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雖說《下一站天王》是部偶像電影，但導演的質素在那裏，拍攝周期硬是被延長了一周。
藝人的檔期其實都是提前安排好的，拍攝時間的延長讓這些二三線的小明星不得不推掉一些節目或演出。不滿當然是有的，不過檔期更飽和的梁天意都沒說什麽，他們也不好太多抱怨。
自從得知梁天意一天只能睡四個小時後，寧雙喜對他更是佩服。
明明拍這部戲是被趕鴨子上架，表演課都是邊拍邊學，然而梁天意在拍攝期間就已經表現出相當驚人的進步。從一開始的純粹本色，到現在居然也能跟一些客串的老戲骨對戲了。
老天爺真的太偏愛這個漂亮的男孩子。寧雙喜在心裏感嘆。
導演也很高興。同樣是被情分逼着來拍這部對他藝術生涯沒啥幫助的電影，他原打算就拍一部撈金電影算了，要求就沒有以前那麽嚴苛。沒想到後來能看到寧雙喜這種嫩苗破土而出，現在梁天意也有了拍戲的感覺，其他的配角也慢慢上道，本想着糊弄過去的心思，也被這些年輕人慢慢感染得認真了許多。
寧雙喜的最後一段，是他偷偷溜進後臺，想綁架梁天意結果失敗的劇情。
劇情裏的人物因為長期的精神折磨和追蹤，已經變得非常憔悴和瘦削。為了這一形象，寧雙喜早在幾天前就開始節食，每天只吃兩個蘋果，喝着蛋白粉維持基本的新陳代謝。
自從跟他吃過飯後就沒機會碰面的梁天意看到他，愣了好一會，快步地走過去，一把抓住他的手臂，黑着臉質問：“你是去了難民營嗎？”
“嘿嘿，像嗎？”寧雙喜的聲音已經有點飄，“趕緊拍完這段，晚上就去吃大餐…”
“黑眼圈這麽重，畫的？”梁天意伸手去摸他的眼睑，沒摸出眼影的顏色，更怒，“你幾天沒睡了？現在是素顏？一個演員變成這樣，還有誰會喜歡你！”
“哎哎哎，睡一覺就好了嘛！”寧雙喜被他捏着臉頰，只能順勢仰頭。那雙漂亮的眼睛帶着強烈的不滿，緊緊地盯着他，掃視着還有什麽變醜的地方，寧雙喜被盯得莫名其妙地紅了臉，想要躲，結果對方掐着他的下巴，将一塊巧克力塞進了他的嘴裏。
“好吃嗎？”
寧雙喜被他捏着下巴，躲不了，只能跟他直視，那塊口感極好的巧克力在嘴裏很快就融了一點，甜得似乎令心髒都有些麻痹了。
……要做點什麽，否則總覺得會很糟糕。
他不知道為什麽會感到驚慌。
Advertisement
于是他做了人生中最愚蠢的一次挑釁：把舌頭吐出來，那塊融了一點的巧克力就黏在舌尖，他的眼睛裏帶着惡作劇的笑意。
他原意是“我就不吃你拿我怎樣”，然後在對方哭笑不得前又吞回去。
沒想到，巧克力在舌尖沒黏好，掉了。
掉在了梁天意的手背上。
“……”
“……”
寧雙喜的舌頭還晾在外面，表情卻已經呆了。
梁天意看看巧克力，在這個愚蠢的家夥吞回舌頭前，命令道：“吞回去。”
“哦。”因為太丢人而不敢直面人生的青年還真就着他的手背，把那塊已經黏糊糊的巧克力咬了起來。
看着眼前的發旋，梁天意勾起一抹惡劣的笑容，在那人擡頭前，又收了回去。
“還有呢？”他翻過手背，讓他看看上面殘留的痕跡，寧雙喜尴尬到要炸裂，完全沒意識到剛剛那幕仿佛他在親吻對方手背，腦子裏只剩下要如何清理對方手背上的巧克力痕跡。找了下褲兜，沒找到一張紙，剛想要去旁邊找紙巾，梁天意的手背就已經刮過他的唇瓣，那一點點的巧克力就抹到了他的嘴角。
“……”他終于，覺得有點不對勁了。
梁天意卻笑得很燦爛，仿佛單純是在報複自己的惡作劇。
這張臉着實讓人沒法産生任何戒心，寧雙喜只能紅着臉，低下頭，用袖子抹去自己嘴角的巧克力，而口中那塊，甜得讓他都快暈過去了。
這一段插曲讓他接下來的拍攝卡了兩次，被導演訓斥過後，寧雙喜抹了抹嘴角，蹲在角落裏安靜了好一會，終于自己走過來跟導演說，再來一次。
坐在休息室裏的梁天意被突然闖入的寧雙喜從後面抱住，他想用沾了乙醚的手帕捂住梁天意，可是這個第一次綁架而顯得動作生疏的男人一開始只捂到了他的脖子，慌亂之下，竟被梁天意反制住，甚至被壓倒在地上。
驚訝的梁天意質問他為什麽要綁架自己，寧雙喜掙紮着反問他為什麽一次次地避而不見。
這是一場情感沖突最強烈的表演，一個糅合了愛慕愛戀和憎恨多種複雜情感的角色被寧雙喜表現得淋漓盡致。如果不是事先對過戲，梁天意恐怕都要被他流露出的感情給吓到。
最後這場戲通過的時候，被“警察”帶走的寧雙喜癱軟在牆根，筋疲力盡地靠着牆閉上眼睛。
直到唇瓣被一個柔軟的東西頂住，他才睜開眼。
“這下可以吃了吧？”梁天意蹲在他面前，手裏拿着一根能量棒。
……被能量棒堵住嘴巴的感覺怎麽那麽奇怪？
寧雙喜張開血盆大口，惡狠狠地将能量棒咬掉一大半，差點就咬到他的手指，可梁天意不閃不躲，似乎一點都不怕他咬到的樣子。
梁天意把剩下那一小截也塞進他嘴巴裏，又變戲法似的再拿出一根，“還要不？”
寧雙喜盯着他。
梁天意一臉純良。
“要。”寧雙喜其實已經餓過頭不再感到饑餓，但這個人遞到嘴邊的東西，他也不需要拒絕。
等他吃完走出攝影棚，就見助理導演抱着一捧鮮花和所有的演職人員一起走過來，祝賀他殺青。
這是最後一幕了啊……
寧雙喜抱着花，本來感到解放後的高興，但看到一旁梁天意抱胸靠牆，凝視着自己的模樣，不知道為什麽又覺得失落了。
這個以唱歌為主業的青年和以演戲為主業的自己，将來還能有多少次交集呢？
這一刻，他才真正明白戲中人那種失落是什麽樣的感覺。
