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你說什麽?你再說一遍!”玲珑渾身的血液都僵住了, 瞳孔散大, 雙眼開始模糊, 耳朵裏再也聽不見聲音,她其實聽見了,可是她抗拒着那個聲音, 不可能的, 怎麽可能呢,不可能!

明月也不想相信,卻不得不再重複一遍, “姑娘, 這是宮裏的貴人傳來的消息, 是從北疆八百裏加急送到京城的, 國公爺前日傍晚在和北麓國的一戰中下落不明,只找到了一件血衣, 傳來的消息是殉國了。”

明月的聲音不大不小, 遠的文氏那邊可能聽不見, 可是張嬷嬷還在身邊, 張嬷嬷一聽馬上跑到文氏身邊禀報,“老夫人, 宮裏傳來消息, 國公爺,殉國了!”

就是張嬷嬷的一句話,滿院子的賓客都聽見了,原本熱熱鬧鬧的院子, 頓時就安靜下來了,鴉雀無聲,随後又熱鬧起來,如清水下油鍋一般沸騰。

玲珑後退兩步,被明夏扶着,“姑娘,姑娘,別動氣,你別吓奴婢啊。”明夏被吓的血色全無。

玲珑雙目無神,像是失了魂魄一般,滿腦子都只有那句“國公爺,殉國了!”。

“不可能,這不是真的,我要去找兄長。”玲珑掙脫開明夏的手就要往外跑,不是從兄長嘴裏聽到的,她不信,父親骁勇善戰,怎麽可能會殉國呢,父親明明說過會回來給她過生辰的,父親怎麽就說話不算話了呢?

“姑娘,別去了,府外都是老百姓,圍的水洩不通。”明月拉住玲珑,這個消息已經傳開,無數的百姓圍繞在葉府門前,今日是姑娘的生辰,原本是派發喜錢的日子,誰知喜事變白事。

“我要去,我要找兄長。”玲珑推開明月,現在兄長是玲珑唯一的寄托。

可玲珑還沒有跨上長廊,就在階梯上倒了下去,朱色的裙擺揚起一道弧度,像是蝴蝶翩翩起舞,卻帶着無盡的悲涼。

“姑娘!”明月接住了人,也顧不得是否會被人笑話,背起玲珑就往衡歡院去,明夏跑着去請大夫。

玲珑一走,院子裏就更熱鬧了,好端端的生辰宴,仿佛就是一場笑話,衆人都在交頭接耳。

文氏被張嬷嬷扶着,險些站不住,“這可如何是好啊,這可如何是好,造孽啊,我的大郎啊!”

文氏的表情痛不欲生,一副失去了親生兒子,白發人送黑發人的哀痛。

“老夫人節哀啊!”很快有夫人上來安慰文氏,陸陸續續的多了許多這樣的話,都來安慰葉家人。

“唉,我的命苦啊,大郎正當壯年,竟然遭遇不測,讓我可怎麽活下去啊!”文氏捶着胸口,低着頭,誰也沒有看見眼神裏一閃而過的痛快。

“老夫人年歲高了,可得注意自己的身體啊,國公爺的事,自然有陛下做主。”

“諸位,對不住了,如今我葉家遭此大難,也沒有辦法再招待諸位,老身給諸位賠禮了。”文氏被兩個嬷嬷扶着道歉,引得一衆人都說不敢不敢。

葉家發生了這樣的事情,雖然有些人想要留下來看熱鬧也不太方便,陸陸續續都走了,也都忙着回去打聽打聽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

不出一個時辰,滿京城的人都知道骁勇善戰的定國公死在了北疆,以身殉國了。

衡歡院亂成一團,玲珑暈倒了,大公子又沒有回來,明月和明夏沒有了主心骨,請了大夫回來說是氣急攻心這才暈過去了,得等一會才能醒。

“明夏,你說怎麽辦呀?”國公爺殉國,姑娘沒了父親,親事還沒有定下來,大公子又沒有上族譜,那定國公這個爵位就要傳給四房的四爺了,那姑娘可怎麽辦啊,沒有了國公爺,姑娘以後可如何是好?

“別着急,”明夏也心亂如麻,卻還有些穩重,“明月,先穩住衡歡院的人,國公爺殉國,姑娘的地位就要反轉過來了。”沒有了定國公,還有誰會捧着姑娘,無父無母的女子,大多孤苦一生,好在還有大公子,可大公子如今又在哪裏呢?

