‘時之謎’姑娘,我想了很久,我覺得我對你一見鐘情了。我們交往吧。”

荻秋輕輕“哼”了一聲。

“哼我做甚?”允年推了推她,“我沒說把你當替身,就是你了,時姑娘,我給你時間考慮。”

荻秋沉默了片刻,但允年似乎有些篤定對方有情,眼中自信的神采甚至有些讓人不悅。荻秋不敢看她的眼睛,只悶聲說:“新的入口費了很大功夫尋找吧。”

“還好,嵇遠家出了不少金子。”允年無奈道,“你可真狠心,當真改了入口。若不是嵇遠,我确實無緣再見你。”

荻秋本想解釋,其實不是我改的方位,是先生。話到嘴邊卻又吞了進去。她轉了話鋒,“你獨闖了暗境結界?”

“你帶我走過一次,我自然知道怎麽走。”

荻秋點點頭,“我不跟你交往,我會一直陪在先生身邊。不過,我們可以做朋友。這已是極限。”

“你還在恨我,對嗎?”允年小聲問道。“可你說過,你心中已無恨了。”

“也無愛。”這一次,她非常斬釘截鐵。

“秋,我們把話說直了吧。我知道你沒失憶。我第一次在璞華仙境見你的時候,你裝作不認識我。所以我對你說,我是鳳焰族希允年,來尋找我的副手雲空少将,希望你引見你家主人。”“回到鳳焰族,我說不要叫我鳳首。你還記得你怎麽叫我的嗎?”

荻秋盯着床帏,她雙眼發直,神情有些呆愣。

“你叫我希雁。”“我沒說過自己小字雁兒。可你是記得的。并不是荻秋留了記憶殘片,你好奇來見我,而是你荻秋根本就是本人。別跟我裝作寶器。你比寶器謹慎多了。”

荻秋仍舊一動不動地盯着前方。好似精致的木偶一般。她的瞳中光澤深邃也悲哀,蠟燭跳躍的昏光映入那眸子,一望無底的全是黑漆漆一片。過去的事總一一浮現,只有過去才是永恒長存的,這過去就從未曾過去。

“荻秋,回來我身邊。我已經長大,不會再幼稚,有能力保護你。”“以前的事,不會再發生。我再不會用你去賭什麽了,什麽也重不過你在我心裏的位置。”

“不要提以前的事。”

“那現在呢?”允年誠懇地望着她,“你要我怎麽做,你才肯回頭?”

荻秋微微笑了起來,不過這個笑容很苦,這不是一個應該出現在這漂亮臉蛋上的表情。她把頭轉向了另一個方向。允年着急地看着她,卻不料下一刻荻秋急急喘了兩聲,又急急咳嗽起來,“咳咳……”她用手捂着口,有些鮮血從她的指縫間滑了出來。

允年瞧見那鮮紅顏色,頭皮一緊,“秋,我不是故意氣你。”她連忙掏出手帕,慌張地伸手去抹。右手轉出靈力,立刻從荻秋的尾脊的地方打了進去。一刻鐘後,她收了手,皺着眉道,“我不能給你太多靈力,火族的靈力你也承受不了多少。七大血脈全部被鎖,你的病怎麽這般重了?竟然要封脈來控制?”“不行,我要帶你回去。璞玉子懂機關,能懂藥理嗎?讓承光給你看看不行?”

“你不要太緊張。我沒病,這是我身上有傷。所以暫時封了些血脈。”

“誰傷了你?”“一定很嚴重,你把衣服脫了。”希雁一邊說,一邊就伸手去摘荻秋的紐扣。

“不要啊!”荻秋推開她的手,“是前幾日先生授武,我沒有注意,挨了一掌,這幾日天冷,就咳得厲害些了。這些廢血,排出了會好得快些。方才得你相助,我已覺得順暢許多。”

“真的嗎?”允年撅起了嘴,那模樣,倒像在跟荻秋怄氣撒嬌。好像在說,老子不親自看了就不走了。“可我還是要看!我要檢查。老妖怪千年靈力怎能往你身上拍?這得傷的多厲害?我要看看。”

“你這人怎麽這樣?”荻秋也微微加高了聲音。“習武受傷乃常事,你莫要逼迫于我。”

“你害什麽羞!”

“害羞?我沒有。”

“大家都是女人,你什麽不能給我看。”允年輕哼一聲,“你有的我都有。”“除非……”

“除非什麽?”

允年陰謀得逞般地挑了挑眉頭,咬住了下唇,“你對我別有心思。”

“沒有。”荻秋回,“可你有!”

“沒錯,我确實有。就是要把你弄回去做老婆。”

正當兩人争執難解難分的時候,門外傳來一聲問話,“秋兒?這般晚了,還未睡下嗎?”

允年方才與荻秋拉扯,這會兒被璞玉子吓了一跳,立刻松手。結果一臉摔入荻秋懷裏去了。荻秋有傷在身,這下被撞得痛得差點厥了過去,渾身體溫都降下去了,勉強,微微弱弱回了璞玉子一句,“睡了睡了。”

允年連忙彈出指風,吹滅了蠟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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