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崖洞 是向晏欺負你,把淚點調太低了
向晏自從發明了鬼動力木甲,就很少再做符動力木甲。因為前者能賦予生命,後者只能服從指令。不過鬼動力木甲的威力很大程度取決于附魂的鬼,像時庭這般善操木甲的并不多見。
何限法力貧微,不敵時庭,乘龍逃去河谷。時庭乘勝追擊,青槐駕鵬鳥跟進。俯瞰懸崖,上萬臺機甲令人不寒而栗。遙想當年,赤欄柔夷百萬之師迎戰八萬魂甲軍,極目遠望,全是此景。
冬雲飛雪,黑龍伏地于機甲間穿行。時庭與那些高出自己兩三倍的機甲也是老相識了,深知他們的威力,并不上鈎。
他如獵鷹盤旋于空,驀地俯沖,叼起何限飛向崖邊。何限抽出偃師小刀,斬下頸後長喙。重明鳥忍痛仰頭上竄。
成片積雪落地,機甲們高舉雙手,終于有一只接住何限。他擡頭挑釁看時庭,問他是不是沒膽下來。機甲聽命于何限,向外退出一圈,等候時庭落網。
只見重明鳥繞何限低飛一周,機甲因有追随指令,随之走圈。可重明鳥越飛越快,機甲跟不上,于是相互踩踏。
“啊!!!”利爪嵌入何限後背,這次他再無法用刀砍下。他見身下機甲越來越小,而懸崖近在咫尺。
倏忽之間,黑龍現身,擋住去路。重明鳥上飛,被黑龍一陣怒吼震退。何限冷笑,透出赴死決心,命黑龍将重明鳥連同自己拍打在地。
黑龍騰空,機甲一擁而上,撕扯踩踏,淹沒了丹朱色的身影。而何限從機甲堆中爬出,乘黑龍離去。
這般突如其來的失敗是青槐始料未及的。他将鵬鳥動力推到最大,來到重明鳥消失的上空,在每個角落施法。
終于,一道法術有了回應。青槐将時庭攬入懷中,周身傳來他激戰後的滾燙。
“殿下……”青槐見時庭并未答應,擔心道,“該不是魂魄扯散了沒招全吧。”他又撚咒招魂。
“呃啊……”時庭本想故不作聲吓他,給這麽一折騰,不由出了一聲。青槐發現時庭在體內,趕緊收手坐下。眼前人極度虛弱,可經不住自己施法動氣。
“你哭了。”時庭在眼角一撚。
“是向晏欺負你,把淚點調太低了。”
“你出來一下。”
“為什麽?”青槐來到時庭跟前,又忍不住走向艙外。
時庭恹恹道:“你就不能安靜待一會兒嗎?”
“大家都在外頭等我們呢……”
青槐一動作,時庭就皺眉,一皺眉,他又不敢動。他不知道時庭只是想看看他,因為在身體裏看不到。
通靈蝶撲扇翅膀,停在時庭指尖。他觑了一眼,見是天子,随手掐掉了。
“殿下……”
“不管。”
“機甲越來越多了。”
青槐指了指窗外,只見機甲從懸崖棧道走出。時庭道:“何限又把機甲放出來了,下去看看。”
鵬鳥懸停于棧道邊,接二連三共跳下五人。行會的偃師們本也要下來,被晴遠攔下,說洞中人多反而不易行動。
“為什麽不跟我一起。”時庭跟在人偶紫苑身後。
“等下難免念咒書符的,怕傷了殿下元氣。”青槐道。
河谷刮起寒風,幾人亂發拂面,衣裳鼓起。芳信用料不良,紫苑身輕,如桅杆上搖曳的帆。青槐察覺一只手落在肩上,不免拘謹。殊不知身後的芳信和向喻正向時庭投來怨恨的目光。
機甲從洞口走出,之間相隔四尺,朝上山方向走去。他們候在下山方向。
向喻問:“機甲一直出來,我們怎麽進去啊。”他成了青槐的小跟班,青槐朝機甲擲雪球,他也擲,青槐引敵試探攻擊範圍,他也引。
芳信操心,也上前守着。晴遠和時庭卻不動聲色。
青槐回來道:“機甲一次只能引五個,再多一些就拉不到了。要不我用魂魄把怪引回洞裏,你們伺機進入?”