“嗯,我去吩咐,明春,把院裏的人都召集起來。”明月擦了眼淚,她不能哭,姑娘還沒有醒來呢。

“明秋呢?”方才就沒有看見明秋。

“不知道,明夏,你先去姑娘身邊守着,我去了。”明月往後院去。

明夏進了屋,玲珑躺在床上,雙目緊閉,像是睡着了一般,姑娘花容月貌,堪比沉魚落雁,國公爺一死,姑娘的人生又該如何呢?

福康院。

文氏一進屋子,面上的難受就收了起來,被張嬷嬷扶着坐下,喝了口茶,“院子裏的人都遣下去了嗎?”

“老夫人放心,院子裏沒人,都派出去打聽各處的消息了,衡歡院那邊三姑娘還昏着呢,嘯風院雖然進不去,但是大公子還不曾回來,不曉得去了哪裏。”

文氏和張嬷嬷對如今的情況并不奇怪,絲毫不見難過與驚訝,這個結果,正是他們想要的,只不過在人前還是要裝裝樣子的。

“把院子裏的物件都換了,換成素淨的,還有四房那邊,這些日子萬萬不能出什麽纰漏,國公爺去世,我們都十分悲痛,誰要是亂嚼舌根子就灌了啞藥發賣出去。”文氏手上拿着拐杖,盼了這麽多年,終于要熬出頭了,絕對不能有一絲絲的意外。

“老夫人放心,四夫人是個通透的,保管把這件事情做好,衡歡院那邊已經開始亂了,下人都無頭蒼蠅似的。”張嬷嬷笑了笑。

“哼,三姐兒自己有本事,把衡歡院拿過去管教,那我可插不了手,讓她亂吧,衡歡院這麽好的院子,也該換個人住了。”文氏冷笑,衡歡院可是葉府最好的院子,讓葉玲珑住了這麽多年,也是便宜她了。

“老奴明白,老夫人高計。”

“去請大夫,放話出去,就說我悲痛過度,已卧病在床,亂不亂的,也和我沒關系了。”這些年在大衆面前,文氏一直都把定國公當親兒子對待,如今親兒子去世,她總要表示一下,要不然還不知道怎麽傳的呢。

“是,奴婢這就去辦,老夫人去床上躺着吧。”

很快,福康院傳出老夫人因為悲傷過度暈過去的消息,外邊聽見的人又贊嘆一句,不是親子也這般親近,看來葉老夫人品性不錯。

秋棠院。

葉秋霜也是在院子裏知道這個消息,看見玲珑暈倒本來想去幫忙,可是她這個身份,又不好湊過去,只好先回了秋棠院和秋姨娘商量。

秋姨娘說讓人去外邊打聽打聽消息,她就一直靠坐在窗前,沒隔多久,天空布滿了烏雲,倏然下起了大雨,院子裏的宴席也不知道有沒有人收起來。

今日來了許多人,都是來祝賀三姐姐的,可是父親殉國了,父親走了,正好又是在三姐姐生辰的這一日,喜事變喪事,原本來祝賀的都變成了看笑話,三姐姐一定很難受的吧。

“霜兒,快把窗戶合上,外頭的雨都飄進來了。”秋姨娘跺了跺腳,裙擺上都是雨珠。

“姨娘,怎麽樣了?”葉秋霜過去緊張的看着秋姨娘,也許此刻滿京城的人都在想,葉氏玲珑的父親去世了,無依無靠了,可是國公爺也是她的父親啊,她的父親也去世了。

“霜兒,這件事情是真的,國公爺是真的殉國了,而且據說屍骨無存,只找到一件帶血的披風,不日送達京城,給國公爺立衣冠冢。”

秋姨娘嘆了口氣,雖然她和定國公沒有什麽感情,兩人也很多年沒有見過了,可好歹國公爺是大房唯一的支柱,國公爺這一死,大房的幾個孩子還不知道要被文氏如何磋磨呢。

三姑娘還好,有大公子護着,總歸是能護住一點是一點,可是霜兒就麻煩了,沒有兄長護着,也沒有父親照拂,她這個姨娘更是案板上的鹹魚,任人宰割。

“唉,霜兒,你說以後該如何是好,前些日子老夫人要你與許家的族叔定親,大公子幫你回絕了,可是如今,國公爺去世,府裏就是老夫人做主,大公子自顧不暇,哪裏有時間管我們,若是老夫人再提起這件事情,那你可如何是好。”

秋姨娘煩的很,她對國公爺沒有什麽感情,國公爺去世,她并沒有太多感受,只是先前還盼着國公爺回來能給葉秋霜安排一個好一點的親事,這般看來,日後母女倆怕是要如同浮萍一般漂泊了。

