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貴圈真亂×3

脈搏在跳動。

盡管聲音微弱,但還是存在。

躺在床板上的女人的胸膛微微起伏着,她一臉病色,顴骨比常人的要更為突出,但還可以看出年輕時美貌的影子。房間常年沒打掃,在僅有的床頭燈昏暗的光線下灰塵盤旋飛舞,牆角黑青色的黴斑在不斷地擴大蔓延。

她不想讓那個貿然闖進他們家的青年幫她進來打掃,因為她喜歡這裏的髒亂。

“還是打掃一下吧,阿姨。”黑發青年第七次拿着掃帚和抹布站在卧室門口,臉上是不容人拒絕的燦爛笑容,“畢竟生病的話,要待在幹淨的地方才容易康複啊。”

“我不需要康複。”她手指摳着門框,警惕地盯着青年的手,時刻提防着對方會闖進她在這裏的唯一私人領域。

黑發青年抓了抓不知道上了多少罐發膠的頭發,黑得像是淵谷的眼睛看着她,語氣堅持:“阿姨你要想想,你長得這麽好看,以後的路還長着啊,不是有句話說什麽女人要好好對自己……”

女人抓着門框的手松了松,她想讓自己露出驅逐青年的表情,但猶豫了一會,還是把門拉開了一條可以讓青年進去的縫,這是她能做出的最大的退讓。

“除了窗戶和地板,其他地方不要動。”她盯着開始收拾地上散落的煙頭的青年,不放心地又叮囑了一遍,“你随便掃兩下就可以了。”

不知道為什麽變成沈幕家專職保潔員的簡源借着倒垃圾的機會坐在客廳的塑料椅上歇了會,把手機上的空號短信又翻了兩遍。

這次的目标倒不是什麽拆西皮,而是解開沈幕的心結順帶拯救一下他媽的生命……其實他在這裏已經讀檔過一次了,失敗的原因就是沒顧及到沈幕他媽是個抑郁患者還是一不留神就會跑到天臺上去跳樓的那種。簡源捂着額頭回想了一下親眼目睹沈幕他媽從十樓跳下來的情景,有點腎疼。

簡源倒是沒有由于看見腦漿四溢的場景産生什麽心理陰影,因為被砸死的是他。

自從向哥給他買了個手機他又能收到那個空號發來的短信後,他的幸運值就狂降到E吃方便面十次有九次沒有叉子。

手機真不是個好東西。

簡源想到還在另一個世界親媽要是知道他在這裏盡心盡力地幫別人打掃房間,一定會拿着雞毛撣子一邊追着他罵“你有本事幫別人擦窗玻璃你有本事別屯一大堆臭襪子回來啊”這些話。

他也不是天生就喜歡幫別人義務幹活的,又不獎勵小紅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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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也覺得我這種人根本沒必要活着,對吧?”女人在枕頭下找了半截有點發黴的煙,點了幾次火都沒有點着,她皺着眉扔掉煙後,看着牆上很久沒換的日歷,喃喃道。

“有人想要你好好活着。”簡源整理好最後一包垃圾,順帶把在花店裏打工換來的一束花放在女人床頭,說,“我希望你活下去,你的孩子也希望你活下去。”

B市最東邊的貧民區,老鼠和蟑螂在以令人震驚的速度繁衍。

這裏離市區不過五百米的距離,卻比市區要更早的迎接夜晚的到來。慘白的燈光在老人的咳嗽聲和孩子的哭鬧聲中一盞一盞地暗下去,只有樓上的一群失業的中年人還在煙霧缭繞中通宵地打牌。

“你今天又去和那個女人說了什麽?”沈幕等妹妹睡着後,靠在樓道的欄杆邊,問。

“我讓她去培養一下中老年婦女的愛好,看看狗血電視劇或者跳跳廣場舞。”簡源眯着眼睛感受了一下淩晨的夜風,漫不經心地回答道。

沈幕笑了一聲,說:“為什麽要幫她?這件事和你又沒有關系。”

“我以前有個外號叫做中老年婦女之友,幫助失意大媽只是舉手之勞……說實話我一點都不想管你們家的家庭糾紛,這件事和我沒關系,但是和你有很大的關系不是嗎?”

跟沈幕這種人是不能好好說話的,因為不管說什麽他都會自動把話曲解成最差的含義,還不如一開始就把話簡單粗暴地挑明。

簡源有點明白夏導演能和沈幕湊成一對的原因了。

“如果是只是因為這個,你可以到此為止。”沈幕垂下眼睑,說,“你看到表面,可你沒辦法繼續參與下去,這是我家裏的事,我自己會處理。”

“但我是個非常八婆的男人,所以對這種狗血的事情很感興趣。”

沈幕偏過頭看了眼簡源,說:“我爸再過兩天要來。你最好不要留在這裏,可以的話,順便把沈諾也帶走。你八婆我不管,但我沒有讓別人看自己家裏醜事的習慣。”