不想時庭對青槐道:“你別折騰了,等這一波機甲走完,我們就能進去了。”
後來一批機甲走完,果真沒有機甲再出來,幾人趁勢進入。
他們穿過甬道,來到一崖洞。萬籁俱寂,巍峨如地宮。洞頂有一道石罅,透進天光,照射在中央巨型機關輪上。機甲一批批分放于懸浮的石底木籠中,一齊緩慢移動。
據設計機關的晴遠說,洞中有一千零十六臺木籠,形狀不一。每籠又稱為一廂,每廂最多可乘八十臺機甲。木籠分置七層,每層四面,從裏到外每層木籠數量從八開始,以二的倍數遞增。籠子各有兩門,一門面向外層一門面向裏層。一旦兩籠之門銜接上,門便會打開,如外層籠中沒有機甲,裏面機甲便會向外走出,最後到達門口。
他們等在甬道盡頭,見一滿載機甲的木籠朝這裏移來。青槐幾人不禁後退,準備逃跑。時庭晴遠卻靜靜立着,說沒事。
木籠停在面前,機甲看向他們,下一刻,又在他們面前飄過,原來是門沒對上出口。
又一廂機甲向他們駛來,時庭和晴遠齊聲一嘆,說出去。幾人沖出甬道,朝下山方向的棧道上等候。一批機甲出洞,往上山方向走去。等這批機甲走完,他們再次沖進甬道。
這次一進洞,就遇上一廂沒有機甲。時庭和晴遠計算片刻,幾人入木籠。
晴遠手指中央平臺上的機關輪道:“我們要去中心,制止機甲出去。”青槐探頭想看清控制機關,卻總被層層木籠擋住。
晴遠說:“等兩廂門相接,門打開,我們便可去另一層。”
向喻戰戰兢兢問:“若遇上機甲怎麽辦?”晴遠答:“所以要避開有機甲的籠子。”
芳信道:“若沒有提前一兩步算準,撞上機甲也沒得逃。這也太難了吧。”
“不然怎麽防止外人侵入。”晴遠道,“其實是有技巧的。你看每廂邊上有不同顏色的符咒,代表路徑。你只要留意自己所在那一廂顏色,保證下一層同色那廂裏沒有機甲,若有就換顏色。”
青槐恍然道:“剛才殿下來停過一次機關,那時空餘的籠子應該比現在還少,那遇上機甲的機率豈不是更高。”時庭聳肩一笑,他剛才那趟難度的确不小。
忽然他們發現負傷的何限躺在中間一籠中,黑龍栖息在旁。時庭四下打量,揣摩片刻,選中一條路。
“你們想辦法到中心停下機關。”他說完進入下一層,追何限去了。
青槐提議:“我們一人選一種顏色是不是比較快?”晴遠點頭,青槐進入下一層,回頭道:“哎?你們兩個跟我做什麽!”
芳信道:“看着你省得把我紫苑弄壞了。”向喻道:“是你跟我選一個顏色的。”
青槐說:“那這一輪我選黃色,別跟我一樣咯。”籠門開啓,幾人跳出,可就在籠門即将關上之時,青槐猛然後退。
“騙子!”進入下一層的向喻和芳信回頭看向退去上一層的青槐。
忽然所有籠子驟然換了色。幾人迅速檢查,更改下一步路徑。
進入下一層的向喻朝外面喊:“中心有人!”
“盡快去制止,他不停改路徑,我們一時反應錯誤就危險了。”晴遠說完,望了身邊青槐一眼,急道:“你怎麽選了綠色,前面有機甲。”
“哈?這不是黃色嗎?”
晴遠一怔,喊道:“是綠的。你去下一廂,那是藍色的。”
青槐咕哝:“你這設計不好。要用形狀搭配顏色,兩種信號才更安全。”
“你說什麽?”晴遠驚詫萬分,某人曾對他說過一模一樣的話。
青槐又發出求救:“哎呀呀,顏色全變了。現在是白色還是綠色?”
晴遠道:“綠色。下一層有機甲,你回上一層,再換顏色。”他光顧着青槐,自己只求自保,絲毫沒有前進。結果在晴遠指示下,青槐竟最先到達中心。
機關輪下,有位紫衣公子回過頭來。
“怎麽是你!”青槐認出對方正是那日在黑市救下的人偶。
紫衣公子輕輕一笑:“那日在黑市多謝了。”人偶的容貌銷魂醉魄,熟悉的異香若有還無。
“該是我謝謝你。”
“抱歉,我并不知你來。剛才我一直在留意何限,想将他困住,不曉得有沒有影響你。”紫衣公子轉身面向機關輪,盯着奄奄一息的何限。青槐來到一旁。
機關輪上滿是符文,還有彩色梭形圖案。每回移動,梭形圖案就換位,如流星劃過,想來代表一廂。
紫衣公子見青槐興趣,便教他操縱。機關輪可朝向四面,朝哪個方向便控制那一面,前後推拉可選擇控制哪一層。機關輪還可正向逆向旋轉,将同一面上的籠子集體調轉位置。
青槐問:“你為何來這裏?”
紫衣公子道:“我看何限受傷跟來的。他啓動機甲後就去籠裏休息,我偷偷溜進來,被他發現,要放龍殺我。我一直用籠裏的機甲堵住他出來的路。他和我鬥了一陣,暫時沒氣力出來了。”
“哇,我不玩了!”向喻叫道。
可能是剛才展示,顏色變化太多,向喻一個不留神跳錯,遇上一廂機甲。青槐推動機關輪,将他救下。
“誰給我改了!”這麽一動卻害芳信涉險,青槐轉眼又去救芳信。
“不要,向晏不要啊!”向喻又道。
“青槐,別去保護每個人,目标太多太分散,你只要看着懷王那邊就好。”晴遠又道,“大家盡量快點往中心集合,除非下一步危急,不要叫青槐改方向。”
青槐點頭,找到時庭。他端詳時庭那廂,猶豫道:“紅色……?”
紫衣公子笑道:“那是綠的。”青槐喔了一聲,轉動機關輪。
時庭怒道:“你在幹嘛!想殺了我嗎?”
只見那一廂湧入了一群機甲,時庭騰空躍起,挂在籠子頂端,機甲們全聚在他身下。
“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青槐急忙給時庭找了一個空籠子,讓他逃出去。他聽見景期大笑,氣道:“性命攸關,你怎麽耍我玩啊!”
時庭逃入下一層,見青槐身邊的紫衣公子,急道:“是誰冒充臨姜!”他不再追何限,轉而向中心趕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