“姨娘,這大抵就是命吧,若是祖母非得我嫁給許家,我們也無能為力,如今三姐姐的親事比我更懸,不過父親殉國,總歸陛下娘娘會多看顧着吧,希望祖母不會太欺負三姐姐。”

葉秋霜前幾日還想着,三姐姐如今和她交情尚可,等父親回來,她求求三姐姐,把親事定下來,如今這般看來,都是枉然。

“唉,苦了我的霜兒了。”秋姨娘抱着她唉聲嘆氣,三姑娘有陛下娘娘看顧,可霜兒卻不會有啊。

“姨娘,別心急這件事情,這段日子總歸是不會讓我嫁的,我想去衡歡院看看三姐姐。”

“如今衡歡院的許多下人都往外跑,不想再回去了,以後葉府是誰當家做主大家心裏跟明鏡似的,都不想和衡歡院搭上關系。”秋姨娘嘆了口氣,人走茶涼,茶涼的速度比人走的還要快。

所有人都是個明白人,知道三姑娘如今的地位來自于國公爺,國公爺一死,誰還會護着三姑娘,大公子一個養子,怎麽鬥得過四房。

“他們要走就走罷,三姐姐于我有恩,我該去看看她的。”反正自己的命運大概也好不到哪裏去,得罪了文氏和不得罪文氏都會是一樣的結果。

“好,等雨停了,你就去看看吧。”秋姨娘看着外邊的大雨,希望雨早點停,也希望這件事情早點結束。

——

玲珑做了一個很長的夢,夢到在生辰這日父親回來了,她高興極了,飛奔而去擁抱父親,卻只抱到了一件血衣,原本是白色的錦袍,如今只能瞧見血色,被撕碎的錦袍,上面滿是血色,父親不見了。

“爹爹,爹爹,你在哪,不要丢下我...”

葉樓嶼聽見動靜,坐了過來,見玲珑眼角有淚,想必是夢魇了,只好推了推她,“玲珑,醒醒。”

玲珑被推醒,夢中的一切都消失不見了,眼前只剩下兄長的臉,她倏地起身,抱緊了葉樓嶼,帶着哭腔,“兄長,我夢到了爹爹,我害怕,我夢到爹爹不見了。”

這一刻,她分不清到底是現實還是夢境,這些年,她一直期盼着北疆無恙,有一日她可以和爹爹,兄長三個人一起過上安寧的日子,不必一年到頭難見兩次,可似乎,這個願望再也不可能實現了,爹爹去世了,她再也沒有爹爹了。

葉樓嶼的臉色十分難看,擡手拍了拍玲珑的後背,“乖,別哭。”

這些日子他一直在為細作的事情奔走,可最終還是沒有阻止事情的發生,知道父親殉國的消息,他的痛心不比玲珑少,可卻必須記得自己是兄長,得撐起這個家。

男兒有淚不輕彈,有時候是不能。

“哥哥,你告訴我,爹爹肯定還好好的對嗎?”玲珑的話語裏帶着顫聲,她想證明那只是一場夢。

“玲珑,對不起,父親回不來了,長眠在了北疆。”葉樓嶼閉上眼睛,連身軀都找不到了,跌落山崖,屍骨無存,只在半山腰的地方找到了一件被撕扯的不成樣子的披風,他也不想接受這個事實。

玲珑的哭聲戛然而止,像是突然就沒有了呼吸,片刻之後叫喊起來,推搡着葉樓嶼,“不可能,我不信,我要去找爹爹,我不信,你們都騙我!”

“玲珑,你乖一點。”葉樓嶼抱緊玲珑,他怕她一時沖動做出傷害自己的事情,父親沒了,他得照顧好玲珑。

“我不要,哥哥,你別騙我,我想爹爹了。”玲珑靠在葉樓嶼的胸前抽噎,從來沒有哭的這樣難受過,嗓音像是從喉嚨口憋出來的,嘶啞低沉,帶着絕望,她好久好久沒有見過爹爹了,“爹爹說過會回來給我過生辰的,爹爹還欠我一碗長壽面。”

以往每年她生辰的時候,爹爹都會親自下廚做一碗長壽面,雖然不好吃,可在玲珑看來,那是她這輩子吃過最好吃的面。

聽着玲珑的話,葉樓嶼心如刀割,只能抱緊了她,“玲珑,別哭,你還有我。”