簡源沉默了一會,想起了接下來會發生的事情。

他之前老老實實地聽了沈幕的話帶着沈諾到外面住了幾天,回來後就發現沈幕被那個據說是沈幕他爸的人用酒瓶狠狠地砸了兩下腦袋,最後還是被樓下的大媽送去的醫院。然後在沈幕住院期間,沈幕他媽就暗搓搓地爬上了居民樓的頂層。

完全想不明白這麽大一盆狗血,是怎麽全部扣在沈幕一個人頭上的……

按沈幕的性格根本不可能讓他留下來當吃瓜群衆。

如果這時候有夏清明或者是鄒言智囊團的話,興許情況還會好一點。

隔天早上。

花店老板在聽到自家員工第十八次嘆氣後,終于忍不住走出櫃臺把埋在康乃馨裏的黑發青年揪了出來,醞釀了一會,才用長輩的語氣問道:“是不是生活上又有什麽問題?你朋友他媽又要尋死尋活了?”

“差不多。”簡源剪掉康乃馨上的一根枯葉後,憔悴地回答。

“我說那到底是他媽還是你媽啊?這麽盡心盡力幹什麽,我看你朋友也沒有你操這麽多心。”

“這背後有故事。”簡源悲傷地說,“這種痛苦沒人能理解。”

“你就老實告訴我,你是不是喜歡他媽?”花店老板拍拍簡源的肩,真摯地說,“我能理解你這種感受,我像你這樣年輕時也犯過錯,愛上了一個大我二十歲的……”

“……不,并不是。”

半天的工作幹完後,簡源在花店裏蹭了一頓午飯,然後又頭頂着一個花圈出去幫店裏攬生意。

等他回到店裏時,發現店裏坐了一個有點眼熟的外國人。

哦,外國人。

他在這裏認識的外國人好像也就兩個。

一個是藍眼睛美少年鄒言,一個是灰眸的亂搞藝術家中文許易外國名艾瑞爾。

現在這種情況,看起來是後者。

冷靜下來想想,現在許易應該是認識他的,不過之前他沒欠許易什麽,所以見面時不用心虛。再者說他現在上了發膠戴了眼鏡連親娘都未必能認出他,許易這種天天看美少年臉的人肯定分分鐘就忘記他這種大衆臉了。

簡源心裏不虛若無其事地走進店裏開始修剪花枝。

許易聽到門上風鈴晃動的聲音,很快注意到了走進來的青年。

他第一眼的時候并沒有認出青年是誰,只是隐隐有種熟悉的感覺才忍不住又看了一眼。許易整整盯了青年的臉兩分鐘,才認出青年就是他要找的人。

事實上,他不是很想承認這個發型很後現代的家夥是他對母親說的要帶回去的新娘。

不仔細看還不知道,簡源這個發型還真是越看越醜,已經突破了傳統發廊理發小哥的審美。

實在太醜了。

許易揉着太陽穴猶豫了一會,才對束花的青年說:“簡源,你可以不在這裏工作了,我們之前的合約仍然生效,工資會往上再提一千。”

“你認錯了我不是簡源我是簡方。”

“我跟你那個叫鄒言的朋友打了個賭,賭我和他誰能夠先找到你。”許易轉過身,嘴角有個梨渦,“很顯然,我贏了。我不是來征求你的意願,如果你不答應,我可以用之前的合約把你告上法庭。”

簡源:“……”

簡源:“還跟以前一樣包吃包住?”

許易:“當然。”

簡源:“你讓我想想。”

要是現在他跟沈幕沒半毛錢關系,答應許易對他就只有利沒有弊。然而作為一個動不動就會死回存檔點的倒黴蛋,簡源覺得錢財都是身外之物,反正他每次轉換時間點的時候都帶不走。

“你答應我一個條件。”認真考慮完的簡源摸了摸自己硬邦邦的發絲,對許易說,“我有個朋友最近有點小麻煩。你要是能搭把手的話,事情解決後我就答應你。”

“搭把手?”許易皺了皺眉,用不是很标準的普通話又重複了一遍,“什麽意思?”

“幫個忙,對你來說應該是舉手之勞。”

“當然。No problem.”

坐在夏導演車上的沈幕突然感覺自己背後一涼,禁不住抖了一下身子。

夏導演握着方向盤,偏過頭看了他一眼,問:“是不是空調溫度太低了?”

“不會。”沈幕避開夏子葉的視線,把頭扭向窗外。

烏雲密集,正以末日之勢逼近這座城市,不用多少時間,灰暗就會籠罩在生活在這裏的每個人之上。沈幕用指尖隔着玻璃輕輕地碰了一下凝結在車窗外的水珠,又感覺到了一陣深入骨髓的寒意。

這個世界,到底誰會把誰踩在腳下?

他正被無數人踩在腳下,碾壓成塵。

晚上六點,和簡源一起在法國西餐廳共進晚餐的許易往鄒言的號碼上挑釁似的發了條短信。

[to鄒:我已經找到他了,I win。請自動遵守約定。]

幾乎只用了幾秒的時間,對方就回了短信。

[to艾瑞爾:是我先找到的。]

作者有話要說: 良心東世出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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