“哥哥,我好難受。”玲珑的臉埋在他胸前,緊緊的抱着他。

其實這般有些越矩,畢竟兩人都不小了,不能像小時候一樣,可是誰也沒有提。

此刻,兩人互相取暖。

兩人都很難受,父親不是玲珑一個人的父親,對于葉樓嶼來說,定國公雖然不是生身父親,卻比生身父親還要親近。

這個男人教會了自己太多,責任與當擔,他原本想着,等日後他回到自己的位置,就會給父親一個安穩的人生,為玲珑擇一良人,護兩人一生無憂。

可他還羽翼未豐,還不足以護住玲珑,父親卻去世了,這輩子,他終究是欠了父親太多太多。

最終玲珑在兄長懷裏哭累了,抽泣聲小了許多,可還是不願意松開葉樓嶼,他也沒有動,屋子裏只有他們兩人,明月在外邊守着,沒有人會知道裏面兄妹兩個互相舔舐傷口。

葉樓嶼輕輕地拍着她的後背,心裏想的是,父親去世,玲珑的下半輩子該怎麽辦,今日之前,玲珑是天之驕女,無數的好人家意欲求娶,可在今日之後,恐怕再也沒有人會上門了。

他們這樣的世族,兒女的嫁娶看的不僅僅是兒女本身,看的更多是兒女背後的家族勢力,葉家如今只靠父親撐着,父親去世,葉家很快就會沒落下去,玲珑曾經的地位,再也沒有了。

他知道幾個王府之前都有意結親,此後恐怕再難看見那些人了。

他有些慶幸,幸好玲珑還未成親,還有機會,如果成親了,遭遇如此大變,在婆家只怕是無法安然度過下半輩子,如果嫁入了王府,恐怕不用多久就會傳出玲珑香消玉殒的消息。

可還未結親,玲珑的婚事很有可能被文氏拿捏在手裏,如今大房凋敝,文氏要是強行幹預玲珑的親事誰也說不了一個不字。

葉樓嶼有心庇護,可只怕,很快他也會被文氏趕出葉府,他是養子,又是沒有上族譜的養子,父親去世,文氏為了拿捏玲珑,一定會先把他趕出去。

大楚以往有三年守喪制度,但到了如今也不是非得守滿三年,一般來說,只要守過七個月,也不會有多少流言,他就怕這七個月不夠,不夠讓他強大到護住玲珑。

他捏緊了拳頭,突然有些恨意,他和玲珑,似乎走到了懸崖邊,一不小心就會和父親一樣,粉身碎骨。

玲珑哭久了,渾身都累,眼睛又酸又疼,已經哭不出來眼淚,恹恹的靠在葉樓嶼懷裏,兄長的懷裏如今是她唯一能感覺到安全的地方,葉樓嶼不說話,玲珑也不說話,沒多久,玲珑就睡着了。

葉樓嶼輕輕地把人放到床上,蓋好被子,拍了拍她的手,“玲珑,乖乖睡一覺,一覺醒來就都過去了。”

父親人死不能複生,葉樓嶼沒有這麽多時間去悲痛,他得仔細考慮一下要如何護住玲珑,實在不行,他只能求助那個他不願求助的男人。

至于父親的死,他有機會也一定會調查清楚,可不是現在,父親遠在北疆,他此刻是不可能離開京城的,這些事情,他總是要慢慢去做的。

葉樓嶼從玲珑的屋裏出來,合上門,“你們兩個在這裏守着,不能讓任何人進去。”

“是,奴婢遵命。”明月和明夏齊聲道。

“大公子,外邊四姑娘來了,說是來看看三姑娘。”明春從外邊進來禀報。

“姑娘睡下了,我去見見。”

葉樓嶼出去,臉色也沒有好到哪裏去,不過幾個丫鬟看見葉樓嶼,心裏都有些安定下來,似乎只要有大公子在,也和姑娘那般有了主心骨。

葉樓嶼在衡歡院外邊見到了葉秋霜,此刻大雨已經停了,衡歡院外的一片竹林葉子被打落了一地,葉秋霜的裙擺都濕了。

“長兄,三姐姐醒了嗎?”葉秋霜深吸了口氣,沒有想到會遇到葉樓嶼,他胸前的錦袍都濕了,想必是三姐姐哭了一場。

“睡下了,你的心意我知道了,你先回去,我出去處理點事情。”今日只有葉秋霜來過,也不枉費玲珑教了一場。

“是,我知曉了。”葉秋霜看着葉樓嶼離開,又擡頭看了看衡歡院的牌匾,幾個大字龍飛鳳舞,是父親親筆書寫,是希望三姐姐永遠歡樂,可如今這般,還能歡樂嗎?

唉,葉秋霜轉身回了秋棠院,命運如何,誰都不知。

——

玲珑一覺誰到了傍晚,暮色四合,窗戶上只有一點點的光亮,她還以為是第二日清晨了。

“明夏。”玲珑輕輕的喊了一聲,嗓子幹澀,喉嚨口要冒煙了,眼睛也十分的酸疼,總感覺要熬不住了。

明夏和明月推門進來,“姑娘醒了?”明月去點燈,明夏倒了杯溫水,“姑娘喝口水。”

喝了兩口,解了渴,玲珑撐着床沿問,“兄長呢?”

“大公子出去了,暫時未回來,姑娘餓了吧,晚膳已經準備好了。”

“不想吃。”玲珑靠在床架子上,中午沒有吃,晚上沒有吃,其實腹中空空,可就是不想吃,腦海中不能想父親的事情,一想到父親,她忍不住的落淚。

“姑娘,奴婢明白你心裏難受,好歹吃一點,要不然身子會受不住的。”明夏也是紅了眼,她又如何不難受呢,這世道,女子本就寸步難行,姑娘少年失恃,沒有母親疼愛,如今又失去父親,誰看了不道一句可憐。

“是啊,大公子特意交代了,一定要姑娘吃一點。”明月也只能撒謊了,不吃飯可不行。

聽到是兄長交代的,玲珑有些松動,“好,那就吃一點。”

明夏扶着玲珑到桌前,明春把晚膳擺了上來,都是素菜,如今是真的不能沾葷腥了。

玲珑雙目無神的舉起竹筷夾了一根甜筍,京城沒有筍,這些都是從江南運來的,價格不菲,尋常百姓家很難吃到,以往她還是挺喜歡這個菜的,如今也不過味同嚼蠟。

明夏和明月在一旁看着,姑娘分明就不是在用膳,就是漫無目的的往嘴裏塞東西,興許吃了什麽都不知道,看的心焦又怕不吃會垮了身子。

玲珑吃了一會,突然胃中翻滾,捂住嘴跑到痰盂邊,方才吃了點東西全吐了出去,半點都沒有剩下,好像連早膳也吐掉了,眼眶通紅,眼淚又忍不住往下掉。

“姑娘,快喝點茶。”明夏心疼的拍着玲珑的後背,昨日還是活蹦亂跳的,今日就變成這副樣子了,任誰看了都心疼。

漱了漱口,玲珑心裏難受,也實在是吃不下,“撤了吧,不想吃了。”

“姑娘。”明月還想再勸,玲珑擺了擺手,“你們下去吧,讓我自己待會。”

明夏和明月對視一眼,無奈嘆氣,也不知道姑娘要多久才能出來,又不敢強硬的逼姑娘,只能把東西收下去了,關上門讓姑娘清淨一會。

玲珑坐到床上,雙手抱住膝蓋,下巴靠在膝蓋上,呆呆的看着某一處,像是一個了無生氣的布偶。

葉樓嶼從外邊回來,直接就來了衡歡院,院子裏安靜的像是變了一個地方,以往的衡歡院鳥語花香,如今的衡歡院,死氣沉沉。

“姑娘呢?”外邊也只有明夏和明月守着。

“大公子,姑娘在屋裏,晚膳吃了一點都吐了。”

“讓人傳膳,多備一副碗筷,我在這吃。”葉樓嶼推開門,見玲珑又在哭,無聲的嘆了口氣,父親對于玲珑來說太過重要了。

他過去拍了拍她的腦袋,“玲珑,天色不早了,吃點東西洗漱歇息了。”

玲珑抱住兄長勁瘦的腰身,“兄長,爹爹的遺體找到了嗎?”

“未曾,懸崖太高,下面又是河流,野獸衆多,父親的遺體,怕是找不回來了。”

“兄長,我害怕,”玲珑緊緊地抱住他,“爹爹行軍打仗多年,骁勇善戰,有勇有謀,怎麽會出現這樣的事情呢,是不是有其他的隐情。”

父親是大将軍,打仗無需自己沖在前頭,更多的是做好部署,鎮守後方,分明前些日子還說這次會凱旋,不日就會回京,為什麽等來的卻是這樣的結局,這讓玲珑如何接受。

“玲珑,山高水遠,是不是有隐情我們無法知曉,大哥答應你,總有一日會查清楚這件事情,父親去世,不僅僅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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